趙漢相信,這封信送到魏王手裡之後,魏軍一定會撤退的。
只不過趙漢沒看到,他前腳剛帶著信離開張冰的屋子,張冰便臉色一變,狠狠地說了一句:“魏瑞,你給我等著!”
就像趙漢猜測的那樣,魏王在收到張冰的親筆信之後,當天便撤軍南下了。
臨走前,魏王甚至還裝模作樣地給張冰寫了一封回信,信中讓張冰代為轉達他對大漢監國武德親王劉遠風殿下的問候,並預祝大漢早日平叛成功,同時還不忘大談漢、魏千余年的親密盟誼。
當日晚,張冰和趙漢的大軍也終於趕回了河陽城,見到了滿臉苦相的孫迪。
因為張冰不在,孫迪不得不硬著頭皮主持大局,光是穩定河陽城的秩序就讓他又白了不少頭髮。
如今見到張冰終於回來了,孫迪立即跟在張冰屁股後面,一邊匯報這兩天的情況一邊大吐苦水,完全不管張冰愛聽不愛聽或者到底有沒有在聽。
這時,一個軍官進來稟報道:“報,督帥,剛剛得到最新消息,熊再威的弟弟,楚王國一等護國公熊再武得知河陽城被我軍攻佔後,對外宣稱熊再威已經戰死,然後在楚郡自立為楚王,並且已經派人向楊政侗和魏國求援。”
“傳令鄒華,盡速滅之。”張冰下令道。
“是,我這就安排鄒華帶九十三軍去平定楚郡的那些殘敵!”孫迪點頭答道。隨後便轉身準備出去。
“等一下,把這個傳給張文。”
張冰叫住孫迪,將一個被密封起來的小竹筒遞給了孫迪。
孫迪接過來一看,這是自然神教用於飛鴿傳信的小竹筒,不過外面的標注卻是最高級絕密,也就是只有副教主以上的高層和直接負責處理相關事務的堂主才能看的密件。
這個密信既然是給暗影堂堂主張文的,那孫迪這個颶風堂堂主也是沒有資格打開看的,便也不敢多問,直接離開了。
幾日後,位於楚城中的原楚王行宮裡,自立為楚王的熊再武正與一班大臣議事。
在如今的形勢下,那曾經風光無限的王座其實已經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楚國眾多的宗室貴胄躲之唯恐不及,只有這個熊再武願意坐上這個隨時可能送命的位子,去為楚王國爭取最後一絲存續的希望,也算是楚國宗室中難得的有勇氣和擔當的人了。
“陛下,咱們派去魏國的使者回來了。魏王答覆,大漢如今正陷於內亂,魏國就等於暫時失去了北部的強援。這個時候齊國和陳國都很可能趁機侵犯魏國,所以魏軍不敢北上,必須嚴守國境。”一個大臣對熊再武奏道。
“豈有此理,當年他魏瑞被張勝打的丟盔棄甲的時候,要不是咱們大楚和代國支援,他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如今竟然見死不救!那派去大隋的使者呢,有沒有消息?”熊再武怒而問道。
“回陛下,駐扎在河陽郡北部的大隋第五和第九兩個軍團的都統製答覆,他們必須要得到裕京那邊的聖旨才能出兵支援咱們,使者已經趕往裕京去求援了。”大臣回道。
“哼,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兩個縮頭烏龜若是有心支援,河陽城就不會丟,說不定現在都已經殲滅張冰匪軍了!他們就是畏敵怯戰!
裕京那麽遠,一來一回的功夫,楚城早都落到張冰手裡了!看來還是只能靠咱們自己了,只要凝聚全部楚人的力量,未必不能守住楚城。”熊再武怒道。
“陛下,如今我們已經把整個楚郡能夠集結的軍隊都集結到了楚城,
算上征召的民壯,也不到兩萬人,而且全都不是精銳部隊,糧草儲備也不充足啊。”原楚郡的郡守,熊再武剛剛任命的大楚丞相於子安憂心忡忡地說道。 “是啊,大楚全部的精銳軍隊和物資儲備,之前這段時間都已經敗光了。”又一個大臣歎了口氣說道。
就在這時,一個軍官走進來施禮說道:“報,大王,已經確認了消息,先王在河陽城破後,與代王一起向南突圍,最終被張冰俘虜,如今已經被帶回了河陽城關押。”
“恥辱,堂堂的大楚國王竟然活著成了敵人的俘虜,丟盡了列祖列宗的臉!
傳令下去,通告全國百姓,先王在河陽城已經戰死殉國,張冰為了侮辱大楚,才弄了個假貨冒充先王!
以寡人的名義,號召全國民眾拿起武器,反抗張冰匪軍的侵略,光複大楚,為先王報仇!
諸位,寡人身為熊氏子孫,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會與敵人血戰到底,絕不辱沒先祖榮耀。就算最終還是守不住楚城,但也要讓敵人付出血的代價,讓他們知道,楚人不是那麽容易征服的!
不過,如今的形勢確實非常不利,若是你們誰怕死,寡人不難為你們,趁著敵軍還沒圍城,立即帶著家人離開,可以去魏國,也可以去別的地方。
但誰要是敢去投降張冰匪軍,寡人定斬不饒!”熊再武站起身說道。
“臣等誓死效忠大楚,願與陛下共存亡!”下面的大臣們立即齊聲說道。
“報,陛下,城外出現一支兩百多人的軍隊,自稱是從河陽城突圍出來的潰軍,想要進城,守城的軍官不敢做主,特來請陛下示下。”又有一個軍官走進來說道。
“哦?竟有這樣的事!丞相,你去看看,若真的是自己人,要多加撫慰,現在還願主動來楚城助戰的軍人,都是真正的忠貞之士!”熊再威說道。
“臣領旨!”
於子安施禮之後便跟著報信的軍官走了出去。
一路來到楚城西門,果然見到城外有著大約兩百多人,這些人多數穿著殘破的楚軍軍服,但已經沒有任何旗幟,也沒有任何陣型,散散亂亂地站在那裡。所有人都是灰頭土臉,看起來士氣低落、萎靡不振,確實像是一路逃到這裡的潰軍。
“你們都是什麽人,領頭的是誰?”於子安站在城頭上喊道。
“城上的是於太守吧?老夫是太傅景興,子安兄不認識老夫了?”城外那隊潰兵中走出了一個沒有穿軍服的老者,衝著城上喊道。
於子安仔細看了看,確認說話的老者確實是楚國太傅景興,兩人之前多少有點交情,便立即說道:“果然是景太傅,您能突圍至此真是太好了!快,開城門!”
城門緩緩打開,景興當先走了進來,於子安則是快步走下城樓,親自到門口迎接。
“景太傅,還能在楚城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如今國家危難之際,陛下剛剛即位,正需要您這樣的智謀之臣相助,共同匡扶大楚江山啊!”於子安激動地說道。
“唉,於太守說笑了,河陽城破,社稷傾覆,老夫身為重臣,既無良策退敵,又沒有以死殉國,慚愧之極啊。”景興搖著頭自嘲道。
“景太傅,於大人已經被陛下任命為丞相了。”於子安身邊的守城軍官笑著提醒道。
“哦哦,老夫失禮了,老夫見過丞相大人!”
景興急忙衝著於子安拱手施禮。
“景太傅切勿如此,實在是河陽城破,王國的重臣全都生死未卜,陛下才讓於某暫居這丞相之位的。如今既然您到了楚城,論資歷論才學,這丞相之位都是非您莫屬啊!”於子安笑著說道。
“丞相大人這話真是羞煞老夫了!逢此大變,老夫但求有碗飯吃,能夠頤養天年也就知足了。 ”景興歎了口氣說道。
“哈哈,景太傅一路辛苦,還是先進城休息吧,陛下見到您一定會非常高興的!請!”於子安側過身,請景興等人進城。
“丞相請!”
景興也謙讓了一下,不敢走在於子安前面。
在兩個人互相寒暄的功夫,外面那二百多名潰軍也都散亂地走進了城門。而變故也就在這時突然發生了。
之前一名原本跟在景興後面的士兵突然暴起,一刀斬斷了跟在於子安身後兩名軍官的脖子。他們噴出的鮮血濺的於子安滿身都是,而在於子安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名士兵已經把刀架在了於子安的脖子上。
“有刺客!”
城門口的楚軍見狀大喊起來。
可是城門口的守軍士兵們還沒能抽出刀劍,那些原本都垂頭喪氣的“潰軍”們便紛紛一擁而上,用刀劍抵在了他們的咽喉處,將這些守軍全部製住。
原來,這些“潰軍”進城後看似散亂,實則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站好了位置,隨時可以控制住門口的局勢。
“都不許動,我們是大漢帝國整編第十九戰旗軍團的,你們已經被俘,想活的,就馬上放下武器,到城外抱頭蹲在牆角!”
這個拿刀製住於子安的,正是九十三軍統製鄒華。
而門口這些守軍雖然不敢反抗,但也沒有馬上聽令放下武器,都看向了於子安。城內的軍隊大部分都是原來楚郡各地的守備部隊,都算是於子安的舊部。
“景興,你竟然竄通匪軍,騙開城門!”於子安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