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青山再次登門拜訪了外公錢振廉，與外公秘密商議了許多事情，一直到中午。

　　錢氏在與林氏的高爐煉鋼合作項目上，賺得盆滿缽滿，現在兩家的關系已不是一般的姻親盟友關系了。

　　以前錢氏和林氏的關系，主要是錢振廉和林青山這層血緣關系，本質上是個人私情。

　　現在不一樣了，一年幾萬兩玄金下去，兩家交情比山高，比海深，比百煉青鋼更硬！

　　林青山雖然是低調來訪，但當日的午宴上，作陪陣容卻十分豪華。

　　錢振廉的院子裡，錢氏族長錢興安，以及另外一位坐鎮錢氏的凝神境老祖錢騰毅，都親自作陪。

　　酒宴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林青山也順便提了一嘴自己此次來訪的目的和要求，不出意外，兩人都是爽快地應了下來。

　　“青山族長放心，林氏的事，就是我們錢氏的事！”錢騰毅老祖痛飲了一杯，拍著胸脯說道。

　　錢騰毅頭髮已經灰白，一副慈眉善目的老者模樣，是錢氏年紀最高的一位老祖，已有一百七十多高齡，此時卻喝得紅光滿面！

　　這個年紀的人，一般都是心如止水，波瀾不驚的老頭了。

　　事實上，騰毅老祖平時也是一位心平氣和，處事不驚的老者。

　　今天喝得這麽開，實在是高興，他活了一百七十多年了，為了家族更進一步，他付出了太多心血。

　　人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怕就怕窮盡一生努力，吃盡苦頭，理想卻遙不可及，落了個碌碌無為。

　　帶領錢氏晉升為紫府世家，是錢騰毅的夢想，做夢都想。

　　一百多年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有生之年看不到那一天了。

　　但現在，林青山讓他看到了希望，自然難免激動，與林青山多喝了幾杯。

　　“青山你上次來得匆忙，走得急，這次來衛城，可得多住幾天！”舅舅錢興才笑著說道。

　　“那是自然，林氏在城裡買了一片院子，這次我會在衛城多住幾天。”林青山回道。

　　“你久居大荒，肯定都悶壞了，正好年關將至，衛城裡熱鬧得很，晚上讓你舅舅領你去逛逛夜市。”錢振廉說道。

　　“你外公說得對，青山，晚上我帶你是城中的夜市瞧瞧，今年來屏南的跑商世家不少，其中不乏郡城來的大世家，好東西很多！”

　　年關將至，跑商的世家格外活躍，大多跑商的世家在衛城並沒有產業。

　　這些世家會去夜市裡臨時租些攤位，售賣靈材。

　　夜市算是衛城年關時的一大特色。

　　“行，那晚上就麻煩舅舅了。”林青山欣然答應下來。

　　……

　　衛城夜市。

　　晚飯過後，林青山與舅舅錢興才一起來到衛城中心的夜市區。

　　太陽雖已經落山，衛城大街上卻依然亮堂，家家戶戶的房簷上，都掛著大紅燈籠，燈火通明，年味兒十足。

　　夜市區裡，各種各樣的叫賣聲吆喝著，嘰嘰喳喳的交談聲……熱鬧至極。

　　來夜市趕集的，除了世家之人，還有散修，以及普通平民百姓，

　　城中心的廣場和街道已經被商販的鋪子擠滿，其中大多是普通人開設的，賣些手工製作的衣服玩具，特色吃食。

　　相對於普通人的攤位，世家的商品更吸引人。

　　有靈藥靈獸肉等靈材，有青鋼玄鐵鑄造的武器，還有功法秘籍，以及各種各樣稀奇的玩意兒。

　　林青山與舅舅身著便衣，

走在人群中，不時停留駐足，瞧瞧攤鋪上的玩意兒，但沒有看上眼的，就圖了個樂。　　突然，他步伐一頓。

　　“舅舅，這家肉串不錯，很香啊！”林青山在一處賣烤肉的攤販前駐足道。

　　攤販主是一中年男子，長著大眾臉。

　　外貌普通，可他並不是普通人，身上散發著一股靈武者的無形氣勢。

　　當然，這氣勢並不算強，比林青山差得遠。

　　這是一名散修。

　　“這位公子真有眼光，咱家這肉串，是上好的新鮮靈兔肉，經過秘製配方醃製一天，再用碳火這麽一烤，外焦裡嫩！味道極佳！”

　　中年散修見林青山二人停在烤攤前，連忙笑著推銷自己的烤肉:

　　“而且，這肉不止是吃起來風味十足，其滋補功效也是一流，這一串靈兔肉下去，渾身氣血都能提一截！”

　　散修不像世家，他們沒有靈脈帶來穩定收入，賺點修煉資源不易。

　　因此中年散修推銷烤肉時格外賣力，免不了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一番。

　　林青山聽了笑而不語，表面上只是靜靜地看著烤架上的肉串，仿佛很感興趣的樣子。

　　實際上，他的心思，全放在了旁邊攤位一樣物品上，那是一塊質感略通透的石頭，看起來像塊瑪瑙。

　　超強的靈覺告訴他，這塊石頭不凡！

　　但他並沒有貿然去買下來，而是不經意間觀察著。

　　不然，幾串烤靈兔肉哪值得他看這麽久，在家族裡，啥樣的靈獸肉沒吃過?

　　“這麽好的肉串，僅售二兩秘銀一串！公子來兩串吧！”中年散修不停地向二人推銷烤肉串。

　　“確實不錯，聞著很香，給我來兩串吧。”說著，林青山掏出一塊五兩重的碎銀，拋給了中年散修。

　　“好嘞！”中年散修接過碎銀，在懷裡摸出一塊一兩的秘銀，遞給了林青山。

　　秘銀密度很大，一錠大銀就有五十兩，五兩秘銀已經是碎銀了，這一兩的秘銀更是小的可憐。

　　林青山接過細碎的秘銀，收了起來。沒辦法，底層散修的生活是這樣的，底層平民更可憐。

　　中年散修找完錢，從烤架上取下兩串烤靈兔肉，遞給了林青山和錢興才。

　　烤串並不精致，穿串的竹簽又粗又長，不過上面的肉塊也不小，看著讓人有種莫名的食欲。

　　二人在攤前擼著串，林青山不時轉頭看向攤主，誇他的手藝不錯。

　　扭頭的時候，他的眼神不經意間掃了旁邊攤位好幾遍。

　　那攤主是名三四十歲的男子，膚色黝黑，穿著一身麻布衣物，外表平平無奇，與一般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普通耕農無異。

　　男子身前的攤位上，擺著一些竹片編制的，形如蜻蜓蝴蝶的玩具，和幾塊質感有些晶瑩的石頭。

　　這些東西都沒靈氣逸出，看起來都不是什麽靈材，但林青山的靈覺卻告訴他，那塊如同瑪瑙的石頭不簡單！

　　靈覺，本質上是人的靈魂本源之力，與神識不同，但在感知食物的時候，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穿透外表直達本質。

　　這塊石頭到底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吃完串，林青山蹲下了身，看了一眼攤位上的竹蜻蜓竹蝴蝶，信手拿起一隻，隨意地開口道:“舅舅，你看這蜻蜓，編得倒是有模有樣！”

　　“青山你喜歡這個嗎，喜歡就買下唄。”錢興才笑道。

　　“小哥有眼光，我這竹編手藝，在衛城都有些名氣嘞！”那男子嘴巴一咧，露出雪白的牙齒，開口說道。

　　林青山此時心中基本已經肯定，自己多慮了，這攤主就一普通老百姓。

　　“我這麽大一個人，買個小孩的玩具，說出去讓人笑話。”林青山放下了手中的竹蜻蜓，搖頭笑道。

　　隨即他眼神一轉，看向那幾塊晶瑩的石頭，開口道:“這些石頭有點意思。”

　　說著，拿起了那塊讓他覺得不凡的異石。

　　這石頭個頭隻比成人拳頭略大一點，定睛細看，石頭顏色灰暗，質感略通透晶瑩，像極了一塊灰白色瑪瑙石，表面與其它幾塊瑪瑙石沒啥大的不同，

　　唯一的區別是這塊瑪瑙石內部有一水膽，隱隱能看到裡面有液體在晃動。

　　“這塊瑪瑙顏色灰暗，種水也一般，不夠通透，但內有水膽，好歹是塊水膽瑪瑙，當個擺件還行吧。”舅舅錢興才看了一眼點評道。

　　錢興才只是普通開元境，沒有神識，自然無法感覺到瑪瑙內部的異常。

　　不僅是他，這裡來來往往的靈武者不少，而發現了這塊瑪瑙異常的，只有林青山一人。

　　即便是凝神境強者來了，也需要釋放神識，才能察覺到瑪瑙的的不同。

　　但一般情況下，凝神境強者也不會把神識放出來到處亂看，所以即便有凝神境經過，也很難發現。

　　瑪瑙和水晶是自然界分布最多的普通寶石，農民在種地時經常能撿到，因為量多，價格一般也比較低廉。

　　瑪瑙石是火山噴發時形成的，一些瑪瑙在冷卻時遇到水，會將水包裹起來。

　　瑪瑙質地細密，能將內部水分存儲千萬年不蒸發，水膽會一直存在，這樣的瑪瑙就是水膽瑪瑙。

　　水膽瑪瑙價格比一般瑪瑙更貴一些，但也看品相，像這塊品相不佳的，價格也高不起來。

　　錢興才的點評很是中正。

　　“這位大哥，這瑪瑙是俺在河裡撿的，雖然品相差了點，但裡面水膽可真是大嘞，這麽大個的水膽，在這夜市怕是就這一塊嘞！”攤主比手畫腳道，生怕林青山二人壓價格。

　　“小哥買一塊嘛，老人家都說瑪瑙擺屋裡，辟邪嘞！”

　　“說得不錯，那我就給你開個張，就要這塊水膽了，你開個價吧。”林青山笑道。

　　小販聽林青山要買，頓時面色一喜，思索片刻後，緩緩伸出一隻手，張開了五指。

　　“五兩秘銀?”林青山道。

　　對於一個普通平民來說，五兩秘銀可不算少，一兩秘銀換成粗糧，夠一家子吃一個月。

　　不過，金有價而玉無價，一塊水膽瑪瑙開價五兩秘銀也正常。

　　寶石這玩意，在有的人眼裡是無價之寶，在有的人眼裡一文不值，完全看個人意願。

　　“不是不是，小哥誤會了，您給五十銅幣就行了！”這小販能感覺到林青山二人身上的無形氣勢，他就一耕地的老實人，可不敢亂要價。

　　事實上，這五十銅幣，已經是他放大了膽子後開的價。

　　“行！”林青山爽快地應了下來，從懷裡摸了塊一兩的細碎秘銀，扔給了小販。

　　“不用找了！”

　　看著泛青光的秘銀，小販頓時眉開眼笑，豎了個大拇指道:“小哥豪氣嘞！”

　　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這時，迎面走來兩個少女，二女一前一後，像是主仆關系。

　　為首的少女身著淡藍色長裙，面容姣好，身材窈窕。

　　烏黑長發盤成發髻，利落梳妝，手上系著一個精致的玉鈴鐺，走路時，偶爾發出一聲聲清脆的玉鈴聲。

　　明眸皓齒，膚若凝脂，行走在人群中，氣質出塵若精靈。

　　手拿秘銀的小販眼睛都看直了。

　　林青山也注意到了少女，不止是因為少女那出眾的氣質和外表，更令他心驚的是，這少女身上隱隱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勢！

　　雖然少女有意收斂自身氣息， 但靈覺強大的林青山還是感知到了。

　　那不是開元境的氣勢，而是和林世震一般的凝神境！

　　這少女看起來也就和林青山一般年紀，卻身懷凝神境修為！

　　那少女看到林青山，也有些意外。

　　眼前這青年男子，身著青色便裝，長得不算多帥，但眉清目秀，乾乾淨淨，甚是耐看。

　　拋開外表不談，青年男子修為並不算低也，但也不高，大約開元境後期。

　　這個修為在這小小的衛城裡全是青年才俊，但放到更大的地方就不算什麽了。

　　而真正令她側目的，是青年男子的眼睛，明明年紀不大，那雙眼睛卻異常深沉，平靜的眼神下，仿佛有一片深邃的湖泊。

　　當她試圖用神識探查對方時，隱隱有種難以捉摸的感覺。

　　可是，一個開元境靈武者怎麽會給一個凝神境難以捉摸的感覺?

　　難道是某種特殊體質?

　　少女心中有些震驚地猜測道。

　　隨即，她目光看向了青年手中的石頭，這石頭似乎有些不凡…

　　見少女將目光移到自己手中的瑪瑙上，林青山趕忙將石頭收了起來。

　　“小姐可是看上了這塊石頭?”少女身後的丫鬟開口道，語氣裡充滿了恭敬。

　　“這石頭不錯。”少女淡淡道。

　　“不知這位公子可否割愛?我出一兩玄金！”那丫鬟禮貌地對林青山說道。

　　一兩玄金值一百兩秘銀，以百倍價格求購，算是誠意十足，但林青山搖了搖頭:“這塊石頭我很喜歡，恕難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