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崔月芸門外的侍衛也聽到了屋內的異響,立即推門衝了進來查看情況,如果崔月芸出了事,不僅宮女們必然要陪葬,他們這些侍衛也同樣活不成。
“幾位大哥,沒什麽事,只是不小心碰掉了幾個盤子。”
為首的宮女立即向衝進來的侍衛們解釋。
而就在這個所有宮女的視線都下意識地看向門口的時候,早就在等著此刻的崔月芸迅速伸出手,將她早已看好的一塊小而鋒利的碎瓷片抓在手裡藏了起來。
很快,宮女們便幫崔月芸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又攙扶著看似很虛弱的崔月芸躺在了床上,然後放下了床幔,讓崔月芸好好睡一覺。
崔月芸見沒人能看到自己了,便收起了那極度虛弱的樣子,堅毅果敢的表情再次出現在她的臉上。
她抬起手,看著那片小小的碎瓷片,默默地說道:“張貴妃,當時是我錯怪了你,雖然我已經沒有機會跟你道歉了,不過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五月初一,就是程仲謙辦的登基大典了,風哥,你在地下等著我……”
……
大陸東南,夜幕之下,陳州城的鳳棲苑內數以千計的粉紅燈籠盡數點亮,將一座座假山、溪湖披上一層旖旎曖昧的色彩。
一座座庭院樓閣充滿了歡聲笑語、一個個涼亭水榭飄蕩著鶯歌燕舞,似乎沒人還記得這裡下午剛剛上演了一場生死危機,更沒人在意這裡的護院頭領已經被扭斷了脖頸,只有幾個核心當事人還沒有從恐懼中走出來。
清波水榭中,鳴海帶著劉遠風走進了大廳之中。
豔姐正坐在主位上,若晶仍舊陪坐側席,春瑩則蜷縮在那裡,時不時還會顫栗一下,眼神則忍不住經常瞄向大福慘死的地方,然後又立即恐懼地把眼神挪開。
雖然地上早已沒有死屍,連血跡也已經被擦的乾乾淨淨,但春瑩就是能看到大福仍舊趴在那裡,滿臉鮮血地望著她。
“豔姐,這就是今天想出包子做法的海生。”鳴海向豔姐介紹道。
若晶在一旁聽到竟是劉遠風想出的主意,先是一愣,隨後便露出了釋然的表情,給了劉遠風一個讚賞的微笑。
“哦,竟然是海生兄弟救了春瑩一命,解了今日鳳棲苑的危機,我一定要好好賞你。”豔姐也是一愣,然後說道。
“是啊,若是今日我們後廚真的做了人肉,恐怕所有的廚師都會離開的。而且一旦傳揚出去,誰還敢再來鳳棲苑做廚師啊,給多少錢也沒用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咱們就關門了。”鳴海也歎了口氣說道。
就在鳴海話音還未落的時候,春瑩突然起身跑到了劉遠風身前,跪下就磕頭,嘴裡不住地說道:“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救了我……”
“春瑩姑娘,使不得,快起來。”
劉遠風急忙攙扶春瑩,附近的幾個侍女和小廝也急忙上前幫忙攙扶。
“唉,春瑩今天受驚不小,你們把春瑩姑娘送回浣雲舫,讓她好好休息休息。”豔姐歎了口氣說道。
春瑩隨即被攙扶著離去,不過她的嘴裡仍舊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說著感謝救命的話語。
“海生啊,我既然說要重賞你,就絕不會小氣,你說說,想要點什麽啊?”豔姐微笑著問道。
“啊?我……我不知道。”劉遠風撓了撓腦袋說道。
而且以他現在的狀態,是真的不知道應該要點什麽,不過他一邊說著一邊卻下意識地以詢問的眼神看向了若晶。
若晶自然也捕捉到了劉遠風的眼神,便不等豔姐說話,搶先開口說道:“媽媽,海生本是我帶回來暫時借住的,這段時間卻一直在後廚做最累最苦的差事。今日既然海生立下了大功,那不妨就給他換一個好一些的差事,以示獎勵。”
“嗯,女兒說的有道理,我想想該讓他到哪幫忙呢……”
豔姐對於這種小事自然不會反對。
“媽媽,我這清波水榭還缺一個跟班小廝,我看海生就很合適,不如就讓海生來清波水榭吧。”若晶繼續說道。
“好啊,好啊,我來保護若晶姐姐!”劉遠風聞言,立即歡喜地說道。
豔姐聞言先是一愣,她心裡是並不想讓劉遠風來這清波水榭的,那樣就跟若晶走的太近了,不過她之前已經把話說了出去,此刻面對若晶和劉遠風的共同要求,實在不好反駁。
於是,豔姐只能笑著對鳴海說道:“哈哈,我自然沒什麽反對的,不過海生一直是鳴海師傅的好幫手,恐怕鳴海師傅未必願意放人吧。”
“哈哈,海生在後廚確實幫了我們不少忙,是所有廚工和雜役中最勤快的一個。可惜他並不懂廚藝,在後廚難有發展,而且難得海生識文斷字,若是能來若晶姑娘身邊多加培養,自然是前途無量,我雖然舍不得,但也不能埋沒了人才啊。”
鳴海能坐上鳳棲苑總廚的位置,靠的自然不僅僅是廚藝,為人處世上也是絕對的老狐狸,他可不會在這時候替豔姐背鍋,而是抓住機會賣了若晶一個人情。
今日的事情,鳴海也聽說了個大概,陳奇松對若晶的偏愛已經是昭然若揭了,誰在這時候得罪若晶,那簡直是在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春瑩和大福就是例子。
“既然如此,那就這麽說定了,海生你回去收拾一下,以後你就是若晶的跟班小廝了,要照顧好若晶,用心做事,別給她惹麻煩,知道了嗎?”豔姐囑咐道。
“嗯,我知道了!”
劉遠風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吧,我先走了,大福的家人還要去安撫一下,這件事絕不能傳出去。”
豔姐站起身,邊說邊離開了。
劉遠風當晚便回去收拾了一下他那少的可憐的行李,跟大膽兒和小栓子依依不舍地告了別,然後便再次來到了清波水榭,黃兒正等著他,帶著他去安排新的住處。
“黃兒姐姐,做若晶姐姐的跟班小廝,都需要幹什麽活兒呢?”劉遠風問道。
“咱們小姐一直都不喜歡身邊跟著個男人,所以一直都沒要跟班小廝,所以暫時也沒什麽需要你做的,你就跟著小姐,隨時聽她的吩咐吧。也不知道你小子上輩子修了什麽福,竟然讓小姐對你另眼相看!”黃兒隨口回道。
“哦,我知道了……”劉遠風訥訥地答道。
第二天一早,若晶便帶著黃兒和劉遠風出門上了街。
不過這次,劉遠風已經不能再跟若晶同坐一輛馬車了,只有黃兒和若晶坐在車裡,劉遠風則和兩個護院一起在外面步行跟隨。
在出門前,若晶並沒有跟劉遠風說要出去幹什麽,而劉遠風自然也沒有多問,直到馬車停在了城內一家非常高級的成衣鋪門口時,劉遠風才知道,原來若晶是要來做衣服。
劉遠風掀開車簾,扶著已經帶上面紗的若晶走下了馬車。
剛一走進成衣鋪的大門,掌櫃就已經迎了過來。若晶是這家店的老主顧,也是大主顧,她的馬車剛一到門口,早就有夥計通知了老板。
黃兒和劉遠風跟著若晶進了成衣鋪,兩個清波水榭的護院則守在了門口,將街上那些已經認出若晶而撲上來的狂蜂浪蝶們擋在門外。
掌櫃直接將若晶一行三人引進了專門接待貴賓的內間,請若晶坐下,然後親自斟上一杯好茶。
掌櫃這時才笑著開口問道:“若晶姑娘今天來小店,是想做幾件衣服吧?這盛夏就快到了, 姑娘是準備提前做幾件換季的衣裳?小店這幾天正好新進了幾種上好的絲綢緞子,我這就讓人拿給姑娘看看?”
“先不急,你們店裡應該不是只能做女裝吧,男衣也能做吧?”若晶開口問道。
“男衣?哦,能,當然能。”掌櫃的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立即答道。
在他看來,這鳳棲苑的頭牌姑娘跑到成衣鋪給男人做衣服,這可是聞所未聞的事情。難道這位傳說中被太子殿下看上的姑娘有了新歡?或者這衣服就是給太子殿下做的?一瞬間便有許多想法在掌櫃的心中閃現。
“那就好,我今天來,不是給我自己做衣服的,是給他。”
若晶突然回過頭指向了站在她身後的劉遠風。
“我?”
劉遠風瞪大了眼睛,他根本沒想到若晶這次出門竟然是專門給他做衣服的。
“既然以後要跟在我身邊了,總不能穿的太寒酸了吧,那樣也給鳳棲苑和清波水榭丟人啊!”
若晶見到劉遠風吃驚的表情,心中非常得意,俏皮地邊笑邊說,而這正是她故意創造的效果。
若晶這種俏皮的笑容在平日裡是很難見到的,那種如盛開的鮮花般的俏顏也是平日裡難見的。雖然她仍然帶著面紗,但那薄薄的白紗根本遮掩不住她的美,劉遠風看的都呆了,那一旁的掌櫃更是不堪,傻站在那裡,嘴角都流出唾液了。
看著劉遠風癡癡望著自己的模樣,若晶也有些害羞了,薄紗後的俏臉微微紅了紅,然後她又發現那掌櫃的竟然也呆立在那裡,便輕輕咳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