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剛剛落座,後面的侍女們便立即上前將眾人的酒杯重新斟滿。
而周航似乎是剛剛喝的比較急,便抬起手,用袖子將沾在嘴邊的酒擦拭了一下。
這時,程仲謙再次站起身,端著酒杯走了下來,笑著站在鍾行面前,說道:“鍾將軍,本相跟你見面的次數不多,那時候你還是陛下潛邸的總管。
這些年,你跟隨在陛下身邊,為陛下和公主殿下鞍前馬後,忠心耿耿,是我們這些臣子的楷模。
今日,公主殿下能夠安然無恙的來到寒山城,鍾將軍功不可沒,本相代表東部三郡的眾文武,敬鍾將軍一杯。”
“多謝丞相,丞相過譽了,鍾某得陛下和公主厚恩信任,所做都是分內之事。”
鍾行忙站起身,一邊說著一邊再次喝掉了杯中之酒。
接著,程仲謙又走到了周航面前,也是笑了笑說道:“這位就是周航將軍了吧!對於周將軍,本相可就是一直隻聞大名,今日才得一見啊!陛下身邊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虛傳,更是沒想到還如此年輕,日後還需要周將軍為大隋的西征偽漢再建功業啊,本相也敬你一杯。”
“多謝丞相,為大隋和公主殿下,鞠躬盡瘁,乃末將本分。”
周航也起身施禮,然後喝掉了杯中之酒。
程仲謙笑著點點頭,這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這期間,周航又用袖子擦了擦嘴。
程仲謙回到位置上環顧了一下四周,又繼續說道:“東部三郡比不了裕京,民窮物寡,隻準備了一些粗茶淡飯為公主殿下和各位將軍接風,還請見諒。”
鍾行知道崔月芸不會在這時候說什麽客套話,便自己站起身,笑著說道:“丞相這話就見外了,東部三郡雖然地理上遠離帝國中央,但也是大隋領土,東部三郡的軍民官吏也都是大隋的臣民。
如今公主殿下身為大隋之主,在這東部三郡也仍然是在自己的家裡,又怎麽會像外來的客人一樣挑三揀四呢。”
程仲謙看著鍾行,笑著點點頭,他自然是聽出了鍾行話中的內涵,鍾行是在提醒程仲謙,東部三郡也是大隋的地盤,崔月芸到了這裡仍然是主人,而不是客人。
“哈哈,鍾將軍說的對,公主殿下是天下之主,東部三郡的臣民自然是都不敢怠慢。得知公主殿下將要到來,本相早就召集工匠,親自主持,將這丞相府修葺一新,從今天開始,這裡就改做監國公主殿下的行宮了,不知殿下可還滿意?”程仲謙笑著問崔月芸。
“我不需要住多大的地方,還是住在驛館就好了。”崔月芸開口道。
鍾行也立即說道:“丞相忠君之心,天下人都看得見,不過,這丞相府乃是丞相的府邸,公主雖然是大隋之主,但也不能奪人私宅啊,末將願領命,選址為殿下新建行宮,而在新行宮落成之前,暫且移駕驛館也是最好的辦法。有末將與周航將軍護衛,丞相也大可放心。”
白天的時候,鍾行就開始跟程仲謙爭奪崔月芸坐誰的馬車,如今,更是開始爭奪崔月芸住在由誰守衛的地方了。
“鍾將軍此言差矣,監國公主殿下是何等身份,又不是流亡到外國,怎麽能住在招待客人的驛館呢?剛剛鍾將軍還說過,公主殿下是大隋之主,也是東部三郡之主。
自古以來,君王巡視屬地,如果恰好沒有行宮,慣例便是住在當地主要官員的府邸中,難道鍾將軍是瞧不起本相或是不相信本相能夠照顧好公主嗎?”
程仲謙皮笑肉不笑地用鍾行自己的話反將了鍾行一軍。
“丞相言重了,末將絕無他意,只是殿下自幼就是臣等照顧保護,如今剛遭大變,殿下一直心有鬱結,還是由我們這些熟悉的人來照顧更合適一些。”鍾行說道。
這時,程仲謙的首席幕僚站了起來,笑著說道:“鍾將軍對公主殿下的忠心,我們已經都看在眼裡了。不過,如今的殿下已經不僅僅是普通的公主,更是大隋的監國殿下,自然應該住在一國之主應當居住之地!
若是鍾將軍一直希望讓公主在您的保護之下,不僅不合禮製,也會讓不知情的人懷疑您是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不臣之心啊。”
“這……”
鍾行沒想到對方會倒打一耙,一時語塞。他聽出來了,若是自己再強行要把崔月芸留在身邊,那麽就會有一頂“不臣之心”的帽子扣過來,到時候恐怕就會被程仲謙以此為借口,把他毫不猶豫地清理鏟除掉了。
“哈哈,鍾將軍不必多心,本相的這些手下都是鄉野匹夫,說話比較粗鄙,本相代他向鍾將軍陪酒一杯。”程仲謙笑著說道。
他這話雖然說的很好聽,但實際上隻強調了幕僚的話不好聽,卻沒說幕僚的話不對,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丞相說笑了,丞相的手下各個都是人中龍鳳。有此等人才輔佐,大隋複興有望啊。”
鍾行隻得說了句客套話,然後又飲了一杯。
不過這也就意味著之前的話題到此為止了,崔月芸只能住在這丞相府改成的行宮內了。而自始至終,崔月芸除了開始的那一句話外,再沒有出聲,周圍的人們也都沒有再去關注他們口中的這個“大隋之主”有什麽意見。
“哈哈,鍾將軍過譽了!本相雖是奉陛下遺命,於大隋危難之際主持國事,不過自我大隋復國以來,東部三郡蒙陛下恩典,減免賦稅,休養生息,一直是內無亂黨滋事,外無強敵寇境。
如今已是兵精糧足,萬民歸心,今日又得公主駕臨主持大計,鍾將軍、周將軍更是當世豪傑,本相得二位將軍前來相助,頓感如虎添翼啊!來啊,各位隨本相一起,再敬二位將軍一杯。”
程仲謙說完,那些東部三郡的文武官員們立即應諾起身,向鍾行和周航敬酒。
鍾行和周航雖然心中對程仲謙的話很不以為然,尤其程仲謙竟然厚顏無恥的把楊政侗誘其離開老巢的任命說成好似臨危托付國事,更是讓他們心中憤懣。
但形勢比人強,二人只能站起身,強裝笑顏,避席施禮,滿飲了杯中之酒。只不過,周航喝完酒落座之後,又看似不經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嘴。
程仲謙見鍾行和周航都很給面子地連飲了這麽幾杯酒,似乎非常滿意,悄悄給下面的心腹們遞了個眼神。
下面的人自然心領神會。只見第四軍團都統製王桂勇走出來施禮說道:“公主殿下,丞相大人,如今裕京淪陷,陛下遇害,偽漢勢力猖獗,大隋正值危難關頭,而諸如韓新平等反覆小人,不思盡忠報國,竟然殘害忠臣,投靠偽漢,更使得大隋臣僚與百姓人心惶惶!
末將鬥膽進言,國不可一日無君,當此緊要關頭,公主殿下應立即登基,正位大隋女皇,以續正統、安民心,如此方可名正言順號召天下忠貞之士起兵勤王,然後再會盟大陸諸國共討偽漢逆賊,再複大隋盛世!”
“我絕不當什麽女皇!”崔月芸當即開口說道。
不過,下面這些文武官員們可不會聽崔月芸的話,一個接一個地出來施禮勸進。
“公主殿下,您是陛下唯一骨血,當此危難之時,理應擔起重任,以慰陛下在天之靈。”
“公主殿下,大隋正統之位不能空置,請為天下萬民著想, 早登帝位!”
“公主殿下,大隋列祖列宗開基創業,歷盡險阻,先皇為複興大隋更是付出了一切!殿下只有早登大寶,複興大隋,方才對得起大隋列祖列宗和先皇的在天之靈啊。”
“請公主殿下順天意,應民心,早登大寶,複興大隋!”
“公主殿下如不答應早日登基,臣等就跪在這裡,不起來了!”
……
面對眼前這些誇張的表演,崔月芸則跟之前一樣,說了一句自己的想法後,便冷冷地看著眼前這些人的各種表演,不再有任何表示。
鍾行在一旁等程仲謙的手下們都表演完了,才起身施禮道:“丞相,各位大人,陛下駕崩,公主殿下是陛下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繼承大統是必然之事。
但如今帝都淪陷,陛下大仇未報,屍骨未寒,公主尚年幼,從未處理過朝政,我們應該先勵精圖治,為陛下報仇,同時輔佐公主治國理政,而不宜過早急著登基去封官賜爵。”
周航也終於忍不住了,他站起來冷笑著開口道:“公主殿下已明諭暫不願登基,各位卻苦苦相逼,這是真的忠君護主,還是急於給自己求個官爵?
大隋偌大的江山,如今只剩下這區區彈丸之地,各位不思報仇雪恨,反而急於追逐名利,豈不令陛下在天之靈寒心!”
炎黃文摘:當我們自以為聰明地想要去佔別人的便宜,甚至想去算計別人的時候,一定要意識到,對方並不是傻子,甚至很可能比你更聰明,更有實力和魄力。——摘自著名野史作家彭慧神著《處世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