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陳奇松的人都知道,每當他出現這樣的語氣和表情,那就是動了殺機,若晶雖然只見他殺過一次人,但那一次經歷就足夠讓她意識到危險了。
“殿下,能在您面前造出這樣的謠言的人,您不說,我也能猜到是誰。某個敗軍之將仗著有您的寵信,不思反省喪師辱國的原因,卻整日在這鳳棲苑裡醉生夢死。
因為被一個小雜役無意中冒犯,竟以堂堂上將軍的身份處處刁難一個小雜役,甚至遷怒到我身上,一再欺辱於我。如今還通過這種惡意中傷,把您都牽連了進來,意思無非是想借您之手除掉我。
因為他自知已經得罪了我,怕我在您的面前說他的壞話,真可謂是小人之心!他這麽長的時間裡多次欺辱我,但我可曾在殿下面前提過他一次?”若晶面無懼色地迎著陳奇松的目光說道。
陳奇松盯著若晶的眼睛,兩人就那麽互相盯著看了半天,陳奇松最後笑了笑,一把掐住了若晶那纖弱的脖頸,惡狠狠地說道:“你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相信你,然後去懷疑手下的大將嗎?”
若晶不會任何武功,雖然陳奇松還沒有真的用力,但被這樣一個地階高手捏住脖子後,她連喘氣都困難,更別提說話了,臉色也是憋的通紅。
不過若晶仍舊毫無懼色地看向陳奇松,絲毫沒有服軟求饒的意思。
事實上,以陳奇松的性格和思維方式,一旦若晶此時表露出一絲一毫服軟求饒的意思,那就等於心虛,也就意味著坐實了傳言,陳奇松會毫不猶豫地捏斷若晶的脖子。
可以說,若晶這倔強的性子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從後門的方向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兩人都是一愣,這陳州城內的人都非常了解陳奇松的脾氣,誰敢在沒有陳奇松命令的情況下闖進來,無疑是在找死。
“若晶姐姐,茶都涼了吧,我來添點熱水。”
竟然是劉遠風提著一壺熱水從後門走了進來。
劉遠風看著眼前的情景,立即扔掉水壺,大聲叫道:“你在幹什麽,快松手,不可以欺負若晶姐姐!”
“哈哈,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陳奇松怒急而笑,反而真的松開了手。
“當然啊,你看若晶姐姐多不舒服,若晶姐姐是仙女,不管你是幹什麽的,都不許欺負若晶姐姐!”劉遠風挺著胸脯答道。
“海生,你進來幹什麽,這裡不需要人,你快出去!”若晶剛剛緩過一口氣,就立即對劉遠風說道。
“不行,他在欺負若晶姐姐,我要保護若晶姐姐!”
劉遠風反而上前了兩步。
“哈哈,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小龜奴吧,進來的正是時候,讓我也認識認識!”
陳奇松對若晶說完,便再次看向劉遠風,說道:“沒有我的命令,你就擅自闖了進來,知道是什麽罪過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誰也不能欺負若晶姐姐!”劉遠風針鋒相對地答道。
“好,很好,雖然你犯的是死罪,但本殿下很欣賞你這種以死護主的奴仆,現在跪下磕一百個響頭,本殿下就饒你一命。”陳奇松冷冷地說道。
“不可能!若晶姐姐說過,男兒膝下有黃金,決不能隨便給別人下跪!”劉遠風毫無懼色地答道。
“海生,不得無禮,這是太子殿下,快賠罪!”若晶急道。
她此刻心急如焚,可是還不敢太為劉遠風說話求情,
因為她知道,此刻若是表現的太過關心劉遠風,無疑等於做實了陳奇松的懷疑,只會讓陳奇松下決心馬上殺死劉遠風。 “因為他是太子殿下,就要給他下跪嗎,上次那個什麽大將軍,若晶姐姐不是都批評我不該下跪嗎,難道這個太子殿下比那個大將軍還大?”
劉遠風不知道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但看上去真的是一臉無辜的樣子。
“哈哈,原來還是個傻子!”
陳奇松突然笑了出來,而這次的笑聲中反而少了一些殺意,多了一些戲謔。
“殿下,海生在海裡泡了太久,救上來的時候,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我看他可憐,就收留了他,他冒犯了殿下,是我平日裡沒教好,還請殿下看在他是個可憐的苦命人,饒他一命。”若晶起身說道。
“哼,身邊先是一個侏儒,如今又來一個傻子,你還真是心地善良啊!不過既然是個傻子,那我反而相信你的話了,想來你還不至於看上一個傻子龜奴。不過他能不能活著,還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陳奇松說著便飛起一腳,狠狠地踢中了劉遠風的前胸。
“不要!”
若晶驚恐地喊了一聲。但此時的劉遠風已經被踢飛了出去,撞倒了一片桌椅之後,後背又狠狠地撞到了柱子上,這才停了下來。
“這一腳就是對你的懲罰,若是你僥幸不死,那本殿下就饒你這一次,哼!”
陳奇松冷哼了一聲,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喝茶去了。
“海生,你沒事吧?”
若晶跑到了劉遠風身前,將劉遠風攙扶了起來。
“若晶姐姐……我……沒事……”
劉遠風掙扎著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殿下,周頌大人求見!”
“外面的人,都進來吧!”陳奇松下令道。
之前這屋內出了那麽多的聲音,但因為沒有陳奇松的命令,別說鳳棲苑的下人們了,就連陳奇松的那四個侍衛都沒敢進來看看情況。
直到陳奇松的命令傳出,外面的各色人等才迅速走了進來。
清波水榭的人們直接上前幫助若晶去攙扶劉遠風,而周頌和那四個侍衛則走到了陳奇松面前。
“殿下,咱們的客人到了。”周頌小聲稟報道。
“好,我就在這裡見他,你去把他帶過來吧。”陳奇松答道。
“是!”
周頌施禮之後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你們四個,誰是今天的領班侍衛?”陳奇松看著自己的四個侍衛,開口問道。
“回殿下,是屬下!”中間的一名侍衛上前施禮道。
“我剛才的吩咐是不許讓別人進來,但你為什麽沒派人去值守後門,竟然讓這個傻子龜奴從後門闖了進來?”陳奇松沉聲問道。
“是屬下疏忽!”
那侍衛領班絲毫不敢狡辯。
“哼,疏忽!這進來的如果是刺客怎麽辦!你自己應該知道怎麽做吧!”陳奇松冷冷地說道。
“是,屬下明白,還請殿下看在屬下已經跟隨殿下六年,忠心耿耿的份上,照顧屬下的家人!”
這名領班侍衛說完,便沒有絲毫猶豫,立即拔出自己的佩刀,割頸自殺,鮮血噴射而出,濺了另外三個侍衛一身。而另外三個侍衛則一直動都不敢動地跪在那裡。
“啊……”
這血淋淋的一幕無疑嚇壞了清波水榭的那些侍女和雜役們,頓時引來一片驚叫聲。
“好了,所有人都出去吧,我要跟一個朋友單獨聊聊。”陳奇松毫不在意地揮揮手說道。
包括若晶在內,所有人都立即起身向外走去,而劉遠風則在兩個清波水榭的雜役攙扶下,堅持著自己向門外走去。
若晶、黃兒和劉遠風等人剛一走出門,就見周頌領著一個商人模樣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這中年男子一直是帶著習慣性的微笑,只不過在走到劉遠風近前的時候,突然臉色猛地一變,嘴裡還忍不住脫口而出道:“教……”
好在他反應還算迅速,隻說了一個字便止住了話頭。
“先生說什麽?”周頌回頭詫異地問道。
“哈哈,我是想說,‘叫’我到這裡來見面,還真是一個好主意,不僅安全隱蔽,而且景美,人也美!”中年商人笑了笑說道。眼睛還瞄了一眼若晶的方向。
“哈哈,先生喜歡就好,這裡可是我家主人特意挑選的地方。”周頌也笑笑說道。隨後便繼續在前引路,帶著中年商人走了進去。
而周頌和那中年人剛一進去,剩下的三名陳奇松的侍衛就立即關上了大門,同時還分出一人去把守後門了。
也同樣就在這個時候,劉遠風終於忍不住噴出了一口鮮血,然後便倒了下去。
“海生……”
若晶見狀急忙衝了過去……
夜幕下的清波水榭已經再次恢復了平靜,月光輕輕灑在水榭的地面上,輕柔地撫慰著這片受驚的土地,而點點燭光中,劉遠風正躺在床上,仍然沒有醒來。
“小姐,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們照顧海生,你已經在這裡坐了一天了,而且一點東西都沒吃。”黃兒心疼地對坐在劉遠風床邊的若晶說道。
“黃兒姐姐,你還記得嗎,咱們從海上救起海生的那天晚上,我就是這麽坐在床邊,一直等到了他醒過來。”若晶看著劉遠風那昏睡的面頰,用手絹給他輕輕拭去汗珠,嘴裡則對黃兒如此說道。
“小姐……大夫已經說了,海生這次傷的很重,五髒六腑都受了內傷,能堅持著走到門外才倒下,完全是憑借極強的意志力,這次就算他能熬過去,也不會很快醒過來,你不能一直在這兒陪著啊。”黃兒繼續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