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劉姨出來,中信就鄭重地對蕭逸說道:
“我大概算了一下,一個學校可以保證200人,4個學校就足以撐起一個影院了,我們不能局限於本校,我們必須走出去。”
“你也看到了,每個承包的都是在本校拉人,外校的,根本行不通啊,門衛都不會讓你進。”蕭逸一聽就苦笑了起來,他覺得中信的主意餿透了。
“話雖如此,但正是因為別人都乾不了,才給了我們機會呀,其實承包費並不高,有那麽多人忙活,蔣老師還要不斷地跑電影公司,這就是我們賺錢的機會呀。”
中信並沒有受到蕭逸的影響,而是興奮地盤算著,安排著:“你先別想那麽多,今天你就專心聯系一下附近學校的老鄉,不談電影,只要知道他們的院系班級以及宿舍就可以了,明天開始,我們逐個去踩踩點。”
“你要搞什麽?”
“無需多問,屆時便知。”中信故作神秘地笑而不宣。
快到‘谷苑’門口的時候,中信拍拍蕭逸的肩膀,說道:“你忙去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你這家夥,讓我去跑,你卻去找美女聊天。”蕭逸裝作很氣憤地樣子,指著中信的臉說著。
“能者多勞嘛,還不是因為你的交際能力比我強嘛?我就隻認識一個你。”中信嬉皮笑臉地猛誇蕭逸。
“行,我去,你晚上又有好吃的了。”蕭逸知道他倆現在是一個小團隊,講究的就是分工合作與精誠團結。
“要不,你晚上也過來?”中信戲謔道。
“我才不來討嫌呢。”蕭逸哈哈一笑,快步向前走了。
中信慢悠悠地晃到了‘谷苑’的門口,隔著玻璃門,他就看見了,茶桌後坐有一人。
外面的光線較為強烈,由裡向外會看得更真切,未等中信確認,那人便向他招起了手。
中信推門而入,一股涼爽立刻侵入他的毛孔,四體百骸倍感舒適。
阿嚏~
阿嚏~
中信連續打了幾個噴嚏,幸好及時以手掩面,才算沒有失了禮數。
“喲,小弟弟,這是誰想你了呀?”谷姐壞笑著問道。
“我還真不知道是誰,但我肯定知道不是誰。”中信毫不含糊地回了一句。
“誰?”谷姐的狀態看起來很不錯,許是白天的光線好吧,連白皙的皮膚都泛起了誘人的光澤。
“那個嬌廚娘咯。”中信順著谷姐的含糊而含糊著。
“你想見她?”
谷姐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紅潤,中信頓覺眼前一亮:
那一襲煙灰色的長裙,緩緩向下漸變成素色,與嬌俏的腳踝一色相接;淡淡的妝,紅潤的唇,還有彎彎的幾縷秀發,微微隱約著側臉,更有秀眉下那雙含笑的情眸……
“呃~谷姐今天真漂亮,飄飄欲還天,依依戀人間,好一個仙女下凡哦。”
“哦?是嗎?你到底想不想見那位嬌廚娘了?”
谷姐似乎不打算揭過剛才的問題,她更逼近了一步,仰臉看著中信。
面對谷姐那毫不掩飾的灼灼目光,中信有些慌亂了,忙借口道。
“請問洗手間在哪兒?我洗把臉去,外面太熱了。”
“哈哈,自己去還是要我帶路啊?沿著指示牌,自己找。”
谷姐笑得很放肆,人也變得俏皮起來。
中信聽了既有些不好意思,也為谷姐高興,她太需要好好的大笑一回了,如果不能,哪怕大哭一場也是蠻好的。
等到中信回來,谷姐已然安靜地端坐,她用手示意了一下側面的茶凳,中信騎身坐下,看著那雙忙活著泡茶的柔荑,他的眼神癡傻了……
谷姐送茶過來,卻見那落寞的眼神,便放下茶杯,用手在茶桌上輕輕一拍。
“喂~”
“哦,謝謝。”中信回過神,看向擺到眼前的茶杯。
“看來不是誰想你了,而是你想誰了,說說唄!”
看來這女人一旦心情放開了,不論是長裙,亦或短襦,骨子裡還是喜歡八卦的。中信卻不欲徒惹傷悲,便岔開了話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這茶不錯嘛,我有好久沒喝茶了,真是謝謝谷姐了。”
“這茶再好,也得有人喜歡呀。”谷姐的情緒驀然低落了下來。
“谷姐,可以抽煙嗎?”
“抽吧,我不介意的,甚至還有點兒喜歡那淡淡的煙味兒。”
中信點上一支,淺吸一口便轉頭向一旁吐出後,緩緩說道:“谷姐,蘇軾有句詞,‘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有些事情過去了,就別想了,過段時間,回頭看看,最多不過是一段經歷而已。”
谷姐默默思量了一下,喃喃自語道:“沒有過去,哪兒來的回頭看呀!”
“若能跨步,那就走兩步;若不能,那就坐享風月;總好過欲走還留,徒增煩憂。”中信都有點奇怪,自己哪兒來的這些歪理。
“你是說得過且過,今朝有酒今朝醉嗎?”谷姐如懵懂的女孩一般,按照自己的理解在詮釋著中信的話。
“錯,這是頹廢,是苟且,不好。我說的是主動地改變,即使保持原狀,也是積極的心態,絕不是自暴自棄。”
“不一樣嗎?”
“不一樣,記得我昨天說店名的事情嗎?當時,有旁人在側,我不便細說,今天可以告訴你了。有筆嗎?”
“你真是學生嗎?”
同樣的一幕再次出現,谷姐瞪了中信一眼,但還是拿來了紙筆。中信有些無語了,連續兩次被質疑身份了。
他苦笑著接過紙筆,迅速寫下了兩排字,指著上面一排說著:“空谷幽怨應該你取得店名吧,只不過你掩藏了真正意思,隻取了兩字,又因為店名用怨恨的怨太說不過去了,你才換成了同音字,用了這個亭苑的苑。你或許也沒想到,‘谷苑’合在一起居然有了意境,有了講究。”中信邊說邊看著谷姐的眼睛。
谷姐的神色豐富了起來,心底的隱秘被撥開,有些疼,但也很痛快,畢竟有人懂,有人解了她的珍瓏棋局。
中信繼續說道:“谷姐,你這個字改得好啊,空谷幽怨就是消極的放棄,而空谷幽苑則是積極的養心,這一字之差,境界卻是謬以千裡了。你覺得呢?”
說完,中信又點上一支煙,言辭堆砌的形象算是崩塌了,怎麽看都像一個壞小子。
谷姐拿著中信寫的那張紙,出神地盯著那兩個字,好像不頓悟決不罷休的樣子。
“謝謝你了,小弟弟。”許是有些悟了,谷姐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謝謝你了,小姐姐。”不知是喜歡,還是討厭這個小字,中信毫不客氣地回懟道。
“咦,剛才的大師哪兒去了?我還想做倆菜,好好謝謝人家呢。”谷姐笑盈盈地說道。
“我也想找找那個廚娘,好好謝謝人家昨天的美味佳肴呢。”中信也笑嘻嘻地說道。
哈哈哈~
兩人相視大笑了起來,誰也不顧及所謂的形象,這也許就是掙脫了枷鎖、奔向新生的歡呼吧!
菜是熱的,一樣的精致,霧氣嫋嫋升騰,賦予了更加鮮活的滋味;
酒是醇的,一樣的醉人,香氣絲絲入喉,融化了揮之不散的愁緒……
谷姐的興致很高,心結似乎真的解開了,坦然地和中信講述起她的過往:
吳藝舞蹈專業畢業,認識一位大人物,墮入愛河,有錢有寵卻少陪,後來才知道那人有家室,前行無路,回頭太難,百無聊賴之下,開了這個飯店,不為生意,隻為療愈。昨天遣了廚師,趕了小二,滅了大燈,親下廚房,所為那人來聚,誰料終是空等一場。今天燈光全開,室內也有了暖陽之意, 人呆在裡面也不會感到情緒的壓抑了。
酒,小酌可矣,聊聊天挺好,該走還是要走的。
谷姐拿來茶一罐,煙一條,中信獨取茶而歸,約定閑時可聚,品茶喝酒。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呵呵,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月亮才不會挑肥揀瘦,只要有心,誰都可以邀來作陪,酒至酣處,便是親上一口又何妨?
快樂與否全憑己心,舍了煩憂得了釋然,苦短可變悠長,相思即是美夢,未來如何,管它呢!
月兒一路陪伴著中信,回到宿舍,倒床呼呼大睡,一夜無夢。
下了課,吃了午飯,中信與蕭逸確定了行動方案,各自騎了一輛不知道多少手的單車,以工專為起點,開始了繁忙的踩點工作。
因為提前做了工作,同學之間走動頻繁,見見老鄉實屬尋常,輕易就騙過了門衛,進得了校園。兩人重點針對教室、食堂、宿舍等交通要道進行了偵查,初步擬定作案位置及周邊環境後,趕在了下班前,到達了前沿指揮所--吳藝工會禮堂。
蔣劉二位都在等著中信兩人了,四人簡單開了個小會,最終確定了吳藝禮堂首個下午場電影,而距離周五只剩下三天時間了,每個人都感到了壓力,但既然決定了,就必須全力以赴。
當晚,中信顧不上回去吃飯,就留在了工會,蕭逸出去買了點吃的,劉姨也沒回去,一旁幫著找東西。
真有點大戰一觸即發的迫切感,中信卻是悠然自在,拿著大小不同的顏料刷,在報紙上寫字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