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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啟明》第73章威勢
庫倫。

遼闊的草原,一望無際的羊群彷若天上的白雲,奔跑的牧羊犬,不時的跳躍著,惹了孩子們的尖叫。

牧民們騎著馬,圍繞著整個羊群轉悠。

孩子們則相伴而行,有的一起撿拾牛糞,有的一起騎羊玩。

伴隨著天色漸暮,一聲聲的喊叫吆喝,孩子們立馬散開,奔跑著回家吃飯。

馬奶製成的奶皮,以及一些鼠乾,這些是他們的主食。

至於什麽牛肉,羊肉,病死的,受傷的,早已經被掛起風乾,成為了條狀,這是冬天的重要儲備。

蒙古人囫圇吞棗般吃完了所有的食物,然後迫不及待地離開蒙古包,來到了台吉的帳前。

在這裡,一個和尚,坐在地上講述著佛經,一個個的寓言故事,讓蒙古人驚歎不已。

這時,一支隊伍接近。

他們身上披著皮甲,但確是明式的,頭上的長發不是披散,也沒有成辮式,亦或者乾脆禿一塊,而是直接束起。

見到這些人,牧民們反而不以為意。

只有一些小孩子們縮在母親的懷裡,偷偷問著。

「額吉,他們是什麽人?」

「他們是明人,是來幫我們打霸佔牧場的女真人的。」

「哦!」

「他們是大喇嘛的護持羅漢,咱們的主人——」

「他們是大明皇帝的使臣,是讓咱們過安生日子的。」

在隊伍中,一個長須大漢格外的顯眼。

他就是駐蒙大臣,大明的東昌侯。曾英。

此時他已經來到喀爾喀蒙古三年了。

曾經的美髯公,依舊保持著本色。

頭可斷,血可流,胡須不能亂。

「侯爺,咱們去見大喇嘛幹嘛?」

副將忍不住問道。

曾英撫摸著胡須,自得之際,聽聞這句話,不由得說道:「問那麽多幹嘛?跟著就是。」

見此,身後的一些躍躍欲試的,喉嚨痛的話瞬間被堵住。

觀望著遠處講經的喇嘛,席地而坐的牧民,曾英不由得感慨萬千。

他護送哲布尊丹巴回到庫倫,包括大部分的土謝圖汗部民。

但是等到他們回到這個曾經的遊牧之地時,曾經附庸的牧民早就被搜刮,只剩一些逃逸的老弱病殘。

當時,土謝圖汗部不過民五千帳,騎兵七千,不過是整個漠北的一大部罷了。

多虧了明軍,不遠千裡的錢來幫忙,打退了敵軍,讓他們重新回到了庫倫。

而這時,大汗察琿多爾濟頗有幾分過河拆橋的意思,態度徒然冷澹了幾分。

見此,曾英在距離庫倫的百裡之再,燒製土磚,製造了一座草原之城。

雖然不過五裡之圍,甚至比不上內陸的縣城,但這已經是草原上難得的雄城了。

其取名,龍城。

其意義不言而喻。

大喇嘛哲布尊丹巴則這時也討厭兄弟的爭權奪利,心向大明,欣然前往而居。

這樣一來,大量的部落向著龍城聚攏,不到一年的功夫,就有了近三千帳。

此時的漠北地區,車城汗部成了滿清的附庸,土謝圖汗部被嚇破了膽,扎薩克汗部則中立。

而在這幅員數千裡的草原上,滿清自然不可能是鯨吞而下,只能按照既定的方式開始分封貴族,成千上萬的牧民成了八旗貴族的盤中餐。

正此時,三大汗部影響不曾完全消退,滿清的威嚴並未廣述,在草原上站穩根基。

曾英見此,自然是主動出擊,在整個漠北,包括

土謝圖汗部、車臣汗部的廣大影響區,不斷地征討。

在車臣汗部領地,曾英宣稱是車臣汗被俘,他是為了解救;在土謝圖汗部領地,

他則宣揚是遵從哲布尊丹巴的法旨。這樣一來,短短的三年時間,龍城的附屬部落,竟然擴充到了萬帳。

包括漢騎在內的兵馬,突破了一萬五千數,如果進行廣泛的征調,甚至能直接突破到三萬。

曾英騎在馬上,心裡思索著土謝圖汗察琿多爾濟的心思。

毫無疑問的說,這次定然是宴無好宴。

三年來的鄰居生涯,龍城聲勢浩大,而庫倫卻緊趕慢趕都趕不上,只能在後面吃灰。

目前就算是聚攏了舊部,也才堪堪萬帳。

哪裡有曾經的三大汗部的氣勢。

「不過,哲布尊丹巴與其兄弟雖然明面上不來往,但打斷骨頭連著筋,到底是親兄弟,不得不防啊——」

「如果真的是一場鴻門宴,我還真的不怕。」

曾英心想,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冷色。

如果在剛來的時候,他還不得不依靠土謝圖汗部和哲布尊丹巴,那麽三年後的今天,他已經翅膀生硬,足以顛覆了。

換個土謝圖汗,亦或者讓哲布尊丹巴提前轉世,雖然有些不美,但都是能做到的。

很快,這隻三百來人的騎兵,來到了一座大寺廟前。

其是純粹的漢地寺廟規格,但裡面的裝飾卻融合了許多蒙古人的色彩,算是漢蒙結合。

整座寺廟佔地竟百畝,明軍除了一開始幫忙外,其余的都是牧民和貴族們的捐獻。

雖然談不上金碧輝煌,但也是樓閣亭台,莊嚴肅穆。

尤其是那高約兩丈的釋迦摩尼相,更是貼滿了金衣,顯得格外的金光閃閃。

當然了,象征大明皇帝的文殊菩薩相,也是同樣的莊嚴高大。

「停下吧!」

臨近寺廟,遠遠的就看見了僧兵,曾英就下馬,準備徒步過去,以示對佛的尊重。

這時,突然有快馬趕到,在設耳邊述說道:「寺廟中突然添了許多陌生的僧兵。」

「嗯?」曾英臉色不變。

作為與哲布尊丹巴合作的誠意,允許寺廟擁有僧兵。

但是,其限制卻在兩百以內。

如今僧兵的數目不減,但大多卻變了模樣,肯定是被人安排了。

「大喇嘛如何?」

曾英腳步略緩,停下腳步,轉過頭從馬背上取來了酒囊,慢慢的飲用起來。

「大喇嘛這些時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前幾天的大法事如常,但在昨天給您發了書信後,察琿多爾濟與其談論了一夜,似乎還在安寢,不曾露面。」

「他帶了多少人過來?」

「一百來人,但三十裡外,卻有數千人停駐。」

聽到這,曾英冷笑起來。

這時候他還不明白是什麽原因,那就真的應該是傻子了。

「讓兄弟們都叫過來。」

曾英擺擺手。

很快,一支煙花升上了天空,綻放出不太明顯的色彩,但聲音卻響徹附近。

片刻後,大地開始顫抖,一隻規模龐大的騎兵。從地平線上顯露。

「將寺廟包圍住。」

曾英也不含湖,直接吩咐道。

於是,這隻大軍將整個寺廟團團圍住,惹得喇叭們一片嘩然。

曾英直接闖入,厲聲道:「滿清女乾細混入到寺廟之中,已經困住了大喇嘛,我等得信之後,特地來此營救,快開門。」

門內,眼見出了差池,

察琿多爾濟走出,大怒道:「胡說八道,整個寺廟之中只有我,哪裡來的女乾細?」

「我看你就是圖謀不軌,想要挾持大喇嘛。」

「各位喇嘛們可不要信他。」

「我跟大喇嘛一向親善,怎麽會挾持他?」曾英冷笑道:「我看你是賊喊捉賊吧。」

「胡說,我是他的親兄弟,一母同胞的兄弟,怎麽會害他?」

察琿多爾濟豎起手指,跳腳道。

「那你讓大喇嘛出來。」曾英篤定道:「只要讓大喇嘛,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你我的冤屈,也肯定會被證明洗刷。」

這時候,一個個的大光頭,一雙雙的明亮眼眸,都看向了察琿多爾濟。

察琿多爾濟目光四望,頓感騎虎難下。

這時,一個富態的喇嘛走出來,

赤巴,即漢傳佛教的主持,負責寺廟的日常工作。

「大喇嘛只是昨晚睡遲了,偶感風寒,已經在休息了,此時不方便露面。」

「畢竟,若是吹著了風。誰擔待得起?」

聽得此言,曾英直接道:「大喇叭一向洪福齊天,必有佛祖庇佑,一直都身體康健。」

「你休要蒙騙我,若是再不讓大喇嘛出來,我就派兵攻入寺廟營救了。」

聽得此言,察琿多爾濟氣得直打哆嗦,望向了赤巴,後者一副難為的表情。

兩人交頭接耳的商量起來。

這時,曾英也懶得理會,直接讓士兵撞開了大門,闖入了寺院之中。

這下,就像是油鍋之中加上了冷水,瞬間炸開。

大量的喇嘛膽顫,驚恐萬分。

而察琿多爾濟則在一眾僧兵的護送下,慌忙逃竄。

「逃?逃得了嗎?」

曾英不屑道。

要不怎麽說蒙古人心眼不多,即使是貴族,也比不得漢人。

對於寺廟如此重要的地方,尤其是還擁有著僧兵這樣的武裝,他怎能不重視?

寺廟內外,早就布滿了眼線。

區區一個李代桃僵,能蒙混幾時?

很快,在大軍的搜查下,被困住的哲布尊丹巴很快就被解救出來,而企圖逃跑的察琿多爾濟,也被抓到。

這時候,他挾持大喇嘛的行徑,立馬在整個寺廟顯露。

而哲布尊丹巴憤慨之下,言語一切由曾英處置。

雖然話說出後就立馬心生悔意,但曾英如獲至寶。

立馬當場宣布察琿多爾濟的惡行,然後廢黜其汗位,改由其幼弟年僅十歲的丹珠爾為土謝圖汗。

好家夥,直接改掉了世襲。

明知道其為了掌控土謝圖汗部,但哲布尊丹巴卻只能硬著頭皮認同。

作為交換,察琿多爾濟被放逐到了北京,恐怕終極一生再也無法回到草原了。

最後,哲布尊丹巴提出了條件:「大汗年幼無知,為了怕他再赴前汗舊塵,不如在寺廟中修行至成年如何?」

「大喇嘛佛法高深,自無不可。」

得了好處,曾英自然不會賣乖,一口氣答應下來,甚至還決定買一送一:

「索性直接出家吧,待到成年之後再還俗!」

「不如直接形成定例,日後每位大汗,都得入寺廟學習數載。」

哲布尊丹巴啞然,隨即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個好方法。

這不僅能夠加深佛教在草原上的傳播,更是有利於大喇嘛的權威塑造。

至於土謝圖汗部的數千遊牧兵馬,大喇嘛想去宣講,不戰而屈人之兵。

但曾英拒

絕了。

他帶著一如既往的猛烈,直接將徘回在附近的騎兵一股腦包圓。

迅猛而又激烈,同時又極快。

蒙古騎兵哪裡是明軍對手,片刻就敗下陣了,不得不屈服。

這一場轟轟烈烈的戰事,讓曾英接收土謝圖汗部時,省卻了不少的工夫。

只有拳頭和刀,才是最讓人講理的。

入得庫倫後,曾英徹底掌控了土謝圖汗部。

由此,其直接掌握的牧民,超過了兩萬帳,再加上一些遊散的附庸部落,其威勢,不下於當年的土謝圖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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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才像是真正的駐蒙大臣。

滿清聽得此動靜,立馬為之震怒。

但誰知,雷聲大雨點小,一直不見動靜。

奉京城中,順治抬首望天,滿目的憤慨:「真是膽大妄為。」

一旁,陪伴的則是湯若望。

作為深嵌入滿清權力中心,掌控天文歷法的西人,湯若望在順治的心中非同一般。

「皇上,這在分封八旗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湯若望低頭,沉聲說道。

在鯨吞下車臣汗部,以及擊潰兩汗聯軍後,面對偌大的漠北地區,滿清力有所逮,根本就無法建立郡縣來治理。

在這種情況下,承認原有的部落,那就等於白打,所以只能讓八旗領部,散居草原。

當然,最核心的上三旗,漢八旗,則一直在奉京待著。

如今,統治都是穩固的,但惡果卻初顯。

面對朝廷要求出兵的要求,貴族們一個個推推搡搡,六七成的人想要推延。

無它,漠北實在是太大,即使曾經吞噬了大量的部落,但八旗貴族的核心利益,仍舊未被侵犯。

在這種情況下,和睦相處就成了主流。

再不濟拖延些許時日也成。

甚至,某些人還言語,漠北太大,即使打不過,也能帶著部眾逃跑,換個地方遊牧就是。

順治也無奈,只能順從。

如果強行驅動,八旗離心之日就不遠了。

「這般情況下,何時才能打回中原啊?」

順治呢喃著。

明知道這是個夢,原本以為距離拉近,但此時卻感覺愈來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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