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綺華請吃飯的一個地方,是離複大邊上不遠的一個老舊小區裡面的家庭食堂。
這個老舊小區和趙長安剛來明珠落腳的那個磷肥廠老小區的情形差不多,房屋的所有者大半都已經各顯神通的搬了出去,留下的都是逐漸社會下沉的原生家庭或者外來明珠的租戶。
那些帶著疲憊下班回來的上班族,幾乎都沒有擇菜洗菜切菜洗蔥拍薑剝蒜瓣淘米煮飯炒菜的精力,更別提做一桌美食,溫暖家人和自己的胃。
而一個經濟實惠帶著家庭媽媽味道的小炒家庭食堂,在這個小區裡面顯然很受歡迎。
趙長安一行來到食堂門口,在院子裡搭的敞篷擺放的十來張桌子都坐滿了人,一排六個煤爐子上面擱著不鏽鋼大桶,裡面熱氣騰騰的燉著粥,食堂裡的大炮筒‘嗡嗡’的朝外排放著充滿食物味道的香氣。
“你們愛喝啥粥自己盛一碗上二樓,一樓也滿了,粥免費不要錢。”
在柳綺華的介紹裡,趙長安來到粥桶前,紅棗枸杞銀耳粥,南瓜小米粥,八寶粥,米酒,黑米粥,冬瓜排骨粥,看著他就食欲大動。
幾人一人一碗粥上了二樓,夏文卓拒絕了裴學哲幫她端粥,葉紫拒絕了董季思,唐霜拒絕了飛天娛樂的荊桂奇,柳綺華倒沒有拒絕趙長安。
“老柳,你們吃啥,你請客?”
一個戴眼鏡頭上戴著服務員白帽子的中年女子走進包間,看到裡面坐了十幾個年輕男女,笑著問柳綺華。
“郭姨。”
唐霜先是一愣,才滿臉詫異的站起來打招呼。
趙長安的心裡就咯噔一跳,有些匪夷所思的想著,這個女人不會就是上外的副校郭婉秋吧?
“小霜啊,聽說你現在出息了,身兼數職。”
那個女人笑著讚了唐霜一句,又問柳綺華:“吃啥?”
“這裡有燴面,拉麵,炸醬面,還有清淡一點的陽春面,西紅柿雞蛋面,你們看吃啥,有大份和小份,不用替我省錢,這兒便宜。”
柳綺華望著那個女人:“再來幾盤特色小菜,你看著上就行了。”
“我要一大碗燴面,姨,有沒有醋酸?”
“有,我給你們上一盤雜拌吧,裡面有醋酸泡菜鹹菜花生米。”
那個中年女人望著趙長安笑著問道:“你是趙長安吧?”
“姨,你認識我?”
趙長安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眼前的這個中年女人,就是上外的副校郭婉秋。
柳老師這是領他提前過來踩點探路。
“你的畫冊開學那幾天在我們三個大門圍追堵截,連我都收到了兩張,一張明信片,一張可以貼在床頭的畫報,想不認識你也不容易。”
趙長安不禁有點老臉發紅,暗罵在上外校門口發傳單的那一群義務員,也不知道是哪兩個白癡發的,這個郭婉秋一看就知道是學生家長或者學校裡面的老師,居然也給她發畫冊。
“不和你們說了,不然老墨和我家丫頭一會兒不見人要發脾氣了。”
郭婉秋記下了每人要的面,朝眾人笑笑,出了包間。
“柳老師,她是誰呀?”
剛才的對話讓多有的複大學生們都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絕對不僅僅是一個家庭小食堂的老板娘,葉紫問柳綺華幫眾人解惑。
“上外的一個副校長,以前出自咱們複大。她老公是西北煤都一個大型煤礦的領導,前幾年退下來在明珠閑不住,就在這裡開了一個小家庭食堂。你們沒事兒不要過來吃飯,她這裡只有小炒和涼菜鹵菜,不賣煙酒,也不接待酒席,還有就是外面的粥,根本就不夠喝。已經忙不過來了,做得味道還行,不過也不是獨一無二的非常好吃,你們就沒有必要過來和一些打工上班族搶飯吃。”
柳綺華的話,讓一群複大的學子對郭婉秋這對夫妻肅然起敬,這才是為人師表,清正廉潔。
柳綺華望了趙長安一眼。
唐霜也望了趙長安一眼。
感覺到柳綺華和唐霜的眼神,夏文卓,葉紫,董季思,也望向趙長安。
望的趙長安有點不明白。
“她明天在淮揚臨時有個會議,下午不知道什麽時間能過回來。”
柳綺華的解釋讓趙長安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希望趙長安能夠在今天中午完成和郭婉秋的談話。
“老師,不帶這麽突然襲擊的。”
趙長安幽怨的望著柳綺華:“我都還沒有想好怎麽說呢。”
“這是她的要求,她想聽一些你沒有經過過多加工,更加實際和現實的東西。”
柳綺華看到葉紫,夏文卓,董季思,王家俊,裴學哲,荊桂奇,——都是一臉的茫然,微笑著和他們提了一句:“一納米的新總部大樓也面臨著你們類似的問題,就是上外東擴。”
一屋子人都是忍俊不止的看向趙長安,感覺這家夥真是屋漏逢夜雨,這才從紅樓花費百萬重金搬遷到沙涇河邊,結果又要遭遇拆遷。
而且現在他是複大和上外,紅樓和一納米新總部大樓都要拆遷,可真是夠衰的。
“老趙,你可夠衰得了。”
王家俊同病相憐的說了一句。
“在去年卓紫選址的時候,我和小紫也看過那棟樓,小紫相中了那個地方,臨河,小巷,沿河兩岸的參天大樹一到夏季樹蔭能覆蓋整個河道,很小資,也很清幽美麗。不過我考慮到上外的地位和現在的佔地面積,估計有著很大的東擴變局,所以最終選址在公園外面。 現在想想,真是僥幸。”
董季思有點遺憾的朝趙長安搖搖頭:“我聽說你那個總部大樓花了一百多萬裝修,真是太可惜了。”
董季思的話說得包間裡面一時寂靜,他的話猛一聽只是說他的英明決定,讓卓紫躲過了這個麻煩。
然而也在暗示著表明趙長安的眼光不行,居然連這麽明顯的問題都看不出來。
唐霜的臉色就不是很好看,雖然她也勸過趙長安拿到上外的補償款搬遷走算了,然而這個一納米新總部大樓可以說整個公司裡面,哪一個都沒有她投入的心血大。
這個暑假她每天都泡在工地,看著這棟原本老舊牆面斑駁脫落的老樓,在她的面前按照她的設計一點一點的煥發美麗和生機,那種成就和喜悅讓唐霜陶醉和自豪。
現在居然要推倒,唐霜只是在外表表現出來一副深明大義,無所謂的模樣,其實早就心疼得不得了。
這可是她人生中真真正正的第一次大手筆,如何不心疼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