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晶見牛慕月沒出聲,便繼續說道:“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太子殿下喜歡的女人,那麽你到底是真的這麽認為,還是完全道聽途說的?
如果你是真的認為我是太子殿下的女人,那你身為殿下的心腹之臣,就是這麽跟殿下心愛的女人說話的嗎,殿下若是知道你如此欺辱他喜歡的女人,你想過自己會是什麽下場嗎?
若是你只是道聽途說的,那麽你身為殿下的心腹將領,在這麽多人的面前,大肆宣揚殿下以堂堂太子之尊與我這個青樓女子有染,就不怕傳揚出去壞了太子殿下的名望嗎?
到時候,皇上和太子殿下聽說了此事,你又會是什麽下場?”
若晶一改往日裡溫婉少言的形象,轉過頭連珠炮一般向牛慕月連連發出質問。
“我……各位就當我今日沒來鳳棲苑,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說過,告辭了!”
牛慕月愣了一下,然後立即衝著若晶和春瑩抱了抱拳,轉身離開了。
這個見勢不妙便轉身就走的當機立斷,果然與他在戰場上的表現十分契合。牛慕月非常明白,這個世界上最有威力的風絕不是風神領域裡的“風神之怒”,而是“枕邊風”。
看著牛慕月大步離開,若晶又轉回頭對滿臉失望之色的春瑩說道:“春瑩姐姐,我們姐妹在這鳳棲苑裡說是花榜頭甲,其實無非就是吃幾年青春飯,他日人老珠黃,若是不想過的太淒涼,現在還是多積攢一點善緣吧。
今日救人心切,如有冒犯之處,妹妹在這裡賠罪了!雨大風涼,春瑩姐姐早些休息,妹妹就先告辭了。”
若晶說完,衝著春瑩微微施了一禮,便帶著黃兒和劉遠風離開了。
三人走出浣雲舫一段路後,小栓子才跟了過來,幫忙攙扶著劉遠風。
“若晶姐姐,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我真沒用。”劉遠風懊惱地說道。
“別這麽說,海生今天表現的很好,很有骨氣,沒給我丟人!
今天其實不是你的錯,他們表面上打的是你,暗地裡都是衝著我來的。你是差點因為我丟了性命,是我疏忽了,該道歉的是我。
你先跟我到清波水榭換身乾淨衣服吧,再讓小栓子給你上點傷藥休息一下。”若晶說道。
……
大陸東北的寒山郡在剛剛到來的春風吹拂下,草木鳥蟲都在散發著新的勃勃生機。而寒山城最中心的巨大府邸也正在眾多工匠的辛勤勞作下換上新的容顏。
這座剛剛改名為丞相府沒多久的高門大院,已經再次更名為大隋帝國監國公主行宮,據說用不了多久就要進一步改名為皇宮了。
而就在外面的工匠正將整個府邸粉飾裝扮一新的時候,府邸深處的一個幽暗地牢中卻正散發著腐朽的氣息。一個已經被除去全部衣物的中年男子,正以四肢全部被鎖鏈固定的姿勢關在這裡。
中年男子緩緩抬起了原本下垂的頭,看向了上面的地牢入口處,隨著那扇厚重的鐵門伴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緩緩打開,一絲久違的光亮照射了進來。男子瞪大眼睛,貪婪地捕捉著那些難得的光線。
另一個中年男子穿著華貴的衣袍,沿著門口的台階走了下來,他帶著滿臉的笑容,似乎絲毫沒有被地牢裡腐朽潮濕的氣息影響心情。
隨後,一個侍從將一把椅子擺在了囚犯前面不遠處,那剛剛進來的人則坐了上去,面帶微笑看著囚犯,卻並沒有急著說話。
“你來幹什麽,
我除了這條命以外,對你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囚犯冷冷地說道。 “哈哈,鍾將軍不要這麽說嘛,你我都是同僚,雖然你與本相在一些小事上有分歧,但咱們的大目標都是一致的!”
這新進來的人正是程仲謙,被綁著的囚犯則是鍾行。
“哈哈,笑話,我跟你這個亂臣賊子能有什麽一致的目標!”鍾行冷笑著說道。不過此刻的他早已是有氣無力。
“鍾將軍不要激動嘛,以你現在的身體,過於激動可不是什麽好事,正像你說的,你這條命對本相暫時還是有用的。而且本相今天過來,是很有誠意的想跟鍾將軍談談,希望能夠把之前的誤會消除掉,再度攜手合作。”程仲謙微笑著說道。
“哼,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我現在這樣,想不聽也不行啊。”鍾行無奈而氣憤地說道。
“哈哈,鍾將軍,我知道你是看著公主長大的,而先皇一直忙於政事,根本沒多少時間陪公主,都是你在照顧她,所以你跟公主殿下雖名為主仆,實則是父女之情。
如今你看著公主將要嫁給我這麽個老頭子,心裡很難接受,這本相能夠理解。可是,鍾將軍也要為本相想想啊,如今大隋的領土就只剩下本相控制的東部三郡了,三郡所有的官員、軍隊都是我的人。
此時此刻,公主來了,不管我是否真心效忠大隋,在公主和你們這些人眼中,本相都會是那個礙眼的權臣。日後,如果本相對抗偽漢的時候打了敗仗,你們會以喪師辱國的罪名處死本相,如果本相打了勝仗,那你們則會更加覺得本相功高震主,更欲除之而後快了。
鍾將軍,你平心而論,本相說的沒錯吧。幾千年來,這種因為君主忌憚而被處死的功臣良將還少嗎,更何況,你們本來也沒覺得本相是忠臣吧。”程仲謙用非常誠懇的語氣說道。
“哼!”
鍾行冷哼了一聲,卻並未再說話。
“你看,你也默認本相說的話了吧!那你說,面對如此形勢,你讓本相如何做,才既能完成複興大隋的偉業,又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呢?
本相也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是給自己加一層保障,只有讓本相和公主真正成為一家人,成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利益共同體,本相才能放心大膽地做一個大隋的忠臣賢臣。
而本相確保自己性命無憂之後,剩下要做的事情,自然就跟鍾將軍完全一致了,那就是誅滅偽漢,再興大隋,為先皇復仇!”程仲謙繼續說道。
“哈哈,你竟然把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亂臣賊子的把戲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實在是佩服啊。”鍾行繼續冷笑著說道。
“我知道鍾將軍不相信我,換做是我,也不會相信,但是大陸幾千年來暗中遵循的鐵律,你總不能不信吧?
你我都清楚,如今的大陸各國,根本不會允許新的帝王家族和政權站穩腳跟。本相如果真的篡奪了楊家的大隋,自立程家的天下,那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各國聯手滅掉。
甚至不用各國直接出手,只要他們不幫我,這貧瘠的東部三郡就未必能在偽漢的進攻下堅持多久!所以就衝這條鐵律,本相也不能對公主不利,而只能選擇做楊隋的忠臣。
只要本相跟公主日後有了孩子,那這孩子自然就是未來的大隋皇帝,本相又何必要冒著天大的危險去跟自己的兒子爭天下呢!
公主這個女皇確實有被本相架空的可能,但公主本就是一介女流,對治國理政又完全不感興趣,由本相這個丈夫來幫她打天下、治天下,又有何不可呢?
鍾將軍,本相說了這麽多,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但本相仍然不指望你能信任本相。
不過你若還想為先皇報仇,還想讓大隋保留一線複興的希望,還想讓楊氏一族富貴繁衍,還想繼續保護公主, 那麽你除了與本相合作外,別無他法!而我相信,你會做出明智的選擇的。”程仲謙非常自信地說道。
鍾行聞言沉默了許久,而程仲謙則非常有耐心地坐在那裡等著鍾行思考權衡。
最終,鍾行苦澀地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哈哈,這就對了!本相希望鍾將軍做的也很簡單,幫本相說服公主殿下,讓她跟本相合作,好好做她的女皇!”程仲謙得意地笑著說道。
“哎,把我放下來吧。”
鍾行閉上眼睛歎了口氣。
“來人啊,快把鍾將軍放下來,為鍾將軍沐浴更衣,再為鍾將軍準備一桌好酒好菜!”程仲謙大聲吩咐道。
……
夜幕降臨,距離地牢並不算很遠的一個院落外,眾多的侍衛嚴密地把守著四周,只要他們想,真的可以做到一隻鳥都不能自由進出。
而在院落中央的屋子裡,華貴典雅的擺設在燭光的照耀下反射著炫目的光輝。一個身姿曼妙的白衣少女坐在那裡,一聲不出,對身前滿桌的山珍海味視而不見,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恭敬的通報聲:“公主殿下,右千牛衛將軍鍾行求見!”
崔月芸聞言睜開了眼睛,問道:“真的是鍾叔來了嗎?”
一名侍女走到門口打開了門,果然見到已經換上一身乾淨便服的鍾行正站在門口,而他的身後則是一隊程仲謙的士兵看押著。
“鍾叔!”
崔月芸站起身,走了過去,親手攙扶著已經連走路都費勁的鍾行走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