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仇有些不悅道:
“墨家?看樣子只知道墨家乃是當世兩大顯學之一。”
“卻不知道墨家的機關術?”
楚王好奇道:
“墨家機關術略有耳聞。”
“怎麽了?”
公輸仇解釋道:
“墨家機關術,天下絕倫。”
“只要有城池作為依據。”
“便可防禦無敵。”
“莫說你楚王五萬大軍。”
“就是十萬,只要宋國城內糧食夠吃。”
“楚軍一年之內也別想攻佔宋國!”
啪!
楚王大怒,沒想到這長相醜陋之人竟然敢當面詆毀他的楚軍。
指著公輸仇就要開罵。
準備叫人亂棍打出。
但是楚國太子熊烈趕緊起身。
“父王息怒!”
楚國太子熊烈走到楚王身邊附耳道:
“父王,這個公輸仇不簡單!
據傳他對機關術極具天賦,比起以往幾代掌門人可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甚至有傳言他對機關術的精通程度,已經接近公輸家族的祖師爺——公輸班(魯班)大師。
公輸仇把機關殺傷力的進攻部份極度強化, 這就是所謂的霸道機關術。”
“乃是對付墨家的克星。”
“墨家之所以敢口出狂言,就是有墨家機關術作為底牌。”
“只不過還沒有亮出來,咱們不能不做兩手準備啊。”
楚王捋著胡子稍微息怒道:
“此人果有其能?”
楚國太子熊烈建議道:
“墨家機關術不出。”
“咱們也不讓他施展霸道機關術。”
“若是墨家出動墨家機關術。”
“咱們在派他上場不遲。”
“畢竟可以減少士兵的傷亡。”
“何樂而不為呢。”
“……”
楚王沉默了。
因為他的意識當中,打仗就是打仗,哪有機關術這一說。
不過聽太子熊烈建議。
這才態度稍微好轉。
楚王試探道:
“那你前來助我楚軍,求得是什麽?”
“女人?權利?官職?還是錢財?”
公輸仇微微搖頭:
“我什麽都不要!”
“什麽?”
楚王反而有些不信任了。
無欲無求的人來幫他們楚軍。
其中必然有詐。
楚王眯著眼睛冷漠道:
“寡人不信!你竟然什麽都不要?”
公輸仇發狠道:
“我只求一樣!”
楚王鄙夷道:
“到底還是有所求!說吧!寡人考慮一番!”
公輸仇興奮怪叫:
“我只求墨家一敗!”
“嗯?”
楚王和太子熊烈均皺著眉頭。
不懂公輸仇到底在說什麽。
“幾百年前!我公輸家祖師爺曾經在決鬥中敗給墨家钜子。
致使我公輸家祖師爺鬱鬱而終。
仇恨傳遞幾百年, 我公輸家對於祖師爺在決鬥中敗給墨家耿耿於懷!”
公輸仇是越說越激動。
忽然之間,脫去了長袍。
露出了古怪的身體。
楚王和楚國太子熊烈均是一驚:
這是什麽情況?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然後公輸仇接下裡的話,讓楚王徹底相信了公輸仇來此的真實目的。
公輸仇並非其本名, 其本名為公輸清。
公輸清少時師承墨家機關術巨匠班大師,卻因班大師改投非攻機關術,而出現理念不合,分道揚鑣,以致最終決戰秦都。
奈何,班大師棋高一著,公輸清半身被毀,險些喪命,最終依靠機關術重鑄半身,但仇恨已深入心底,於是改“清”為“仇”,以表報仇雪恨的決心。
楚王、太子熊烈這才明白公輸仇來這裡的目的。
楚王徹底信服,再無之前絲毫不悅之意。
也明白了公輸仇為何一進來就要讓楚王摒退左右。
就是為了走漏風聲。
等到墨家使出機關術以後。
自己再突然殺出,打墨家一個搓手不及。
楚王心中大喜。
雖然不知道屈夫子是怎麽找到公輸仇這種人才的。
但是心中對攻取宋國。
消滅墨家有十足的信心。
一改之前不悅之態,滿臉歡笑道:
“好!公輸仇!若是能攻佔宋國、滅了楚國。”
“寡人一定重重賞你。”
“眼下知道你來我楚國軍營的人不多。”
“現在寡人單獨給你騰出十幾個大帳。”
“藏匿其中,不得隨意外出,作為我楚國神秘的底牌。”
“你看如何?”
公輸仇滿意點頭道:
“楚王安排合理。”
“我公輸仇只求跟墨家一戰!”
“為我公輸家正名!”
“好!”
楚王便將公輸仇家族以及帶來的東西妥善的保護起來。
順便封鎖了公輸仇來這裡的消息。
往後三日。
齊軍、趙軍、楚軍成鼎足之勢。
圍困著宋國。
不過經過三公子贏天的安排。
趙王那邊有了新的動作。
那就是命令李牧將軍向齊國所有齊國太子田文答應的城池。
趙軍、齊軍一時間竟然劍拔弩張, 似乎有開戰之勢。
兩軍暗地裡相互摩擦。
好在有李牧將軍和安平君田單壓製。
這才沒有讓楚國撿了便宜。
而三公子贏天得到了消息以後。
命令墨家弟子偷偷告訴李牧將軍和安平君簡單。
可以再向宋國移動五裡。
然後在楚國的眼皮子底下假裝開戰。
這樣楚國才會開戰。
戰爭,比的就是誰能扛到最後。
趙國、齊國、楚國圍困宋國已經十日有余。
第十一天的中午。
趙軍和齊軍竟然打了起來。
監視兩軍動向的楚王得到笑意後。
興奮大叫。
“齊王說的不錯!”
“趙王果然昏庸無能!”
“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對齊國動手!”
“好!”
楚王面對所有將領命令道:
“現在是你們大展身手的時候到了。”
“本王不會參與你們指揮戰鬥。”
“希望能聽到一個時辰以後你們攻佔宋國的消息!”
景翠將軍乃是當世名將。
當世對於宋國和墨家根本看不上。
所以極其自信道:
“我王多慮了!”
“半個時辰之後!”
“我楚國軍隊必然登上宋國城頭!”
“活捉宋公姬通,將墨家弟子交給我王處置!”
“好!”
楚王大喜,端起酒樽對著眾將領道:
“景翠將軍說的提氣!”
“但是咱們也不要大意情敵!”
“寡人現在提前恭祝各位將軍親自在寡人面前建功立業!”
“請飲了此樽!”
“多謝我王!”
楚王和眾將領飲了一樽酒以後。
在楚王的目送之下。
向宋國正式進攻。
太子熊烈倒也是個謹慎的人。
在眾將領走了以後。
立刻命令手下:
“爾等排除五個斥候!”
“一裡地一個!”
“一定要死死地監視趙國和齊國的動向!”
“咱們主力攻城!”
“最怕的就是趙國、齊國從兩翼偷襲!”
“你明白了嗎?”
“屬下這就去辦!”
楚王看著太子熊烈十分滿意:
“我兒,這一次寡人本就打算鍛煉你一番。”
“沒想到你去了趙國數月以後。”
“沒想到成熟多了!”
“好!寡人很欣慰!”
“等寡人百年之後,楚國在你手裡必然能壯大!”
楚國太子熊烈不敢貪功,明白越是在別人誇讚的時候越要低調。
所以十分謙虛道:
“父王嚴重了。”
“孩兒能有今日,還不是父王調教的好!”
“哈哈哈哈!”
楚王捋著胡子滿意大笑。
楚王太子熊烈手下退出中軍大帳以後。
就立刻寫了一封迷信。
從自己私人行李中。
放出一隻飛鷹。
看著飛鷹飛向了宋國。
這才去按照楚國太子熊烈的交代去辦事。
咚咚咚!
戰鼓響。
轟轟轟!
號角鳴。
楚國中軍迅速集合。
展開了作戰隊形。
大將軍景翠本想派三萬人進攻宋國。
但是考慮到墨家弟子兩萬人。
加上宋國一萬人。
雖然宋國士兵都是廢物。
但是在死戰之地。
未必不會抱著必死之心而全力奮戰。
故此。
大將軍景翠命令副將帶領一萬人駐守中軍左右兩翼。
自己帶了四萬人攻擊宋國。
站在城樓上的三公子贏天眯著眼睛看著楚國攻向。
宋公姬通看著軍勢滔天的楚國大軍害怕地渾身發抖。
在此期間。
墨家醜門弟子已經制定出了根據兩軍實際情況的三十多種作戰計劃。
最後選了三種最為有效死亡人數最少的方案。
第一種便是在楚國第一次進攻的時候。
派宋國士兵抵抗。
保存墨家的實力。
三公子贏天自然也是心疼自家的墨家弟子。
那一個個都是有著精神信仰的慷慨悲歌之士。
所以三公子贏天也不想為了自己的意圖損耗了太多的墨家弟子。
所以在應對楚國第一次進攻的時候。
三公子贏天便在這幾天期間。
命令墨家弟子訓練宋軍如何防守城池。
整體實力大大的加強。
現在整個宋國城池之上。
到處都是雷石、滾木、桐油。
當然桐油是最後不得已才用的。
楚國和三公子贏天的墨家、宋國已經做好了準備。
大戰一觸即發。
楚國大將軍景翠坐在戰車上。
舉起軍旗。
對著前軍命令道:
“盾兵在前!”
“弓箭手在後!”
“攻城部隊和撞開城門的部隊在最後!”
“嗨!”
這麽大的戰場。
僅憑說話所有人是聽不到的。
所以戰車上的軍旗手做了幾個動作。
楚軍前軍立刻會意。
按照大將軍景翠的意圖擺好了整形。
隔了七八十米。
大將軍景翠和城樓上的三公子贏天相互對視一眼。
雖然隔了很遠。
二人卻感覺離得很近很近。
二人對視之中,似乎有兩股強大的力量在對撞。
“贏天小兒!今日讓你領教我楚國軍威!”
“景翠將軍!讓你領教什麽叫天之驕子!”
大將軍景翠拔出楚劍,對準城樓上的三公子贏天。
咆哮一聲:
“聽本將令!楚軍正式攻城!”
“若有敢退後者!”
“殺無赦!”
“若有背後中箭者!”
“誅九族!”
“衝啊!”
軍旗手傳達命令以後。
大將軍景翠親自帶頭衝鋒陷陣。
楚軍四萬攻城部隊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聲音。
猶如洪水傾斜一般殺來。
如此衝天之殺聲。
即便是久經沙場之人也會膽寒。
宋公姬通養尊處優,嬌生慣養。
從小到大哪裡見過這個陣勢。
扒著城樓望著強大的楚軍幾乎快要哭了出來。
最後絕望地縮在城垛底下抽搐哭泣。
“完了!完了!完了啊!”
宋公姬通都是如此。
更別說宋國的大爺兵了。
他們雖然處在四戰之地。
但是之前也就是齊國進攻宋國那一場戰場。
也就是五十多年前。
戰爭在他們腦子就是一個幻想,甚至搞不清是什麽。
看到楚國如此山呼海嘯般的進攻。
他們才知道。
這就才是戰爭!
你死我亡就在眼前。
有的年輕宋國士兵竟然抱著武器哭了來。
要麽嚇得腿軟不敢直視。
要麽嚇得抽搐嘔吐。
總之宋國士兵是出盡了洋相。
這一切三公子贏天看在眼裡,也早就預料到了。
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他可是經歷過戰爭的人。
主導過戰爭的人。
體驗過戰爭勝利的人。
以少勝多的人。
生死看淡,不服就乾。
一陣寒風吹過三公子贏天。
三公子嬴天依舊沒有表情。,
看著楚國的進攻。
如同看著無數插標賣首的土雞瓦狗在移動。
他殺了多少人。
眼前這些楚軍,隻恨不夠殺。
跟三公子贏天一樣。
背後的墨家弟子。
無論是武技高強的墨家子門弟子。
還是墨家的各種天才醜門弟子。
還是墨家的寅時弟子、虎門弟子。
所有人跟三公子贏天一樣。
面無表情,無動於衷。
他們眼中是熱火,心中是殺意。
生與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活著的時候實現墨家的理念。
他們每個人每天都過著清苦的日子。
用自己的身體力行堅守本心。
如果說對於宋國士兵來說。
這是一場生死考驗的話。
對於墨家弟子來說。
這就是一場靈魂的升華。
他們死後也許不會被銘記。
但是覺得這就是活著的意義。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碌碌無為的一生。
三公子贏天忽然之間拔出墨家劍。
在此期間。
三公子贏天命令墨家弟子將無鋒的墨家劍全部開鋒。
上一次墨家劍開峰還是一百多年前。
三公子贏天看著手中的墨家劍感歎道:
“墨家劍不出!兼愛非攻!”
“墨家劍開鋒!必嗜血而還!”
三公子贏天舉起墨家劍抬頭仰望天空:
“我三公子贏天代墨家钜子六指黑俠向蒼天起誓!”
“我贏天今日向墨家六十三代墨家钜子英靈起誓!”
“面前對楚軍強暴,塗炭害民!挑起戰亂!”
“我贏天必率領墨家全體上下!兼愛非攻!匡扶天下!”
唰唰唰!
無數墨家弟子。
無論是城樓上的還是城樓內的。
偌大的宋國城樓上駐守的墨家弟子。
即便是聽不到墨家钜子三公子贏天說話。
但是看著從南城樓看到一個又一個墨家弟子拔劍。
他們知道這是墨家钜子三公子贏天在征召他們。
在三公子贏天對天盟誓以後。
所有墨家弟子默契地回應道:
“我師我師, 亙古高風。
兼愛四海,大音稀聲。
任艱任險,非戰非攻。
育我本色,書劍勤耕。
大智之巔,布衣之聖。
我師我師,萬古永生!”
三公子贏天再喝一聲。
虎嘯龍吟之聲傳遍整個宋國。
“墨家弟子今日隨我誅殺強暴!匡扶正義!”
“爾等可有後退者?膽寒者?拍死者?”
墨家弟子再度起身喝道:
“立德立言須立身
生逢亂世要正心
刀兵四起說利害
人欲橫流莫沉淪
……
生民苦兮人世憂患何太急
饑者不得食兮寒者不得衣
亂者不得治兮勞者不得息
征夫無家園兮妻兒失暖席
鰥寡無所依兮道邊人悲啼
念我生民苦兮義士舞乾戚,”
此乃墨家憂患歌。
面對艱難險阻,同仇敵愾、共赴死亡的時候才會吟唱。
今日。
雖不是必死之局面。
但也是生死未卜。
之前墨家對諸侯國開戰。
那可是對付小國。
這一次面對的可是強大的楚國。
當世名將指揮,楚王親自坐鎮。
這一次乃是墨家有史以來,最大的挑戰。
三公子贏天再度暴喝一聲:
“抵禦強暴!誅殺不義!我等可畏死乎?”
墨家弟子紛紛以劍柄拍了幾下胸口:
發出震天的怒吼:
赴火蹈刃,死不旋踵!
如此可悲可泣。
墨家弟子的大無畏精神。
瞬間感染了周遭的宋國士兵。
使得他們也不再那麽害怕。
但是不解墨家弟子為何一點都不害怕。
滔天的吼聲還引來的陶邑城中百姓的矚目。
“放棄幻想!準備戰鬥!”
三公子贏天以劍指向快要攻城的楚國軍隊。
“放棄幻想!準備戰鬥!”
墨家弟子紛紛向前一步。
走到城牆邊。
面對接下來的苦戰。
城外指揮戰鬥的大將軍景翠聞聲之後。
仔細觀察。
竟然發現墨家弟子沒有一個面有懼色。
反而勇敢無畏,雙目如炬。
簡直駭人聽聞。
景翠將軍這才意識到墨家的可怕。
從而收起了輕視之心。
對著前方左右軍士命令道:
“不得糾纏!出手就要死人!”
“宋軍可欺!墨家無敵!”
“衝啊!”
楚國四萬大軍在大將軍景翠的帶領下。
已經殺到了城樓之下。
部分士兵越過護城河。
開始攻城。
就在此時。
楚王和楚國太子熊烈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攻城部隊的後面。
“我兒!為我楚軍擂鼓助威!壯其聲勢!”
“嗨!”
楚國太子熊烈立刻跑到一個巨大的戰鼓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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