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明溪以為,徜若她能讓大夏人看一看那些典籍詩文,於大夏人,難道不是一件幸事麽?
她自然不至於無恥到把這些文道財富以已之名宣揚,她想好了,她編撰之書,以無名氏為名,然後造個假,做舊成失傳古籍吧。
造假這檔子事呢,對於大半輩子都在和金石打交道,續編了《金石錄》的她來說,實在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七尋畫稿畫到一半,覺得有些冷,想回房從櫥裡取件披風披上,結果就見美娘在奮筆疾書,一問,才知道老娘在編寫啥。
七尋來了興致:“宋後文化,亦有璀璨之處,如元曲,一曲《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叫人不勝唏噓,心中發酸,而秋末初冬天地蕭瑟也躍然眼前。清代也有個出身貴族的詩人,叫納蘭容若,家族曾顯赫一時,後來敗落,他的一首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讓多少後世人惆悵動容。宋詞固然是歷史長河中最璀璨的明珠,能與之相比的,也只有唐詩,但元曲亦有其獨道之處。”
公玉明溪回味了一下那曲《秋思》,又細品了納蘭容若的那句“人生若隻如初見”不免癡了一回。
回過神來,隻余一聲歎息。
七尋道:“詩詞之美,便在於能引共情,不過我更愛雄闊豪放之詞,我們種花家的一位開國偉人,亦曾有一闕《沁園春》,我以為,縱觀歷史所留詩詞,這闕《沁園春雪》,論氣象之雄偉,當屬一流。”
公主明溪按下心中低惆,笑道:“你背來我聽聽。”
“北國風光,千裡冰封,萬裡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茫茫;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池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隻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公玉明溪聽完心道,這是何等的內心強大之人,才能寫出這樣的詞!
意境壯美,氣勢恢宏,整闕詞大氣而磅礴,那種豪邁之胸襟,豈是常人所能有?
對於歷代開國帝王,後世即便同為帝王,也甚少公開藏丕,這位小尋所說的偉人,卻毫不避諱,直言抒意,又是何等的豪情萬丈,和對身處的時代,以及對自己時代人物的自信,才能站在歷史的角度,傲視那些歷史上的一代開國帝君,並說出“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這樣的話來。
當然,以小尋對她曾經的時空的描述來看,這位偉人,確有資格。
他確實帶領著那個時代的風流人物,創造了一個美好而讓人向往的新世界。
始皇陛下一統六國,造就了後世的大一統,而這位傳人,卻帶領著他時代的那些天縱英才們,創造一個更強大,更美好的世界。
那個時代的傑出英才們,其豐功偉績,未必後無來者,卻至少前無古人。
七尋是真的喜歡這位的詩詞,尤其那句“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那種骨子裡的自信狂放,詩中的鐵骨崢嶸,讓人一讀之下,便覺得暢酣淋漓。
雖然在娘這樣的詩詞大家面前論詩詞,有點班門弄斧之嫌,但自己的娘,又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再說,也不過就是談談自己喜歡的人和詩詞而已。
每一個人喜歡的風格都不一樣。
有人喜歡婉約,有人更喜豪放。
有人兩者皆愛。
公玉明溪對這位偉人的詩作卻有了濃厚的興趣,她知道四女兒過目不忘,既然喜歡這位的詩詞,肯定是讀過的,讓她得閑默寫下來。
七尋自然應下。
那位的文集,她全部都有收藏,可惜,現在空間是打不開的,七尋有感覺,等她能正式引靈入體,踏上修行之路,或者空間就能進出了。
這段時間,聽七尋講史,公玉明溪也知道了宋後還有元明清等朝代,又聽她介紹元曲,讓小尋如果記得,也寫下來。
七尋笑道:“娘與其讓我默下來,倒不如讓小五去整理。於詩文上,我拍馬也不及她。”
她是個理科生啊。
公玉明溪一想也是。
雖然小五生活的時空,和她後世歷史是有些出入的,但大體脈絡相似,即便是大宋,在她去世後,也有不少著名的詩人,她就聽小五提過一位叫辛棄疾的,此人軍事政務詩詞甚至個人武藝,都極為出色。
把事情推給林妹妹,七尋趕緊溜了,偶一發詩情尚好,但與親娘論詩詞,簡直頭禿好嗎?
她還是老實當她的工匠吧。
她自己計劃要編寫的基礎教學課程還沒編完呢。
靈舟哥說,如果真的編出來,以後在族學中引入,是件很有必要的事情,哪怕族學不用,他們這一支,以後凡是要進學的,都必須學習。
但七尋還是很希望能在族學中引入那些基礎課程的。
因有族學,晏家村識字的人不少,但目前有功名的,晏劉兩姓,也就只有晏爹晏鳳池和五叔這位秀才。
也正因為如此,家中對大堂兄的縣試才特別重視。
如果再出一位秀才,將來再考上舉人的話,晏家從耕讀人家,也能勉強說成是詩書門第了,畢竟一門三位有功名在身,除了那些累世的書香門第,還是很少見的。
因為老娘閑來要編以無名氏佚名為作者的書,靈玉被她叫來輔助整理,所幸靈素現在也只是試配藥,並不需要人搭手。一家人各自活,皆有事情。
第二天兄妹幾個約好去縣城,因為人多,靈啟因為自家的牛車要送貨,特意去族長家借了牛車。
堂兄妹五人一起往縣城去。
公玉明溪因為編書的事情才開頭,不願跟他們一起往京城跑,就留在了家中。
哪怕是這輩子,靈玉也就才去過一兩次縣城,平時還是難得出門的,一路上好奇的打量著沿途的風景。
可惜入冬了,落葉寒風,滿目肅殺,真是沒什麽好看的。
七尋覺得她猴哥是事故體,希望這次不會再遇上個縱馬傷人的,要不也太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