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水之盟”後,寧族各措家的民兵與自然神教各地的起義軍源源不斷向這裡集結。
當那陷入遊擊戰泥潭的三萬多陳軍距離羅洪堡壘還遠的時候,自然神教與寧族的聯軍主力就已經突破了六萬人。算上分散在各地的武裝力量,他們已經有了不下十萬人的起義軍。
面對這三萬人的陳國討伐軍,劉遠風決定主動迎擊,他已經看中了這些人身上的裝備,而這些裝備才是如今的起義軍最缺乏的。
由於四周的小股襲擾部隊太多,陳軍的斥候根本不敢離開營地太遠,自然就更加無法探知起義軍的準確調動情況。
這一個夜晚,陳軍正駐扎在一個名為小定鎮的地方,當營地四周突然殺聲四起時,陳軍上下根本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
藍寶音帶著一隊騎兵,猶如一陣旋風般衝進營地中,見人就砍。尤其是見到有成建制的陳軍,就立即上去衝散。
心雅與羅洪恩和帶著寧族起義軍從東、西、南三個方向衝進陳軍大營。而張冰則親自帶著暗影堂的影衛趁亂潛入陳軍營地的核心,準備尋機刺殺高級軍官。
不過那兩個陳軍的統製都是比較狡猾的,他們在發覺敵人發動夜襲並且兵力遠超己方的第一時間,就不約而同地帶著親衛隊向著北面突圍逃跑了,那裡是劉遠風故意留下的缺口。
至於大營中的其余軍隊,這兩個統製已經管不了而且也不想管了,所以他們倆幸運地逃過了張冰為他們準備的死神之吻。
劉遠風為了防止被圍的陳軍狗急跳牆,有意地在部署時“圍三闕一”,但他也不是真的在北面毫無安排,莫梓星早就帶著萬余人馬等在那邊。
不過,這一萬多自然神教的軍隊可就不像寧族起義軍那麽勤勞了。
與那些在陳軍營地中瘋狂收割頭顱的寧族義軍不同,這一萬多自然神教的部隊眼見潰逃的陳軍進入了自己的伏擊圈,便立即點亮火把,拉滿弓弦,把潰軍嚇唬的哭爹喊娘。
然後,這一萬多人大聲叫喊,友善地提醒陳軍官兵們,只要脫掉沉重的鎧甲,扔掉已經沒用的兵器,就能跑的更快。最重要的是,這樣做就不會被追殺了。
於是,在一片“扔掉兵器鎧甲,放爾等離開”的吼聲中,包括兩位旗將統製在內,萬余陳兵紛紛隻穿著貼身中衣“成功突圍”了。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這是一場於午夜時分發起的突襲戰,所以起義軍的最高統帥劉遠風在事先做好相關部署後便回去睡覺了。
睡前,他還將兩個棉花團塞進耳朵裡,並且吩咐眾人:除非打了敗仗需要通知他逃跑,否則在他睡到自然醒之前,誰也不要打擾他的美夢。
就這樣,劉遠風這個最高統帥一直到了戰鬥結束整整四個時辰之後,才在晌午明媚的陽光下,聽到了大捷的戰報……
進犯寧族的陳軍已經被消滅,淹沒羅洪措家山寨的河水也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在寧族各家頭人的陪伴下,心雅與羅洪恩和帶著數萬寧族大軍以及羅洪措家的百姓們,一起回到了已成廢墟的山寨。
這裡還有著羅洪魯提以及一千三百名寧族戰士的屍體,等待著被親人收斂安葬……
在連續三場大戰中,羅洪措家共有近三千人戰死,三千余人負傷。
數日後,在寧水河上遊,羅洪措家的墓地邊,兩千多具木棺密密麻麻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中間最前方的正是羅洪魯提的棺槨。
羅洪恩和與心雅帶著所有陣亡者的家屬全身孝服跪於祭台前,
獻上祭品,燒去紙錢。 隨著一陣鼓聲響起,來自寧族各措家的三萬名寧族男子頭系白布,赤裸上身,圍著這些棺木跳起了寧族傳統的安魂喪舞。
隨後,領舞的一位老者帶著這三萬名舞者一起唱了起來:“日東升兮西邊沒,寧水漲兮今又落,君生翅兮已乘風,君生根兮化青松,水繞山兮山成峰,我思君兮君永生……”
劉遠風帶著張冰、藍寶音、莫梓星以及一眾自然神教西南分壇負責人上前行禮祭奠後,看著周圍邊唱邊舞的寧族人們,感慨道:“生而喜酒死而歌,寧族人有著對生與死最樸實自然的信仰。”
莫梓星則說道:“我參加過多次寧族的葬禮,多數的喪舞的氣氛都是比較歡快的。眼前這種專門為戰歿者跳的歌舞還是第一次見,或許寧族已經很久不需要跳這種特殊的喪舞了吧。”
劉遠風又站在那裡默默地看了看羅洪魯提的棺槨,然後說道:“梓星,這裡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給你了。之前的仗雖然贏了,但陳國不會善罷甘休。
一直觀望的梁宗、離族、齊國和光複教這些勢力,也都會有所動作,我們先回風揚書院了,這時候,在那裡說不定消息要更靈通一些。”
“教主放心吧,屬下會遵照教主的吩咐,小心應對的。”
莫梓星向劉遠風三人施禮,接著便送他們離開了。
而在這時,梧沙城中的范立臣正暴跳如雷,大罵了逃回來的兩個統製一頓,那兩個統製則跪在那裡一聲不吭,任打任罵。
反正對於旗將級別的軍官來說,范立臣雖有權指揮調度,卻無權任免,更無權直接執行軍法。
名義上,真正有權處置兩個統製的,是他們所屬大陳西南軍團的都統製。但那位傳說中的都統製欒明海上將軍,一直都常駐於那個負責監督梁氏宗族的第五軍中,一向對其余的四個軍不聞不問,任由西南鎮撫使調度指揮,而這也一直是西南軍團的潛規則。
“行了,都起來吧,你們倆回去後,要立即全力去收攏那些突圍回來的官兵,把你們兩個軍的建制重新搭起來,武器裝備我來想辦法。
西南的事情鬧到現在這種局面,上面如果怪罪下來,我人頭落地,你們也不會好過。所以這些事絕對不能讓陳州那邊知道,明白嗎?”范立臣罵累了之後,對著面前跪著的兩個統製說道。
“大人放心,我們自然不會找死,不過紙畢竟包不住火,還請大人盡快有所決斷。我們先告退了。”
這兩個敗軍之將說罷,便退了出去。在他們看來,打了敗仗的是他們,但真正有罪的卻是胡亂指揮的范立臣。
“傳令下去,全面封鎖消息,誰要是讓陳州那邊知道西南的事情,我就要了誰的命。”
范立臣又回過頭聲色俱厲地吩咐自己的下屬們。
此刻,范立臣心中其實已經六神無主。西南的局勢發展到如今的狀態,他自知已經完全無力收拾,按理必須及時上報朝廷盡快派大軍前來剿滅叛軍。
可是,西南今日的局面又與他的胡作非為有著直接的關系,如果朝廷派大軍前來征剿,他的那些事兒自然也就會被上面知道。到時候,再連著辦事不利和連戰連敗的罪名一起算,他輕則被斬首,重的話甚至會有滅族之禍。
所以,他如今只能先瞞著上面,保住性命,至於別的,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而這也無疑讓陳國朝廷徹底錯過了平定西南亂局的最佳時機。
陳國在西南三郡駐防的五個軍,眨眼間已經被原本無人看好的貧民起義軍消滅了三個,西南地區真正最有實力的勢力也終於坐不住了。
在離水郡,梁氏宗族聯合離族正式宣布起兵脫離陳國!
當然了, 他們還有個漂亮的口號,那就是:為西南飽受壓迫的各族百姓主持公道,討伐暴陳,匡扶正義。
要是梁宗在寧族被陳軍壓著打的時候,就喊出這個口號並反陳起兵的話,或許大家真的會相信這個美麗的口號呢。
梁宗起兵這件事的性質可就與之前寧族、自然神教以及光複教的起兵完全不同了。
梁宗是炎族古老且尊貴的四大宗族之一,雖然千年來隱忍低調,但其對普通百姓的影響力與號召力仍然是不可小覷的,至於其隱藏的實力到底有多強,看看另外三宗就知道了。
而且當年陳國國王之所以敢稱帝,就是因為得到了四大宗族之一的梁氏宗族的臣服效忠。如今失去了梁宗的臣服,陳國位列四大帝國之一的法理基礎在理論上就不複存在了。
自然而然的,梁宗起兵也就是一件足以轟動整個大陸的事情,區區一個范立臣想要隱瞞西南局勢,也就再無可能了。
而將一切報告給陳州方面的,正是西南地區唯一可與范立臣平起平坐卻又經常被他忽略的大陳帝國西南軍團都統製欒明海上將。
大陳帝國西南軍團第五軍駐扎在梁宗附近已數百年,全大陸都知道這個軍幾百年來唯一的任務就是監視梁宗。因此,梁氏宗族將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也就不足為怪了。
而這個第五軍的統製也歷來都是由西南軍團都統製親自兼任的,也就是欒明海此刻的職務。
當梁氏宗族聯合離族正式舉兵的時候,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大軍去攻打這個第五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