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一縷涼爽的風吹進酷熱的齊城,讓睡夢中的齊國百姓不知不覺中迎來了新君繼位後的第一個秋天。不過,隨著秋風一起進城的,還有一個舉國震動的壞消息。
“陛下……陛下……”
齊思瑾的貼身內侍跪在龍榻前,一點點加大自己的聲音,想要盡快把齊思瑾叫醒,卻又怕驚擾到這位熟睡中的年輕帝王。
“這麽快就該起了,今天有早朝嗎,朕怎麽記得昨天剛上過早朝啊?”
齊思瑾被內侍的聲音叫醒,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誤以為是已經到了該起床上早朝的時候了。
“陛下,現在還沒到子時,明兒正常是沒有早朝的。”內侍急忙解釋道。
“哦,那你為何要把朕叫醒?”齊思瑾不解地問道。
“陛下,河中郡那邊出大事了,內衛門典校使董大人和侍中韓大人緊急求見,已經在禦書房外候著了。”內侍答道。
“河中郡!是齊思嘉又不安分了吧!”
齊思瑾對河中郡這個地方可謂是非常敏感,因為這是齊思嘉封地所在郡的名字。聽到“河中郡”這三個字後,他就立即清醒了過來,再無半點睡意,急忙在內侍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快步走到了禦書房中。
“臣等參見陛下!”
董琦與韓凌宇見到齊思瑾進來,立即施禮。
“都不是外人,虛禮就免了,快說到底有什麽急事,是不是齊思嘉鬧事了?”齊思瑾急忙問道。
“陛下,剛剛收到的急報,齊思嘉以宴請為名,將河中郡郡守與郡內各州府的主要官員、駐軍統領全都聚集到王府,然後將他們全部囚禁了起來,同時派出他封地內的私軍佔領了河中郡城。
河中郡內,很多被齊思嘉秘密拉攏的各地駐軍也紛紛宣布擁護他,並且出兵攻擊附近州府。
而咱們派去監視他的部隊的主要軍官要麽因為參加宴會被囚禁,要麽被突然暗殺,都陷入了混亂。現在恐怕齊思嘉已經佔領了整個河中郡了。”董琦說道。
“什麽!就是說,齊思嘉正式舉兵造反了!”齊思瑾咬牙切齒地說道。
“陛下,齊思嘉還未明確宣布造反,他對外聲稱的是‘清君側,護江山’。”韓凌宇說道。
“‘清君側’是要清誰,‘護江山’又是指的什麽?”齊思瑾皺著眉問道。
“回陛下,齊思嘉所謂的‘清君側’,指的是曹天龍將軍。他說曹天龍意欲在夜蘭裂土稱王,並且將會與燕國人聯手攻打我大齊。
而陛下卻聽之任之,坐視曹家分裂國土,傾覆大齊江山社稷,所以他要代表大齊皇室出面替陛下來清理曹家,護住大齊江山。”韓凌宇答道。
“荒唐!如此荒謬的借口,他竟然也想的出來!”齊思瑾大怒道。
“陛下,由於這幾個月來,有關曹天龍將要效法當年的代、楚、魏三公自立為王的流言傳的太廣,而燕軍又確實一直沒有與曹天龍再度開戰。
燕國人甚至還放任夜蘭各部投靠曹將軍,看起來確實像是已經與曹將軍有了默契,甚至是暗中達成了媾和協議。所以民間很多人都相信了這些流言。
此次這些流言再經齊思嘉這位大齊親王的嘴裡宣揚出來,還是很有些迷惑性的,如果咱們不能有效應對,恐怕會有更多人相信他的話,甚至是支持他。”韓凌宇解釋道。
“所以,這麽說的話,朕必須要讓曹天龍的禁衛軍團盡快撤回來,才能堵住齊思嘉的嘴,也才能讓那些被蒙蔽的大齊百姓看清齊思嘉的真面目了?”齊思瑾沉聲問道。
韓凌宇猶豫了一下,想要張嘴,卻最終什麽也沒有說。而董琦則同樣是低著頭,完全保持了沉默。
齊思瑾看著眼前兩個心腹的表現,自然也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便歎了口氣,說道:“朕這些日子一直顧念文源兄弟的提醒,希望能夠確保夜蘭不被燕國吞並,沒有逼著曹天龍馬上撤兵。
不過如今事已至此,那就派人到夜蘭傳旨吧,就說齊思嘉起兵謀反,立即調曹天龍率禁衛軍團回師平叛!
再傳令河中郡附近各州府衙門與駐軍,務必嚴守城池,不得讓齊思嘉叛軍進入。但若沒有朕的旨意,各處駐軍也不得主動攻打齊思嘉。
凌宇,你再替朕擬一封信給齊思嘉,告訴他,他對朕和曹天龍有誤解,若是就此收手,他還是朕的兄長,還是大齊的親王,朕可免予治罪。但若他一意孤行,朕也只能發兵剿滅了!”
“臣遵旨!陛下對齊思嘉真是仁至義盡了,若是曹天龍撤軍回國之後,齊思嘉仍然不肯收手罷兵,那天下人都會知道齊思嘉的狼子野心,到時候陛下再派大軍征剿,那就是人心所向了。”韓凌宇說道。
“是啊,陛下以平叛的名義調回禁衛軍團,名正言順,也讓曹天龍不會覺得陛下是聽信流言而不信任他,真是絕佳之策啊!”董琦也開口拍起了馬屁。
“唉,如今夜蘭朝不保夕,西邊的燕國人虎視眈眈,東面的大漢也咄咄逼人,但凡有一絲可能,朕也不想讓大齊在這個時候再次上演手足相殘的一幕啊。”齊思瑾不知是真是假地歎了口氣說道。
“陛下仁愛之心,天地可鑒,火神定會護佑陛下,護佑我大齊!”兩個臣子立即說道。
……
梁郡梁東大營帥帳內,曹天龍反反覆複地看了幾遍剛剛收到的聖旨,然後才抬起頭對齊慶炎說道:“齊思嘉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造反,真是會挑時機啊。”
“哼,齊思嘉造反倒是一點也不讓人意外,可是就憑他封地裡那點兵馬,能掀起什麽大浪來,陛下完全沒必要調咱們大老遠的回去啊!從國內隨便調兩個軍團過去,就能把齊思嘉平定了。”齊慶炎說道。
“陛下有陛下的考慮吧!這些年來,齊思嘉的勢力在朝中盤根錯節,尤其是他曾在儲位爭奪中長期處在上風,很多人都暗中投靠了他。
如今朝中的大臣和各軍團的將領們,到底誰可信,誰不可信,陛下或許也拿不準。只有咱們禁衛軍團回到陛下身邊,陛下才能放心。”曹天龍說道。
“可是夜蘭這邊怎麽辦,咱們打了那麽多的仗,死了那麽多兄弟,又跟這些夜蘭族長們磨了好幾個月的嘴皮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難道就這麽放棄了?”齊慶炎不甘心地說道。
“唉,我也不甘心啊!這樣吧,我看這次的聖旨裡面並沒有明確寫出要咱們撤軍的具體時限,我這就給陛下回一封奏疏,說一下咱們這邊的情況,請陛下寬限些時間。
你再去聯絡各部族長,務必盡快召開正式的夜蘭王國長老會,無論如何這次都要選出國王和左、右長老。”曹天龍說道。
“好,我這就去!”
齊慶炎立即轉身出了大帳。
……
幾日後,齊思瑾在禦書房中再次召見了一班心腹重臣,說道:“各位愛卿,朕前日下旨調禁衛軍團回師平叛,但朕剛剛收到了曹天龍的回奏,他說他在夜蘭重建長老會的事情已經有了進展,希望朕再多給他一些時間。
至於平定齊思嘉叛亂之事,他說齊思嘉的軍隊人數不多,戰鬥力也不強,佔據的也不是特別重要的險關要隘,國內的各大軍團足以平定,並不一定非要禁衛軍團回來平叛。對此,各位愛卿如何看?”
“陛下,曹天龍這是公然抗旨,足以證明其卻有二心,對此絕不可縱容!請陛下立即下旨,將曹天龍撤職查辦,押回齊城受審!”一向與曹天龍不睦的嚴青第一個跳出來說道。
“陛下,曹天龍竟敢抗旨不遵,公然在夜蘭境內擁兵自重,理應嚴懲!”
周思海最善察言觀色,他看得出,齊思瑾表面上是在征求眾人的意見,心裡其實已經對曹天龍違逆聖旨的行為非常不滿,對曹家的疑慮也已經更重。既然皇帝心中的天平已經徹底傾斜,那麽此刻只需猛踩曹天龍就肯定不會錯。
“凌宇, 你怎麽看?”齊思瑾不動聲色地問道。
“陛下,臣認為,不管曹天龍說的是真是假,也不管他是出於何種想法,他竟敢抗旨不遵,還跟陛下講條件,這就有居功自傲的嫌疑,此風絕不可長!”
韓凌宇自然也看出了齊思瑾心中的不滿,所以也先上來給曹天龍扣了個“抗旨不遵”的帽子,以此來保持與齊思瑾的一致。
然後韓凌宇才又接著說道:“不過如今是特殊時期,咱們大齊內有齊思嘉擁兵造反,外有大燕帝國虎視眈眈,此時的任何舉動都會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我們處理曹天龍的事情絕不能莽撞,更不能太過刺激曹天龍!
不然的話,萬一真把曹天龍逼出什麽悖逆之舉……那我大齊將徹底陷入內憂外患的危機之中,而且更是進一步坐實了齊思嘉所謂‘清君側’的鬼話,讓他的叛亂反而成了名正言順的行為,增加了他的氣焰,對陛下的威望和大齊的社稷大為不利啊!”
“嗯,還是凌宇思慮周全,那你覺得,該如何應對?”齊思瑾點點頭問道。
炎黃文摘:自古以來,大部分的造反者最初起兵時打的都是“清君側”的旗號,而所有的君主都知道,所謂的“清君側”只是一個借口,可是老百姓不一定知道,滿朝文武也會借機做文章。因此,那些被叛臣賊子聲稱要清理掉的大臣,往往都會先被他們所效忠的皇帝清理掉,用以爭取輿論上的主動權,這些大臣們也就成了叛亂中第一批也是最冤枉的一批受害者。——摘自著名野史作家彭慧神著《戲說漢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