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深處，鐵軌上傳來轟隆隆的聲音，一輛老舊的地鐵由遠及近，廂門打開口，芬格爾引著客人們走上站台:“歡迎來到我們的末日據點，這裡是抗擊龍類的最前線，我們稱呼它為橋頭堡！”

　一路以來，芬格爾都在介紹接下來要去的地方。

　這是座相當隱蔽的末日堡壘，在百米深的地下運行，想要進入它得通過十分複雜的尼伯龍根規章流程才行，流程包括但不限於弄到一張交通卡，用這張卡在在城市的各個地鐵口上劃過，像是集郵一樣在每個地鐵口打卡後，才能在指定入口等到一列秘密的班次，直達地下深處。

　末日據點的內部也呈現普通地鐵的格局，網格狀的金屬天花板另一邊是各類管道，白色燈光照映在聚氯乙烯的地板上，透出柔和與冷清兩種調子，站點一類的名稱都被替換成了“訓練室”“實驗室”“冥想室”一類的房間，看得出這裡並不是那種容納好幾萬人的大型城市，而是隻為精英小隊提供生存空間的專業設施。

　之所以建成這種格局，是因為畢竟尼伯龍根不是無中生有的神術，而是在現實基礎上改造而來的空間，這座尼伯龍根是在戰爭時期建造的，用途並非躲避災害的避風港，而是進攻的橋頭堡，既然如此就得選擇相對接近敵方陣營的區域，龍族城市內部就成了最佳選擇。

　只是沒想到，戰爭被英靈們以迅雷之勢終結了，這座尼伯龍根並未起到預期中的效果。

　走出廂門，芬格爾並沒帶隊前往“中央控室”或“會議室”，而是直奔“康樂室”！看樣子在他心目中，這群遠道而來的人類友軍比起辦正事，更需要好好娛樂休息一下。

　“看啊！我們的朋友來了！都嗨起來吧！”芬格爾推開康樂室的大門，一下子吸引了裡面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所謂的康樂室根本是間酒吧，光線昏暗而富有情調，吧台後方的酒櫃上擺滿花枝招展的酒水種類，且不談這些客人們是否的確需要酒水滋潤，但這豪華的陣勢的確把他們震住了。

　“都嘗嘗吧，這是最純正地道的卡塞爾裝備部手藝，如果你們有人曾喝過那群科學怪人親手釀的飲料，肯定對這種味道非常懷念。”芬格爾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豪邁，

　“你還是一點都沒變，芬格爾。”零晃動著酒杯，總覺得眼下這個環節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畢竟我在這裡奮戰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見到有遠道而來的人類幸存者，可不得興奮一點。”芬格爾笑笑，“可別對我說你不高興呀！別忘了，學生時代我可是請你啃過豬肘子的，你得講義氣才行！”

　“還算......一般高興吧。”零犯著滴咕。

　“真的嗎?那可真是太榮幸了，你那邊還好嗎?有多少熟人活下來?”

　零沉沉搖頭:“沒有，除了後來混熟的人，那些最初的朋友幾乎沒有活下來的。”

　“是嗎?那可真是太巧了，我的朋友圈幾乎也就剩我一人了，你是唯一一條漏網之魚！”芬格爾大力去碰零的杯子。

　零有些皺眉，因為這家夥力氣用太大，弄得她的酒都灑了出來，如果是學生時代，她肯定會用一個白眼讓芬格爾老實下來，但現在難得故人重逢，隻好稍微容忍一下他這種逼死潔癖症的行為。

　“其實變化還是蠻大啊。”西子月望著芬格爾，突然發出一小聲長歎。

　更加滄桑、堅硬、成熟，靈魂由內而外都結滿傷疤，像是那種主動將全體人類命運扛在肩上的守望者，現在的芬格爾無疑是位合格的末日領袖，即使昂熱詐屍，也未必能輕易從他手中奪走這個位置。

　“小姑娘，怎麽?難道你以前也是我的粉絲?”芬格爾機敏地聽到了西子月在說他，挑挑眉毛。

　“不，沒什麽。”西子月故作高冷地搖頭，用吸管小口咪飲一杯檸檬水。

　越倆越多的人走進了這間酒吧，他們都是原裝備部的成員，其中還有許多西子月熟悉的面孔，看來這裡的確保留了卡塞爾的大部分精華，有這群人在，人類東山再起好像還真有希望。

　“什麽?我們這破敵居然一口氣多出了三位可愛的小姐?”某裝備部兄弟倒吸涼氣，“乾得好！芬格爾！你記一大功！”

　“停！讓我猜猜看，你接下來肯定要向我展示一套名為‘夏娃計劃’的PPT，對吧?”西子月一個交警手勢，逼停了一位拿著ipad向她躡手躡腳走來的裝備部成員。

　“是啊?你怎麽知道?難道你已經被介紹過了?”該成員一臉茫然。

　“這已經是你們的固定橋段了。”西子月蚊子哼哼。

　有了裝備部諸位的加入後，酒會的意味更濃厚了。

　說來今天可真是奇妙的一天，她們一行人本來只是途徑這座城市，順手扒扒廢墟，沒想到遇到了曾經叱吒風雲的前輩們，前輩還個頂個的熱情，上來就是好酒加更多的美酒，這誰能頂得住喲！

　“他們一旦進入那個狀態，就不是馬上能夠停下來的了。”夏綠蒂坐在西子月旁邊說，“如果有什麽急事的話，就和我說吧，我試著處理看看。”

　她試著露出一個極為可靠的眼神，暗示自己的權限在這裡特好使。

　“你也一點都沒變。”西子月露出關愛小傻瓜的眼神。

　“嗯?”夏綠蒂一愣，西子月這句話透著久別重逢的欣慰語氣，可又給人一種謎一樣的同情感。

　怎麽?老娘幹啥事了，忽然被同情?你那表情怎麽看都讓人好火大吧！

　“等等吧，放松一下也挺好的。”西子月繼續抱起檸檬水細咪，整個人的上半身像是化在了桌面上——

　冬冬。

　不安像是冰塊中的裂縫那樣生出，最後化為一道轉瞬即逝的抽痛，讓西子月難過地皺了皺眉。

　“你怎麽了嗎?”夏綠蒂眼見西子月臉色不對。

　“時間......快要來不及了......”西子月緩緩抬起頭，像是看到了很遠的地方。

　......

　這也許是世界上唯一能如此清晰看到月亮的地方。

　也是唯一能望見如此恢弘城市群的地方。

　更是唯一能如此肆無忌憚享受權力的地方。

　奧丁透過紅酒中的冰塊，觀察這個浸泡在血色中的世界，隨即將其一飲而盡。

　在他的身後，巨大的光柱通天徹地，如通往宇宙的電梯那樣，指向另一個世界。

　兩個星期前，楚天驕曾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發射昆古尼爾，讓它短暫關閉了一會，但現在它很快就要再度開啟了，到那時，再也無人能延緩英靈降臨的步伐。

　騎著八足神駒的女騎士降落在了奧丁面前，單膝在他面前跪下，帶著巨大的空洞開口:“您的指令已經下達給了所有龍族幸存者，它們會竭盡一切力量進攻西子月的所在地。”

　“她現在，正在殺我的路上對麽?”奧丁像是閉上了眼睛。

　“她現在已經離你很近了。”瓦爾基裡點頭。

　“你知道嗎，其實有的時候，我會在想，要不要就這麽被殺掉算了......”奧丁似乎是在自嘲，帶著十足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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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話音未落，瓦爾基裡立刻動了起來。

　她擁抱住了奧丁，兩人的嘴唇緊貼在一起。

　纏綿許久，奧丁才漸漸明白了什麽:“謝謝你，我又清醒了許多。”

　瓦爾基裡撫摸著對方滿是傷痕與滄桑的臉頰:“您接下來要做的是還有很多，不能輕易倒下。”

　奧丁緩緩握住那隻停留在自己臉上的手，用臉頰貼它:“我明白，在這世上，比君王登基更殘酷的事是新生命降臨，打開那扇門的代價是舊有生命全部死亡，可如果沒有這份代價，就不會有新的開始，過去的那些錯誤也就無法被修複......讓這一切歸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