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國的時候,所有的文臣武將都在言語,皇帝實在是對武將們太好了。
為何?
因為在太祖年間,廢除了幾千年來的子爵、男爵,讓伯爵、侯爵、公爵成了超品,這就意味著大量的武將沒有爵位在身。
而紹武皇帝則恢復了男、子二爵,中高層的武將基本上都有爵位在身,可謂是心滿意足。
但實質上,前明時期雖然沒有子爵、男爵,但卻有大量世襲將職,如百戶,千戶,指揮使等,這可是世代傳襲的官職,土地,財富。
如尤世威,他家就是世襲的邊將出身。
在大明最典型的,莫過於戚家軍的戚繼光了,即使他只有十六歲,到仍舊能承襲官爵。
補充一點,明初流行陪葬制度,但家屬們卻毫無悲傷,這是因為陪葬的家人會獲得一個世襲的武官,犧牲一人換取整個家族幾百年的富貴誰不高興?
從某種程度來說,朱元璋對於高階功臣武將冷酷無情,但對於中下層的武官們又好的過分。
無外乎他們不會危及統治。
也正是因為厚待中下層的武官,所以他才能秋風掃落葉一般發動大案,清除功高的勳貴。
所以,在明初,武官數量就達到兩萬八千人,至崇禎年間,就超過十萬。
扯遠了。
相較於太祖皇帝,朱誼汐表面上恢復子,男二爵,使得更多的武將成為了勳貴階級,但不要忘了,紹武新朝的爵位是減等世襲的。
如男爵,其子承男爵後,其孫則是千戶,曾孫則是百戶,玄孫就是平民了,頂多維持百年富貴。
就算是公爵,則得絳至伯爵後,才會世襲,侯絳至子,伯爵絳至男爵。
伯爵以上,才算是真正的與國同休,世襲罔替。
普通的將士們自然沒有那麽高的眼界看得清楚。
不過,百戶、千戶作為過渡性的爵位,某種利益上來說都不算爵位,依舊引得某些人的覬覦。
要知道,獲得男爵,最起碼也要指揮五百以上的兵馬,才能獲得,而那些底層的隊正,什長們,即使廝殺數倍與己的敵軍,但無法企望爵位。
所以如果百戶,千戶坐實了爵位,許多人也想過一個爵爺的癮。
想到此處,朱誼汐忽然想起一個名詞:「不世爵」。
簡單來說,就是單純的過一代人的癮,無法傳給下一代。
這時候,咱們的皇帝又不自覺的想起了大清朝,摸著滿清過河,這幾乎成了他的習慣。..
沒辦法,作為中國封建社會兩千年的集大成者,滿清的統治能力不可小覷。
如,在公侯伯子男之下,其設置了輕車都尉(正三品)、騎都尉(正四品)、雲騎尉(正五品)、恩騎尉(正七品)。
其中。雲騎尉再襲一次,就降為恩騎尉,恩騎尉不再降爵,而是世襲罔替。
除恩騎尉外,所有爵位的晉爵都是以雲騎尉為基礎的。
獲得兩個雲騎尉,就晉爵為騎都尉;
騎都尉再加封1個雲騎尉,就為「騎都尉兼一雲騎尉」;騎都尉再加封2個雲騎尉,就晉爵為為三等輕車都尉……
依次類推,本爵加兩個下層爵位,就能晉級上一層。
即使想到公爵,也能兼一等侯爵。
異性功臣的爵位等級,誇張到二十七等,所以三百年的滿清,爬到公爵的異性,只有四位,而且都在好大喜功的乾隆朝升爵的。
真不容易。
因為借鑒明朝,所以清朝宗室是絳爵襲位,而功臣、蒙古的爵位大多世襲。
所以,清朝的勳貴數量是最多的,宗室、功臣
、蒙古三套爵位系統,
只是許多不知名罷了。公爵體系事關朝廷根基,朱誼汐也不想獨斷,他招來了最信任的人——趙舒。
作為朝堂上威望最高的文臣,蕭何一般的人物,在度過了立儲危機後,皇帝一如既往的給予他信任。
而隨著其緩步而來,朱誼汐猛然發覺,趙舒是真的老了。
原本兩鬢斑白,此時白了大半了,眼袋深沉,皺紋頗深,唯獨一雙眼睛依舊明亮,沒有老人的那種渾濁。
他這時才想起,趙舒五十九歲,近六十了。
內閣更新換代的時間到來了。
呂大器七十一歲,王應熊六十七歲。
唯有閻崇信比較年輕,只有五十出頭。
人口規模上億,國土面積超過九百萬平方公裡的大明,需要一個充滿活力的內閣中樞。
思慮從心中飄過,朱誼汐卻面色不改地說著自己的想法,最後道:
「我意,以驍勇都尉、驍毅都尉,替代百戶、千戶。」
「其為不世爵,專司獎賞給奮勇殺敵的將士,在世爵中,則淪為承襲,如男爵之子為驍毅都尉,再為驍勇都尉。」
趙舒則面不改色,輕聲道:「那將士們又該如何晉爵?從驍勇至驍毅嗎?」
「應該如此。」皇帝繼續道:「兩個驍勇累積至驍毅,兩個驍毅都尉,可至為男爵。」
首輔點點頭,然後又與皇帝商量起細節問題。
如獲取條件,待遇等。
於是在不通知內閣的情況下,兩人商量了半個時辰,終於達成了一致。
驍勇都尉、驍毅都尉都只會承襲一代,在待遇上,驍勇都尉每年獲得三十塊銀圓,而驍毅都尉則是五十塊。
其中,驍勇都尉獎勵給奮勇殺敵的勇士,每營獲得一位名額,也就是營一級的最佳殺手。
也就是說,想要獲得更上一級驍毅都尉,則必須連續兩次獲得營級最佳殺人頭銜。
但是作為限制,營一級的軍官不得參與其中。
換句話來說,這是底層軍官和將士們的優待,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算激起軍中的活力。
而只有兩個驍毅都尉才能晉升男爵,所以獲得標準同樣是悍勇程度。
而評選范圍擴到一軍,萬人之中才能有一個名額,且只能是驍毅都尉之一。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那樣的本事,連續三次拿最佳殺手。
趙舒最後則輕歎:「此詔一開,軍中廝殺之風大起,但陛下,老臣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哦?說來?」朱誼汐心情大好。
他感覺自己對軍功爵製完成了一場補丁,至少百年之內無憂了,剩余的就交給那些子孫吧!「陛下,東北收復,西南平定,安西新設,大明四周,幾無一合之敵,如此悍勇軍隊,整個天下也找不到敵手了。」
趙舒眉頭皺起,充滿憂慮的說道:「但是軍中好勝之心不可抑製,將士們因為賞賜之厚,日日夜夜想要建立功勳。」
「但這天底下的仗,總歸是要打盡的。」
「朝廷的錢糧,總有一日會不足。」
「故司馬法有雲:故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
顯然,這位大明的內閣首輔,也注意到了軍中的輿情,同樣感受到壓力。
眼見皇帝神情莫名,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
趙舒再接再厲,開始念起了數據,顯然與皇帝相處十余年,他明白這位天之驕子,對於一些大道理不屑一顧,唯獨看重事實。
「京營有二十萬人,邊軍十萬,而甘肅、安西兩省,就
有近十萬兵馬,雖然朝廷令其縮減,但安西地域遼闊,錦國公明言,沒有三萬人是安定不了的。」
「而在水師中,東海水師和南海水師,以及新立呂宋水師,千料以上的大船超過百艘,三千料也超過十艘,兵士近四萬眾。」
「一旦戰事消弭,怕是軍中得大亂些許。」
「去年兩千萬綽綽有余,今年怕是得三千萬了。」
「天長日久,朝廷又要向高原,怕得至四千萬,而朝廷一年才入七千余萬,近半入軍中……」
聽到這些數據,朱誼汐倒是承認,這些都是真的。
也就是說,隨著地盤擴大,統治成本也在不斷的拉升,已經到了大明的極限。
而且,在安西等地,朝廷一直都是虧本經營,在如今這個太平盛世還沒什麽,一旦到了王朝中衰期,必然會被拋棄。
一如唐朝甩西域,前明甩安南一樣。
所以,必須得增加造血功能。
讓西北地區自給自足,才能免得被拋棄的命運。
朱誼汐下定了決心。
而眼見皇帝如此,趙舒滿意的點點頭,皇帝還是聽得起建議的。
看來削兵,是不可避免了。
「你說的沒錯,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
朱誼汐抬起頭,認真道:「必須盡快的在安西建立衙門收稅,路上絲綢之路如今拿下一半,一旦暢通,朝廷必然獲益匪淺。」
「鼓勵邊商,設立稅關,這些都是要必須進行的東西,只有盡快建立秩序,才能讓其自給自足。」
「當然,甘肅如今成了內地,兵馬自然是要削減的。」
甘肅東邊是阿拉善,南邊青海西寧府,西接安西,河西走廊的位置十分重要。
所以,兩萬兵馬是勉強夠用的,加上安西的三萬,就是五萬人。
直接削兵一半。
「這些人不能輕易地放走,其是本地的壯丁,就讓他們去西寧府吧,那裡有的是牧場給他們。」
皇帝思量再三,覺得還是應該叫他們遷走,去青海就很不錯,離得近,地方多,而且有好多的牧場,很適合這些蒙古人。
談到這,就不由得又論起了邊軍。
前明時的邊軍,一開始是十三塞王,統轄漠南諸衛所,後來成本漸高,不得不內遷,永樂內徒東勝鎮、大寧鎮,仁宣時期漠南諸衛廢除。
到了嘉靖年間,徹底形成東起鴨綠江,西抵嘉峪關,綿亙萬裡的九邊防線。
今天的綏遠,是明初的東勝衛;察哈爾的赤峰,是東寧衛。
紹武皇帝的十幾年來的奮鬥,其實不過是洪武年間的舊土罷了。
你能想到,在東北,洪武年間竟然建立了吉林造船廠,在黑龍江入海口建立奴兒乾城?
九邊在永樂年間是六十萬,崇禎年間是四十萬。
但吃空餉,軍戶逃亡問題持續不斷,保守估計頂多二十萬。
而紹武朝的邊軍,則東起黑龍江城,吉林、遼東、察哈爾、綏遠、甘肅、安西,寧夏七地,曾經的山西,陝西,幾乎成了內陸。
所以,吉林萬人,黑龍江三千人,遼東兩萬,察哈爾萬人,綏遠萬人,大同、宣府各萬人,寧夏近萬人,甘肅兩萬,共計十一萬左右。
由此可見蒙古人的勢力削減如斯。
如今加上了安西,邊軍的數量擴充到了十五萬。
而且西北地區最大的劣勢在於,就是物資錢糧供應不及,路上的耗費太大,養五萬人,等於再養十萬邊軍。
但危機也是存在的。
一旦讓蒙古人起來,這十幾萬的邊軍,很難徹底鎮壓
,所以必須消磨、分化。
漠北地區,不容有失。
堅定了決心後,皇帝又與趙舒聊了聊家常事,隨後,他神情收斂,直接出了玉泉山。
他將要去京營瞧瞧情況。
京營幾乎是圍繞著北京城而立,西山這邊有數萬,南邊的盧溝橋有數萬,在北邊密雲,東邊的通州,四方各自駐扎,護衛京師安全。
之所以沒有直接在北京城,就是為了防止軍隊陶醉在繁華中,喪失戰鬥力。
同時,也是為了減緩北京城的糧食供給壓力。
而北京城日常的管理,則靠五軍兵馬司,皇城不必說,這是侍衛司的職責。
西山大營依山而建,雖然說是大營,但每軍又各自組成了一座小營,三者成犄角之勢,互相支援。
每軍萬人規模,設有總兵管理,三個總兵平行,只聽從皇令。
從遠處眺望,西山大營三十裡外,不知不覺就形成了集市,大量供給軍隊物資在此采買,如酒肉蔬菜等,算是給普通百姓們一個上好的買賣。
許多軍官們為了顧家,在此地置宅,算是兩全其美。
而普通的士卒,這只能靠每月三天的休沐,回家團聚。
操練如舊,喊聲震聽,至少從表面上來看,這支軍隊依舊維持著戰鬥力。
朱誼汐眯著眼睛眺望了許多,才下馬,隨意走動著。
忽然,一夥休沐而出,聚眾而歸,閑扯著話題,見到輕裝而來的朱誼汐,立馬就警覺起來。
「你們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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