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哲從那個終日奔波在沙漠中到處狩獵果腹,每天與死神博弈的獵人走到今天,直至成為軍政府的統帥,其中經歷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也讓他增長了很多閱歷。
在流民這個群體當中,寧哲算是幸運的,他進入過要塞,看見過要塞人的生活究竟是什麽樣的,讓他不至於相信電視是把人給裝進了一個盒子裡,不至於別人拿出一張照片,就認為對方是世界上最厲害的畫家。
寧哲接觸過要塞人,甚至接觸過要塞人當中位於塔尖的政客,知道這些高高在上,被流民奉若神明的大人物,跟自己也沒什麽兩樣,失去權力的外衣,他們或許連普通人的生存技能都沒有。
認知是個好東西,他可以讓人更加清晰的認識這個世界,可以不被無知束縛,也讓自己活的更通透。
寧哲很羨慕嚴教授他們那些科學家,他們似乎了解這個世界的一切,仿佛什麽事情都難不住他們。
寧哲在羨慕別人的同時,也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幸運。
在流民這個群體當中,寧哲是幸運的,因為他可以從這個愚昧無知的圈子裡脫穎而出。
要塞人都覺得流民是低等動物,因為他們不思進取,一生的意義就只是活著,卻忽略了自身對於他們的思想禁錮。
在流民這個圈子裡,他們連接觸知識的渠道都沒有,他們不知道什麽是反抗,不知道生命的意義,只是出於生存本能的活著,以至於蘇飛為了教會流民們生存的意義,就耗盡了力氣。
寧哲低估了流民的無知,而這也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遷徙到迷霧森林的這幾萬流民當中,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自幼生活在沙漠,是從來都沒有見過森林的,這還是他們人生中第一次看見大量的綠植。
眼前的景象,給他們來帶了超乎尋常的震撼。
原本有序的流民隊伍在見到森林之後,秩序就開始失控,眾人不顧阻攔的衝向森林,幾乎看見什麽就往嘴裡塞什麽,長時間的饑餓已經讓他們失去了理智,那些搶不到野果的人,甚至已經開始用樹葉和雜草果腹。
眼前的一片蒼翠,在他們看來便是世間少有的美味珍饈。
流民們認為,眼前這些綠色的植物,就是傳說中財閥才能享用的蔬菜。
隊伍邊緣,治安署的警察們手持擴音喇叭,歇斯底裡的咆哮著:“大家不要亂!所有人立刻集合!這裡距離我們的目的地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上面有命令,讓我們必須在天黑前趕到指定位置!否則等到時間入夜,會引來野獸的襲擊!”
“砰砰!”
趕來的警長對天鳴槍,想要控制住人群的騷亂,但是對於長年經歷戰爭,自幼就看慣土匪和死人的流民們來說,完全不起作用。
“瘋了!這一群人都他娘的瘋了!”警長看著瘋狂的人群,向身邊的警員問道:“怎麽就只有你們幾個在維持秩序?其他人都去哪了?”
“全都出去吃東西了!根本攔不住!”警員看著向周圍擴散的人群,同樣也是一臉無語:“警長,這種情況已經不是咱們警方能夠控制的了,向軍方請求支援吧!”
“我已經跟上面聯絡過了,問題現在不僅僅是咱們這裡出現了失控,整個遷徙隊伍都已經亂起來了,軍方的人也沒辦法!”警長看著混亂的人群,以及遠處有人因為爭搶發生了鬥毆,煩躁的向那邊走去:“咱們攔肯定是攔不住了,先維持秩序吧,讓人不許往遠跑,也不要發生什麽惡性案件!”
遠處的樹林內,一名流民青年爬到樹上,正在拽著不知名的野果向嘴裡塞,雖然這種樹葉的味道很苦澀,但是對於從小就吃著紅薯和豆餅長大的他來說,能夠品嘗到其他的味道,也是一種享受。
青年騎在樹杈上,看見下面有一名領著孩子的婦人被其他人推開,便準備撅斷一截帶著果子的樹杈扔下去,結果剛一伸手,卻發現樹上盤著一條小腿粗細,色彩斑斕的大蛇。
“嘶!”
那大蛇與青年對視一眼,而後張開血盆大口,閃電般的向他襲來。
“砰!”
在青年頭腦發懵的時候,一聲槍響從樹下傳來,而後那條大蛇的腦袋被一槍轟碎,掛在樹上不斷晃動,蛇血噴了下面的人滿身。
寧哲一槍將那條大蛇擊殺,對樹上的青年吼道:“你吃的果子是有毒的!給我下來!”
寧哲並不認識寧哲,但是看見對方手裡有槍,還是灰溜溜的爬了下去,而寧哲也怒視道:“剛剛警察喊話,說這裡的植物都是有毒的,你難道沒聽清嗎?”
青年一臉委屈的回應道:“我聽見了,但是我看見別人都在吃,我也就跟著吃了!這幾天吃上面發放的餅乾,我已經三天沒拉屎了!我看別人吃完這些果子什麽事都沒有,所以才吃的!”
寧哲無語的說道:“這裡的植物都是被輻射過的,還有的發生了變異,就算現在不致命,以後也會給你帶來不可逆的損害的!”
青年對此滿是不以為然:“長官,您也說了,那都是以後的事,人不是得先顧眼前嗎?我今天都快餓死了,哪還有心情管以後的事情啊?”
“軍政府費了這麽大力氣帶領大家從嶺南來到這裡, 不是為了讓你們送死的,而是為了讓你們更好的活著!只要大家再堅持一天,趕到我們選好的聚居地,就會發放正常的食物了,難道你要為今天斷送自己的一輩子嗎?以前你們吃不飽飯,可以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是現在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這裡的物資這麽豐富,你們真的不想好好活下去,享受一下真正的人生嗎?!”
寧哲對著周邊的人大聲咆哮道:“所有人立刻歸隊!繼續行進!”
雖然寧哲講了很多大道理,但流民們仍舊不為所動,只要有人看見其他人還在吃東西,就也想著上去搶一些,似乎少吃上那麽一口,就吃了大虧一樣。
寧哲看著面前一大群的流民,並未感覺憤怒,而是覺得悲哀。
自從進入要塞以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過上這樣的日子了。
如果換在以前,他或許也是其中的一員。
生而為人,本不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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