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寬的命令下達之後,混入城內的特務們很快鎖定了呂飛良的車隊。
車內的呂飛良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場刺殺行動的目標,仍舊還在講述著自己的故事:“當時我爸得知救那條狗需要兩萬塊,便跟我說不治了,會給我買一條新狗!我當然不同意,因為我缺的不是狗,而是在乎它陪伴了我十年的感情,在當時我的看來,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是我爸不管我的哭喊,最終還是沒有同意給它治病,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它死掉了,而當時我們家根本不缺這兩萬塊,甚至可以說這些錢對於我們家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但它還是死了。
小的時候,我想不通我爸為什麽會那麽冷血,但是長大以後我理解了,我爸不是不給我救狗,而是不想讓人覺得他太過奢侈,為了一條狗去花費重金,浪費稀缺的藥物,對他而言,為了一條狗毀人設不值得,而我也不值得。”
呂顧微微一怔。
“對於家族而言,我就是那條狗,其實呂猛也是,或許我大哥和呂濤也是,不同的是,呂飛白和呂濤是值得花費兩萬塊救治的狗,而我和呂猛則不是,所以,我們這種人要面子是沒用的,因為我們在家族的地位很怪,就像我養的那條狗一樣,活著的時候,家裡人不會餓著我們,也會給我們吃喝,但是等我們有了病,要死掉的時候,也不值得被付出更多的資源。
這種不被看好的狗,其實做的好壞都沒什麽人在意,我們會叼拖鞋、叼報紙,別人會覺得狗也就能做這些了,但如果換成我大哥,家人則會覺得他們很聰明,這是偏見嗎?是的!可我無力改變!做一條狗需要什麽?想吃飽飯,那就聽話,做錯了事,只要夾起尾巴,也沒人會追究,畢竟我們還有主人!”
呂飛良翹起二郎腿,慵懶的點燃了一支煙:“知道我和呂猛同為財閥子弟,為什麽我可以在軍中擔任要職,而他只能被發配到這種苦寒之地,連自主權都沒有,隻配成為一個魚餌嗎?因為我知道自己是條狗,他也知道自己是條狗,我甘心做狗,但他不甘心!”
呂顧有些意外的看著呂飛良,這還是他做呂飛良的副官這麽久,第一次聽見他說這些。
呂飛良閉著眼睛小憩:“我知道你在擔心的是什麽,放心吧,我這個人嘴上不說,但是心裡有數,只要我大哥上位,你們這些人,我都會安排好的。”
呂顧微微一怔:“長官,我不是這個意思……”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有什麽不敢承認的,想讓自己好,這沒錯!你們跟我不一樣,你們的升遷無法撼動家族利益,只是我一句話的事情,但我想要往上走,可就很難了!我也是接受著家國情懷教育長大的孩子,你以為我不想出人頭地嗎?所有人都罵我是個紈絝,說我是個不思進取的膏粱子弟!呵!”
呂飛良不屑的嗤笑一聲:“我不是不想搶,我是不敢搶!權力這個東西,是會讓人瘋狂的,越是有權力的人,就越冷血,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雖然我表現得很平庸,但我知道,其實我爸和我哥也在防著我,所以等我哥得勝歸來的那一天,我一定會請辭,不再擔任軍務,讓他們能對我放心。”
呂顧抿了一下嘴唇:“我一直以為,你只是性格使然,沒想到您居然會想這麽多。”
“其實呂氏不乏呂猛這樣有抱負的青年才俊,有些時候,我也想跟他一樣熱血,但我知道他的抱負只是個夢,財閥從成立的那一天開始,就是為了一小撮人而服務的,你以為呂氏現在的領導層是傻子嗎?呂猛能想到的事情,他們會想到不到嗎?他們想讓呂氏保持現在的模樣,是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他們利益的最大化,至於民眾苦不苦,他們才不在乎!”
呂飛良嗤笑一聲:“呂猛想要在呂氏的掌管者們手裡接過權力,去進行改革,這可是要砸碎掌管者們的飯碗,這他媽不是做夢嗎?”
呂顧坐直了身體:“您也認為,呂猛是沒有任何希望的嗎?”
“沒有人能贏過權力,就像戰爭永遠都是正義必勝,因為獲勝的一方,代表的便是正義!我不想承認,但這個時代,它就是如此。”呂飛良說著,也睜開眼睛看向了窗外:“其實,我跟呂猛是很好的朋友,我們自幼在一個院子裡長大,年少時幾乎形影不離,原本,我們是一種人……就連呂猛想要改革呂氏的這種激進思想,都是當時的我灌輸給他的。”
呂顧再度愣住。
“人是會變的。”呂飛良再度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是說給呂猛,還是說給自己。
“吱嘎!”
正當呂顧重新審視呂飛良的時候,他們乘坐的車輛忽然采取了急刹車,車輛的搖晃險些讓兩人從座椅上栽下去。
呂顧看見呂飛良狼狽的模樣,對著司機質問道:“你怎麽開的車!”
“長官,前面有情況!”司機悻悻指著街道上的馬車:“這馬受驚了,忽然跑到了路上。 ”
呂顧順著車窗向外望去,此刻在他們的車輛前方,一架蓋著苫布的馬車,正停在他們的車輛前方,車夫也在用鞭子抽打著馬匹。
呂飛良乘坐的商務車,前後都有安保車護衛,而這架馬車正巧衝到了商務車和前面的安保車中間,前車的保鏢見狀,紛紛推門下車,準備將馬車趕走。
“嘩啦!”
就在這時,馬車上的苫布被一把掀開,露出了裡面一個趴在車上,架著輕機槍的蒙面人。
“突突突……”
槍聲忽然間在街道上激蕩,幾名保鏢還沒等弄清楚現場的情況,就已經被機槍掃射,悉數倒在了血泊當中。
“噠噠噠!”
隨著機槍開火,隱藏在苫布下面的其他人也紛紛現身,開始對著後面的車輛進行掃射,槍聲和彈殼落在地上的聲音共同響起,如同一場另類的交響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