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苟延殘喘的李自成
雲南,昆明。
在昆明,是沒有冬天的,四季如春。
作為雲南最肥沃的土地,這裡是漢人、衛所的主要集中地,一府之地,抵得上半個雲南省。
孫可望不止一次的眺望平原,金黃的稻穗早就被收割,稻田裡的桔梗,則被農夫們扒出來,疏松稻田。
順便曬乾之後,也能成為燃料。
“大王,今夏雲南府大豐收。”
一旁,擔任雲南知府的汪兆麟,則滿臉喜悅之色,隨著孫可望的目光,他迫不及待道:
“僅雲南府,夏糧可得百萬石。其他各府陸續上供,也有百萬石左右,養活咱們的十萬大軍,已經足夠了。”
“是嗎?”
孫可望眯著眼,狹長的丹鳳眼顯得嚴肅,挺翹的鷹鉤鼻,更是讓他顯得格外的令人生畏:
“十萬兵馬,近一半是土兵,這些人怎麽能打仗?”
說著,他竟然毫不嫌棄的蹲下,把握著稻田的乾土,捏了捏,道:“這樣的好土地,比陝西強多了。”
“沒辦法!”汪兆麟歎了口氣:“亂了一陣子,許多人都逃了,雲南也只有土兵有點厲害,漢人早就不行了。”
孫可望聞言,沉默不語。
良久,他似乎想起了什麽,開口道:“那明廷的使臣,又來說什麽?”
“允諾了您滇國公的爵位,並且鎮守雲南。”
汪兆麟這才不情不願道。
“那沐家人呢?”
“自然有所安排!”
汪兆麟冷笑道:“南京那麽快活。恐怕沐天波樂不思蜀吧!”
“滇國公,鎮守雲南!”
孫可望嘀咕著,越是咀嚼,他臉色就越難看。
看上去與沐家的黔國公府沒什麽區別,若是以往,他也就順從了。
但,嘗到了滇王的滋味,讓他成為國公,這就有點想當然了。
“吳三桂都是郡王,這邵武皇帝,竟然連王爵都舍不得,哼!”
看著孫可望的臉色,汪兆麟故作不滿道。
“明廷,算了吧!”
孫可望冷哼一聲,望著萬裡無雲的天空,沉聲:“義父崩殂,建昌能守的住嗎?”
“嘿嘿,守著幾萬人,湊合著過吧!”汪兆麟輕笑道,對於建昌那個鬼地方,他實在沒有興趣。
忽然,他意識到了這句話的不對。
張獻忠離去一兩個月了,滇王提這個作甚?
“大王,大西可不是稚子能撐起來的。”
汪兆麟忙不迭道:“遠在建昌,哪裡堪為國都?不如遷來雲南……”
“雲南!”孫可望嘀咕著,臉色變換。
走出這一步,也就意味著小小的大西朝廷,將完全掌握在他手中。
是自己稱帝?還是繼承張獻忠的法統,這讓孫可望頗為糾結。
在雲南過得有滋有味,若是把建昌一行人遷過來,到時候可有不少的雜音。
“不急!”
孫可望開口,繼續道:“對於明廷,繼續跟他們談判,耗著。”
“時間拖得越久,對咱們越有利。”
汪兆麟有些失望地點頭。
相較於癡迷戰爭的張獻忠,孫可望雖然為人刻薄,小氣,但卻在政務上,有著極大的熱情。
他改變了以往劫掠式的以戰養戰,而是不斷地梳理地方,種田積糧,從而養兵擴軍。
這才是一個合格的統治者。
……
陝西行都司,甘州。
雖然不過是六月,但卻已經滿地的黃沙堆積,黃色的甘州城,到處是席卷的狂沙。
門框不斷地被拍打著,百姓們抵著大門,心中不斷的祈禱大風離去。
而在城中的肅王府,
卻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自從兵敗西安,流走西北後,李自成性格變化了許多,沉默寡言,為人也越發的苛刻。
昔日的寬容,不見了蹤影。
所以,雖然大廳之中的舞女身姿窈窕,但諸將卻一個個端坐著,不敢有絲毫的逾越。
越小的朝廷,越需要禮儀來灌輸權威,約束手下。
李自成認可了這樣的觀點,行動起來也迅速。
如此一來,巡狩至甘州的大順皇帝,權威日盛。
“陝西怎麽樣了?”
“陛下,尤世威等在陝,不斷地編練兵馬,淘汰邊軍,已然不容小覷。”
一旁,宋獻策低著頭,嘴邊滿是苦澀。
“這麽說,咱們回不去了?”
李自成扭過頭,意味深長地說著。
果然,手底下的將領們,一個個憤怒極了,壓抑的情緒,就是不敢爆發。
對此,李自成心知肚明。
宋獻策繼續道:“至於滿清,隔著山西,麻煩雖然有些,但對於陝西來說,卻是撓癢癢,並不致命。”
連綿上千裡的長城, 即使多年不曾修繕,但對於缺乏攻城器械的順軍來說,可謂是難受至極。
牛金星見之,連忙開口:“西北之地雖然貧瘠,但也有百萬之眾,北為韃子,南為醜蕃,都可以招之為兵。”
“聚累錢糧,不消兩三年,就足以南下,奪回咱們的陝西。”
眾將聽多了,耳朵生繭,只能了無生趣地回應。
良久,李自成退去,酒宴才算是熱鬧起來。
他獨自一人徘徊著,不一會兒,宋獻策也來了。
“陛下!”宋獻策見其心情不虞,不由得拱手道。
“獻策,你說咱們能夠回陝西嗎?”
李自成望著高高掛起的燈籠,輕聲問道。
“朱誼汐已然登基,坐擁整個南方,怕是難了。”
宋獻策低下頭,無奈至極。
“咳咳!”聽聞這話,李自成不由得咳嗽起來,一陣風吹過,聲音越發的高了起來。
彎著腰,不斷地起伏。
良久,他才緩過來,低聲道:“多年的戎馬生涯,暗疾叢生,接下來的日子,難咯!”
宋獻策心中一驚,不敢多言。
關於繼承人的問題,他並沒有發言權。
在沒有子嗣的情況下,李自成的幼弟,李自敬自然就成了首選。
雖然為人有些庸俗,但好歹並無大多的毛病,勉強算是合格吧!
但同樣,也有人對其不滿,想要立李自敬的兒子為嗣子,李自成也同樣心動。
許久,李自成望著星光燦爛的天空,沉聲道:“昨夜我好像夢到了張獻忠,這老小子,怕是不行了吧!”
“獻策,你解解,這是什麽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