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不複平靜。

　也可以說是太過平靜了，平靜到有些詭異。

　平日裡飛到霍格沃茨的貓頭鷹數量達到頂峰，可能比一些學生見過的巫師都要多，烏央烏央的一大片，形成比攝魂怪還要滲人的畫面——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也讓禮堂裡的學生們見識到原來除了吼叫信以外還有那麽多花樣——臭蛋信，毒藥信，有的還從信封裡卷伸出來好幾隻植物觸手，把一不留神的弗利維教授連著餡餅甩到空中，氣的麥格院長鼻子直呼扇，一整個星期都鐵青著臉。

　在她看來，這絕對是對霍格沃茨的侮辱。

　然而，無論麥格院長再怎樣生氣，也阻止不了當前的局面——那樁和小天狼星有關的案子實在是太過驚人。

　現在，除了伏地魔以外，學校裡又多出了一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

　阿利安娜·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校長神秘的妹妹，幾乎沒人知道他原來還有這樣一個親人，是難以置信的默然者。

　沒人敢當眾說出這個名字——盡管這並不在校規的具體條令裡面，但還是沒人敢犯這個險。

　甚至，都沒人再敢當眾翻閱《預言家日報》了。

　最近《預言家日報》和《唱唱反調》吵的特別激烈，一個以各種角度剖析鄧布利多的心理問題，讓人覺得似乎校長才是那個真正應該被關在紐蒙迦德的人。

　另一個則無情的揭露魔法部的無能與衰弱。得力於某個不願透漏姓名的盧修斯·馬爾福先生，讓《唱唱反調》的禦用編輯艾爾得到了大量的素材，每天都能讓標題不重樣。

　昨天是阿茲卡班是否真的有那麽嚴密。

　今天是攝魂怪到底是如何聽從魔法部的命令的。

　明天艾爾就打算寫當攝魂怪與魔法部為敵的時候，監獄裡的犯人們是否也會跟著加入進來，在短時間內就迅速成為又一個不亞於食死徒的勢力——這似乎並非沒有可能，能熬過攝魂怪威懾的犯人肯定都不是好惹的瘋子，甚至有激進的巫師不停給魔法部寫信，要求和美國的魔法國會一樣善用死刑的懲罰。

　在結束一天壓抑的課程後，哈利，羅恩，還有——

　“赫敏呢?”羅恩來回張望道:“她怎麽又不見了?明明就跟在我們身後的。”

　“我不清楚。”哈利沒精神的說:“估計是去盥洗室了，也有可能是去看望桃金娘了。”

　“瞧瞧你說的都是什麽話！”赫敏抱著一個大大的書包從走廊的另一端走來:“你必須得快點打起精神，哈利，你又沒犯什麽錯，沒必要折磨自己。”

　羅恩目瞪口呆的前後看了看，這裡是走廊，根本沒有什麽暗門。

　“你是從哪冒出來的?”他震驚道。

　赫敏無視了他，繼續溫聲細語的朝哈利安慰道:“聽我說，哈利，你沒必要把小天狼星的死怪在自己身上，連魔法部的人都有判錯案子的時候——”

　這句話仿佛突然點燃了什麽火焰，哈利大聲喊道:“那是因為他們都是徹頭徹尾的蠢貨！你沒看《唱唱反調》上是怎麽說的嗎，那些人根本沒給小天狼星辯解的機會，什麽都沒有，直接就把他抓到阿茲卡班！為什麽會這樣?！魔法呢！他們會那麽多魔法，怎麽什麽線索也發現不了！還能讓小矮星彼得多活那麽長時間，現在甚至還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他，正好生讓他繼續活著呢！”

　“哇哦哇哦哇哦。”羅恩被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可這同樣也不是赫敏的錯，你沒必要向她發火。”

　“我沒有.......”哈利紅著眼睛說:“我只是實在不懂，為什麽他們就辦不成一件事。”

　“這就有些誇張了。”剛說完這句話，羅恩就在赫敏的提示下反應過來:“哦，我指的是我爸爸，他工作的還是蠻不錯的，在魔法汽車丟了以後甚至都沒想著再要回來——也不知道那到底在不在魔法部手裡。”

　哈利指的是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就沒什麽好事。

　赫敏疲憊又擔憂的看著他，眼神突然變得警惕起來。

　“魔鬼。”她說。

　羅恩差一點就把赫敏的嘴巴捂住了，他連忙低聲提醒道:“你還不知道規矩嗎?任何與默默然有關的東西都不能提，魔鬼也不行。”

　“不。赫敏壓低了聲音說:“我沒開玩笑。說真的，哈利，你現在的情緒有些像是被魔鬼影響到了——負面情緒，召喚魔鬼引起的負面情緒，你還記得嗎?”

　“這根本沒關系。”哈利敷衍道，想要順勢躲過這個話題。

　可羅恩卻睜大了眼睛。

　“你一直沒放棄練習魔鬼。”他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大:“我以為你只是在睡覺的時候偷偷躲在被子裡哭，還提醒過納威他們別打擾你——別告訴我你真的這麽做了，你想要幹什麽?找小矮星彼得決鬥嗎?還是獨自一人闖入魔法部?那只是你召喚出來的魔鬼，不是真的黑魔鬼啊！”

　“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叫我。”

　突如其來的嗓音差點沒把羅恩嚇死，他拚了命衝赫敏和哈利使著眼色，說什麽也不肯回頭看。

　“不是海默教授。”哈利皺眉說。

　羅恩終於回過頭看去，這一次是差點沒把他氣死了。德拉科耀武揚威的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身後還跟著一臉傲然的克拉布和高爾——大概不捏拳頭算是他們比較自信的表現了，總算用不著再靠體格嚇唬人。

　“巧克力口哨。”

　德拉科將手裡的巧克力遞給身後的克拉布，三兩下就被對方吃掉，等再開口時已經變成了海默教授的嗓音。

　“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叫我，是你們這些不開眼的家夥嗎。”

　高爾跟著傻笑起來。

　“這是俱樂部最新合格的產品。”德拉科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看起來似乎還想要拍拍哈利的肩膀:“你們可得加把勁了，格蘭芬多。”

　哈利往後退了一步躲開德拉科的手掌，他語氣生硬的說:“滾開，馬爾福。”

　德拉科眯起眼睛:“你是在命令我麽?你該不會還沒看明白，這到底是誰的霍格沃茨吧。要不是有海默教授出力，鄧布利多早就被抓走了。霍格沃茨永遠屬於斯萊特林，永遠。”

　他一臉高傲的帶著兩個跟班走掉了。

　羅恩眼神古怪的盯著他的背影說:“馬爾福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效忠海默教授的?”

　“見風使舵。”哈利厭惡道:“這是馬爾福家族的看家本領，和他父親一個樣。可他根本不知道，我現在只需要吹一個口哨，就能把他——”

　“哈利！”赫敏看起來嚇壞了，羅恩也在愣愣的盯著他。

　“跟我走！”赫敏突然抓著哈利的胳膊說:“跟我去見海默教授找他幫忙，現在就去！”

　“我不去！”

　不知怎麽的，哈利對私下去見海默教授感到十分抗拒:“我一點問題也沒有！你們完全是在瞎操心！”

　“是啊。”羅恩憋紅了臉勒住哈利的脖子說:“那就快點變出你的三頭蛇教訓我們吧！”

　哈利費勁的掙脫道:“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我現在連說話都費勁......”

　羅恩手中的力氣不自覺松懈了半分:“你還真想這麽做?！”

　從哈利嘴裡忽然發出一陣嘶嘶的響聲，赫敏趕緊掏出魔杖喊道:“無聲無息！”

　哈利張大了嘴巴，一點動靜也發不出來。

　“儀式魔法。”赫敏鄙視著收起魔杖:“看來也不怎麽樣嘛。”

　“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格蘭傑小姐。”

　熟悉的嗓音再次響起，羅恩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赫敏不耐煩的回過頭:“你居然還敢回來——海——海默教授?”

　托比一點氣惱的樣子也沒有。

　實際上，他整個人表露出來的情緒和霍格沃茨太不搭了，臉上居然還笑眯眯的。

　“很好。”他興衝衝的繞著哈利走了兩圈，嘴裡不停的說:“非常好，哈利，得虧我沒有放過你這個好苗子。和馬爾福相比較，你更有資格接替黑魔鬼的名頭——簡直是天生的，如此濃烈的怨恨和悲傷——我敢說，在外面的攝魂怪看來，你絕對是完美的食材。”

　“跟我來。”

　三人一頭霧水的跟著海默教授來到古代魔法辦公室，他們早就知道屋子裡的一些收藏不見了，最稀奇的是如今的變化——到處都在閃著光，偶爾會有羊皮紙從魔法陣裡飄出來，還有吼叫信。

　一個聲音正在大吼道:“托比·海默！告訴我！你怎麽會想到去惹媚娃！她們有多記恩，就有多記仇，這點道理你還不明白嗎?！你該不會把她們剖片研究了吧?！”

　“咳咳。”托比用力咳了兩聲，簡單一揮魔杖讓吼叫信燃盡，還在屋子裡不斷響起回音:“巨人，魚人，小矮妖，我真是受夠了——還有母夜叉！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吃生肝的——”

　吼聲終於停下來了。

　辦公桌後的艾爾平靜的扶了一下眼鏡，繼續一本正經的撰寫起明天的稿子——如果順利的話，沒準今天晚上就會登在《唱唱反調》上。

　標題就叫——如果魔法部長是攝魂怪?

　“隨便坐。”托比指了一下沙發說。

　他又揮動了一下魔杖，讓一大堆事物按順序飄過來——燈罩，照相機，話筒，薄薄的白布，外加一大瓶噴霧。

　一隻骷髏拿著噴霧不停地在哈利臉上噴來噴去，嚇得哈利還以為教授要給他下毒。

　“只是冰水而已。”托比坐在三人對面說:“最好讓你看起來憔悴一些，一會兒再用力擦乾，就會弄出這種效果了。”

　“教授?”赫敏小心翼翼的問道。

　“什麽事?”托比又調試了一下打光的方向說。

　“是哈利。”她說道:“哈利有些不太正常。”

　哈利立馬張大了嘴巴反駁，可還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別動！”

　托比突然說，拿起照相機，骷髏跟著舉起閃光燈:“保持這個姿勢別動，嘴巴再張大一點，眼睛再充滿憤怒一些，最好再留點眼淚——很難嗎?快，韋斯萊先生，噴霧！上噴霧！”

　羅恩稀裡糊塗的拿起噴霧瓶，被哈利一把推開。

　“完美！”

　伴隨著哢嚓一聲，憤怒又悲切的哈利被照了下來，托比蒙著布檢查了一會兒後說:“我都忍不住要請你做職業模特了，這張臉上的表情很生動，尤其是那道傷疤——光憑這道傷疤就值好多錢，看看到時候《預言家日報》還怎麽和我們搶讀者——”

　“教授！”赫敏急切的打斷道:“哈利失控了，他該怎麽辦啊！”

　“放心。”托比不慌不忙的微笑道:“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不信?你看我現在不還好好活著嗎?”

　“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羅恩恍然的點點頭。

　赫敏憋悶的不得了。

　這時，就在哈利松懈下來的時候，托比忽然一手按住他的額頭，從中蔓延出好多的黑霧，圍繞著哈利的腦袋轉了一圈。

　哈利脖子一歪，突然就昏過去了。

　“教授?！”赫敏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確實是一個好苗子。”托比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了許多:“好到不應該發生在一個孩子身上......他不該記得那麽多事情的，也不該這麽痛苦才對。”

　赫敏終於明白過來，原來海默教授早就看出哈利的不對勁了。

　“哈利到底怎麽了?”赫敏急切的問。

　“很難說，格蘭傑小姐。”托比搖頭說:“現在還不知道原因究竟是什麽......但明顯是不對的。我也親自體驗過痛苦的滋味，但也不會像哈利這麽痛苦......痛苦的不像是一個人。”

　羅恩愣住了——海默教授在罵哈利不是人?

　沒用多久，哈利悠悠醒來，他的氣色變好了不少，聽著赫敏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海默教授罵你不是人。”羅恩湊到哈利耳邊小聲說。

　哈利隻當是羅恩在開玩笑，有些敬佩他的膽子，居然敢開海默教授的玩笑。

　“抱歉，教授。”哈利歉意的說:“我不該偷偷讓魔鬼失控的......”

　說到這裡時他忽然住了嘴，因為這剛好和阿利安娜的狀況有些類似——至少失控是一致的。

　“不用想太多。”托比無所謂道:“也不用顧忌什麽阿利安娜，既然校長都願意承認，那我們就更不應該表現得如此明顯才對，那反而會讓整個氣氛變得不對勁，就連皮皮鬼都不在學校裡鬧騰了，最近還真是冷清。”

　盡管這麽說， 可三人都能聽得出來托比的語氣有些沉重。

　“算了。”托比突然歡快的說:“讓我們想些有趣的事情，我打算為你刊登一篇報道，哈利，專門和小天狼星有關的報道。”

　哈利有些不明白，他知道的事情都是從報紙上看來的，對小天狼星的理解並不多。

　托比又揉著下巴說:“如果寫的更充滿怨氣一些，沒準還真能把小天狼星釣出來——哦，忘了告訴你們了，小天狼星沒死，現在不知道正在哪裝死呢。”

　哈利愣了足足有半分鍾的時間。

　“我們得把他找出來。”

　托比看著手裡的相機說:“找出他，或許才能真正解決問題——但記得別到處宣揚，不然他沒準就真的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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