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進本能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妙,不過他已經來不及去想到底哪裡不對了,因為他此刻突然感覺到,原本堅實厚重的大地背叛了他,他和所有快速衝下土牆的士兵們一樣,感到腳下一松就跌落了下去。
頓時眼前塵土飛揚,馬三也狠狠的摔在了陷阱中。
隨後,後面跟隨馬三的士兵們也沒能收住腳,跟著跌落了下來,正砸在馬三身上。
刹那間,馬三聽到自己的骨頭髮出了清脆的聲響,隨後就伴著一陣劇痛的到來,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這時,眼看著這一幕發生的漢德聯盟士兵們心中想的是:“當初不明白軍師為什麽叫我們在土牆內外都挖壕溝,現在我們都明白了……”
隨著顧進帶著主力士兵大部分跌進陷阱中,漢德聯盟建立以來遭遇的第二次也是最危急的一次攻擊大局已定。
老白的守軍雖然只有敵人兵力的三分之一,但是守在陷坑邊阻止一群失去指揮的士兵爬上來還是綽綽有余的。
至於營門口的戰鬥,雖然略顯艱難,但馬三的兵力優勢在狹窄的營門前無法得以施展。
況且按照計劃,他這裡只是佯攻,他還滿心期待著顧進從大營內部給老白以致命一擊呢。因而馬三並沒有真正玩命的全力進攻,等到顧進受阻的消息傳來時,留給馬三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看著眼前報信士兵那灰頭土臉的樣子,聽著他報告的內容,馬三陷入了呆滯。顧進敗的如此之慘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的。
如今憑他現有的人手,在理論上來說,想要擊敗眼前的守軍並衝進大營,並不是不可能的,但是要必須趕在趙漢的主力回援前解決戰鬥就難了。決定這場戰鬥勝敗的要素是時間,而不是別的什麽。
馬三晃了晃腦袋,清醒了一下,轉頭看向依舊膠著的營門戰場,他狠狠的攥緊拳頭,咬牙說道:“不再留預備隊了,所有人跟我上,填坑搭木板,不管用什麽方式,就算用人填坑也要給我衝進去!”
其他的軍官們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毫不猶豫地執行著馬三的命令,甚至有軍官帶頭跳下壕溝用自己的肩膀搭起人橋讓士兵們踩著自己衝過去。馬三也直接衝到了第一線與老白直接交手。
面對突然玩命起來的敵人,老白也明白勝敗在此一舉了,咬牙帶著人死扛著。
很快,營門口的戰鬥從開始時你來我往的棍棒拳腳,變成了兩群人互相用盡全力擠壓著對方。
門裡面的人向外擠,門外面的人向裡擠,雙方甚至還如拔河比賽般喊起了加油使勁的口號,以確保大家勁兒往一起使,取得更好的效果。
不過在這種純粹的力量比拚面前,人數上吃虧的漢德聯盟漸漸不支,戰線開始向大營內部移動著。
老白明白,再退幾步就意味著營門失守了,到時候馬三的人衝進來救出顧進的人,那這大營就真的丟了,自己的兩哨人也將成為階下囚。
想到這兒,他悄悄向自己人用口耳相傳的方式傳了個命令。
不久,就在戰線馬上要後退到崩潰的狀態時,老白突然大喊了一聲:“衝!”
馬三的人聽到老白的口令時,第一反應就是敵人要最後一搏了,於是使出了最後一點吃奶的力氣向裡面擠壓了過去。
然而,漢德聯盟的士兵在聽到這聲命令後,卻是立即甩開敵人,迅速向兩邊閃去。
於是,來不及收住力氣的馬三等人頓時失去了阻力,迅速向前撲了出去。
有人失足摔倒後,跟著就倒了一片人。 最前面的馬三等軍官們則在自己的衝勁和後面眾多士兵的推動下,向前又衝出了十幾米。然而就是這十幾米的衝刺,讓馬三失去了最後一線取勝的希望。
按照劉遠風的設計修建的漢德聯盟大營,不僅在四周圍牆內側修建了陷坑,對於最重要的營門自然也有相應的考慮。
如果有人細心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漢德聯盟的人在進入營門後,都會被執勤士兵引導著向左或者向右轉,而沒有徑直前進的。
因為劉遠風在正對著營門口二十米的地方也挖了個不小的陷坑,此刻的馬三就帶著一眾身先士卒的軍官們撲進了這個陷坑中,步了顧進的後塵。
老白並沒有給敵人喘息的時間,又是一聲令下,漢德聯盟的士兵們又撲了上去,與已經亂作一團的敵人戰在一起,戰鬥依然膠著在營門口。
陷坑中,渾身酸疼,兩眼冒金星的馬三,在手下士兵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心中一陣陣的後怕。
他知道這要是在真正的戰場上,陷坑中肯定不會這麽乾淨,自己早就被削尖的木棍之類的東西刺穿了。
聽著上面依舊喧囂的戰鬥聲,馬三知道自己還沒有失敗,自己的士兵們還在戰鬥著。但是在他的內心中,他知道自己已經輸了,他的心已經被設計指揮這一切的對手征服了。
不過作為一個軍人,他必須戰鬥到最後一刻,起碼不能被漢德聯盟的頭領們小瞧了自己,於是他在手下的幫助下奮力向上攀爬著。
還好,與顧進相比,馬三是幸運的,不僅沒有像顧進一樣被直接砸暈,而且由於戰場態勢的不同,馬三大部分的部下還在上面,老白沒有人手來阻止馬三向上攀爬。
甚至於就在馬三爬到陷坑坑口時,還有自己的士兵守在上面接應,七手八腳的將馬三拉了上去。
馬三揉揉眼睛看了看四周,他知道自己輸了,不是因為營門口的戰鬥輸了,雖然剛剛老白出其不意的一招讓自己吃了個大虧,但老白並沒有佔據絕對上風,只要自己重新整頓組織一下,兵力不足的老白必敗無疑。
但是,馬三看到了在營門外不遠處滾滾的塵埃,一個騎著戰馬的軍官正帶著一大群士兵衝過來,而他們高舉的戰旗上正是“漢德聯盟”四個大字……
感覺到嘴邊的一絲清涼,呼延翼貪婪地狠狠喝了幾口水,在這股從嘴到胃的清涼刺激下,呼延翼緩緩睜開了眼睛。
後頸的疼痛仍然讓他還有點暈乎乎的感覺,不過他還是看清了眼前的面孔,那個讓他恨的牙根癢癢的面孔,那個始終帶著一種讓人想給他一拳的笑容的面孔。
“哈哈,謝天謝地謝火神,呼延盟主終於醒過來了,要是呼延盟主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小弟可就罪過大了!”說這話的正是劉遠風。
“哼,我呼延翼敗了就是敗了,用不著你們來寒磣我!什麽盟主,什麽哨長遊擊的,等老子傷好了出去從大頭兵重新乾,照樣東山再起,回頭咱們再接著打,下次老子不會再讓你們這麽好過的!”
呼延翼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在說著三個字——我不服。
“哈哈,呼延兄弟果然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我趙某沒看錯人,之前多有得罪,趙漢在這裡給兄弟賠不是了!”
趙漢從一旁走了過來,向呼延翼拱了拱手,算是賠罪。
“用不著,技不如人,我呼延翼承認不是你趙漢的對手,不過我呼延翼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們這麽羞辱我,你們都到這醫帳來看我的笑話嗎!”
呼延翼見到趙漢和劉遠風都在這裡看自己的笑話,怒氣更甚,掙扎著就要起來。
趙漢見狀, 立即上前用力把呼延翼按回到了床上,說道:“呼延兄弟不要誤會,我們哥幾個過來絕對沒有看你笑話的意思,你先躺下休息休息,盡快恢復身體,好回來帶兵!”
“帶兵?什麽意思?”呼延翼聞言有些發愣。
“呼延大哥,是這樣,之前咱們雖然有些誤會,但我們漢德聯盟都對呼延大哥是發自內心的敬佩的。這次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如今咱們漢德聯盟人數和地盤都多了不少,準備再成立三個營。
其中第三營準備以您聚義盟的原班人馬為基礎,再加上老白的一個哨組成,由您擔任遊擊,老白做你的副手。而且聚義盟的旗號也將保留,這第三營以後就叫漢德聯盟聚義營!”
劉遠風依舊帶著微笑向呼延翼解釋著,不過在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是直接下令而非商量。
呼延翼聞言一愣,心中打起了鼓。
他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兩人在拿自己尋開心。如果是真的,那自己是不是應該接受,這要是真的話,那正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可是就這麽接受了會不會顯得很沒骨氣。
而要是不接受,難道真的回去從大頭兵開始乾嗎,雖然嘴硬,但是他很明白,在如今的暫十九軍團,想從頭再來哪還那麽容易。
就在呼延翼不知所措,表情變幻不定,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的時候,劉遠風從身後捧出了一身校官製服,肩章上面那兩朵橙色的火焰一下吸引了呼延翼的目光,讓他的目光再無法移開。
趙漢見狀,立即拉開了醫帳的門簾,隨即一聲馬嘶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