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正在與蘇定方討論的時候,聽見身後有刻意加重的腳步聲,李善回頭看了眼,招了招手,范十一疾步而來。
“如何?”
“不定時有青壯從岐州方向而來。”范十一低聲道:“應該都是羅藝在天節軍中的心腹,僅十日,已有四五十人,安排了人手入雲陽縣查探,從去年至今,羅藝遣送回雲陽縣的青壯應該至少有百多人。”
李善點點頭,羅藝將人手安排在雲陽縣,這是誰都沒辦法指責的,畢竟那是羅家的祖籍所在地……軍中老卒,歸鄉耕作,誰都挑不出理來。
李善不在乎長林軍、金吾衛、北衙禁軍,那是李世民、柴紹的事,但卻很在乎這可能數百的天節軍精銳……如果裴世矩要亂中取利,直取日月潭,那這數百精銳很可能是殺手鐧。
這也是仁智宮之變給李善的提點,想做什麽,一定要手上有實力……說白了,就是得有人手,如果楊文乾沒有養私兵,就攻不破鳳凰谷,如果李善沒有數百親衛,那趕到了仁智宮也沒有用。
換一句話說,如果李善知道楊文乾養了私兵,那仁智宮之變就不會這麽慘烈。
李善想得多,蘇定方也想的不少,他在權謀方面不擅長,但在軍事方面有著敏銳的直覺。
蘇定方盯著范十一,“不可輕忽,裴世矩非尋常人物,若是來襲,不可能只靠著數百士卒。”
日月潭眾人中,外來者知曉李善身世最早的是凌敬與蘇定方,其次就是范十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李善很多私密事都需要范十一去做。
比如半年前裴淑英在東山寺“巧遇”朱氏與崔十一娘,第二天裴府的廚房就出了事,那就是范十一的手筆。
“是。”范十一點頭讚同,“此番救援仁智宮,阿郎親衛驍勇,又有阿黑、君昊兄、曲四郎這等猛將,再加上定方兄可能也在莊子,僅僅數百士卒絕難攻破莊子。”
最近一段時日,蘇定方基本上是沒事做的,就連上衙視事都不太去……這種局面可能要維系到李世民登基之後,或者與突厥國戰的時候。
在歷經了顧集鎮大捷、雪夜下蕭關、天台山一戰,再到這次大敗楊文乾之後,李善親衛的名氣極為響亮,再加上又出了蘇定方、張仲堅等名將,
更添幾分傳奇色彩。
僅僅靠雲陽縣的數百士卒,在李善、蘇定方有準備的前提下,的確很難攻破日月潭。
李善遲疑了下,試探問:“天節軍?”
“但天節軍乃是羅藝的嫡系,外人很難探查。”范十一也有些為難,“羅藝陸續抽調人手往雲陽縣,或者在其他地方隱藏,實在很難查。”
蘇定方搖頭道:“欲攻破日月潭,兩千兵力也要耗費至少三日,羅藝不可能在雲陽縣或者京兆內隱藏兩千士卒,這兒可不是坊州那等有深山峻嶺之地。”
“在隴州、岐州的路上安排斥候,一旦見有大軍出動,立即回報。”
李善點頭讚同,而且他在心裡想,如果羅藝真的舉大軍而來,首要目標也應該是長安,或者直接說是天策府,未必會聽裴世矩的指派來攻打日月潭。
“那就等著吧,等著突厥來,等著裴弘大出招。”李善歎了口氣,“隻盼此次能了結……”
“阿郎?”范十一輕聲道:“那邊安置好了。”
“嗯?”李善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說的是范豐,“在光宅坊還是永昌坊?”
“光宅坊。”范十一解釋道:“來往都是達官貴人,他只是尋了個下人小屋暫住。”
“好。”李善頷首。
長安一百零八坊的位置好壞都是以與皇城距離遠近來判斷的,光宅坊、永昌坊與東宮都是一牆之隔,范豐只是個下人身份,想在這兩坊找個落腳點其實很難,李善後來也覺得不太可能,沒想到范豐還是辦到了。
比起來,的確光宅坊要稍微好一點,因為它靠近丹鳳門。
丹鳳門出去就是龍首原,也就是後來大明宮的所在地,如今自然還沒有大明宮,因為李淵這一世沒被送到湖上去吹風。
如今的龍首原附近正是長林軍的駐扎地,雖然李建成陸續裁撤,長林軍的人數從三千余削減到只有一千多人了,而且戰鬥力很難說,但仍然被東宮重視……東宮異動,長林軍不可能不動。
李善在默默深思,蘇定方沒有多嘴去問,在仁智宮之變後,凌敬曾經私下感慨,懷仁後手,神仙難測。
呃,這個評價,不算太誇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善這個穿越者的確堪比神仙。
其實這也是李善從前世帶來的習慣,多留一道後手,那就多一種選擇,甚至可能在關鍵時刻成為扭轉局勢的重要環節。
雖然當初是因為楊文乾、封倫、齊王與杜淹招攬來范豐,說起來范豐的任務已經完美的完成,但李善希望他仍然能起到一些作用。
“對了,明日二伯母可能會來……”蘇定方難得的支支吾吾。
明日是李善的母親朱氏的壽誕。
“二伯母?”李善有些懵,你哪裡來的二伯母,你父親不是家中獨子嗎?
但下一刻李善反應過來了,是蘇定方妻子的二伯母……噢噢,是李靖的妻子溫氏啊!
雖然這一世有所謂的虯髯客張仲堅,但卻沒有那位紅拂女,風塵三俠的李藥師的妻子溫氏出自於太原溫氏。
難怪蘇定方吞吞吐吐的,李靖與李善之間那是有著天子都難以開解的仇怨的。
不過, 李善深恨李靖是真的,但發展到現在的局勢,相互之間也是有默契的。
“此生不同席,但無關女眷。”李善笑著說:“這就是定方兄錯了,難道小弟是那等小肚雞腸之輩嗎?”
畢竟李乾佑的妻子崔氏、李客師的妻子長孫氏都要登門,都是隴西李氏丹陽房的,難道李善要拒之門外嗎?
又聊了會兒,蘇定方下去巡視防務,他是個對軍紀、細節非常關注的將領,而范十一卻留了下來。
“走過一遍了?”
“嗯。”
“好走嗎?”
“不好走。”范十一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幾無道路可行,而且多有野獸。”
李善沉默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準備的後手夠不夠用,但還是希望能多一道,再多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