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望玉得知了消息,卻是應道,
“希望夫婿封侯拜相乃是每個女兒家的夙願,我自當勤奮用功,待得來年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必是身著大紅花,胯下高頭馬,前去武家提親的!”
他很是信心滿滿,媒人將話傳給了武弘文,武弘文倒是高看了孫望玉兩分,
“好!有志氣是好事,但年輕人最忌眼高手低,我們便拭目以待吧!”
這事兒便過去了,兒女親事多是如此,總歸是要不停的相看,當中少不了波波折折才能成事,孫氏與小程氏都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姑嫂見面仍是親熱,倒是張氏對小程氏甚是不滿,
“這男主外女主內,他隻管在外頭賺銀子回來,兒女的親事自然還是當娘的說了算,你便拿捏不了你那夫君麽?”
小程氏心道,
“我是誰也拿捏不了!”
卻是不敢直言隻得唯唯道,
“夫君的性子母親又不是不知,他向來極有主見的,女兒……女兒是做不了主的!”
張氏哼道,
“當真是沒本事!你雖說是庶出,但以前在家裡我可是從未偏頗你們當中任何一個,有甚麽本事都是半點兒沒藏私的教給了你們,你瞧瞧你三妹妹和四妹妹,將夫君管的是俯首帖耳,怎得到了你這處,就這般無用了?”
小程氏一陣苦笑,
“母親,女兒著實無能!”
張氏恨恨道,
“你真是無能,若是你大姐姐在,又怎麽會這樣!”
小程氏聽得心裡一酸,隻面上卻不敢?,只是低頭不語,聽著張氏長篇大論了一番禦夫之術,待到天黑了,這才能回轉家中。
且不說小程氏回去委委屈屈的哭了一場,那頭武馨安知曉了孫家的提親也是一陣驚詫,
“不說是我們都瞧不對眼麽,他這是抽甚麽瘋?”
孫望風確是有些抽瘋,隔了二日武馨安去青雲觀,回來城中時已是天色漸暗,眼見得頭頂上陰雲密布,瞧這樣兒似有一場大雨要下,趕車的王勇是快馬加鞭,要快些回去安富坊,這廂是馬鞭揮得呼呼生風,那拉車的馬兒也是跑得飛快,眼看著要到安富坊了,突然有人自道旁衝了出來攔在了馬頭前,大叫一聲,
“武小姐!”
王勇一見大驚失色,幸得他禦術極佳,見機也快,急忙一拉馬頭,雙臂之上肌肉賁起,拉得那馬兒嘶叫一聲,生生人立了起來,前蹄在那人腦袋上頭不斷舞動,堪堪只差了半個手掌,半晌才又重重落到了地上,王勇嚇得是後背冷汗直冒,忙回頭問道,
“大小姐,您沒事兒吧?”
車廂裡頭武馨安回應道,
“無事!”
她也是見機得快,車廂一晃動,立時伸手穩住了身子,當下撩了簾子往外看,卻見得那孫望玉正一臉蒼白的立在馬車前,不由奇道,
“孫公子,怎麽是你?”
孫望玉穩了穩心神,上前對武馨安行禮道,
“武小姐,我……我在這處等了你一日,我……我有話要對你講!”
說著話,一顆豆大的雨滴,啪一聲落到了地上,武馨安抬頭看了看天,
“孫公子有甚麽話上車再說吧,這眼看便要下雨了!”
孫望玉卻是搖頭,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不妥,我隻幾句話說完便走……”
武馨安無奈,
“有話請講吧!”
孫望玉道,
“武小姐自那日相見之後,望玉才知曉這世上原來女子也不光是有賢良淑德,溫婉柔順的,也可以似武小姐這般大方爽朗,仗義豪氣的……”
說著話卻是微微紅了臉,
“望玉知曉如今我乃一介白身,實在配不得小姐,不過望玉必會努力攻讀,日後必定八抬大轎,前來迎娶小姐,還請小姐容望玉三年!”
武馨安聞言吃了一驚,大眼兒甚是迷惑的眨了眨道,
“孫公子,這個……前頭我不是曾對孫公子言明,我對孫公子無意呀,怎得如今孫公子又變主意了?”
孫望玉道,
“望玉也知曉武小姐對望玉無意,不過如今武小姐不是也未有意中人麽?”
“這個……我是沒意中人,不過……不過我也不必等你吧!”
孫望玉應道,
“自然不是要小姐等我,若是小姐這三年之中有了中意之人,理當婚嫁,若是沒有話,可是許望玉上門提親?”
“這個……”
武馨安她長了兩輩子還真沒遇上這種,若是這孫望玉是個壞人,兩拳頭打過去便成了,可這孫望玉倒是個斯文守禮之人,且人家是對自己表白愛慕之意,總不能兩拳頭打過去吧!
武馨安這一身武藝沒了用武之地,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答,當下支支吾吾,
“我……我……這個……這個……”
我這原本就是不想成親的呀,三年之後我多半仍是瞧不上你,豈不是誤了你!
這話她也不好同孫望玉講呀,一時之間與孫望玉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對二人都愣在了當場,正這時節卻聽得有人朗聲道,
“安安!”
二人聞聽都齊齊一轉頭,卻見得遠遠一人,手持油傘緩步走來,不是裴赫還是何人?
武馨安與他見慣了卻是不覺,那孫望玉見著裴赫,隻覺得那走來之人,面如冠玉,發是墨色,一身半舊的長衫穿在身上,後擺飄飄,舉止飄然,倒如那畫上的謫仙人下了凡間,走近了細看,更是五官眉目亦如被精雕細琢一般,不多一分不少一分,那是俊美的讓人不敢直視。
饒是孫望玉自詡人才出眾,在此人面前也自覺少了幾分顏色,多了幾分自卑,轉了頭瞧向武馨安問道,
“這……這是何人?”
裴赫此時已立在二人面前,他身形碩長比孫望玉要高半個頭,微微低頭看向二人,漆黑的眸子裡掠過一抹幽光,武馨安那心眼兒粗大,半分沒察覺出二人初見面時的暗潮洶湧,聞言笑道,
“他是裴赫,乃是我的好朋友!”
對裴赫道,
“這是孫望玉,孫公子乃是我大舅母娘家的外甥,說起來我們也是親戚!”
二人聞言都向對方拱手行禮,孫望玉又瞧了一眼裴赫的臉,回憶起那日裡武馨安的話來,恍然道,
“那一日,你莫非說的是他?”
武馨安哈哈點頭笑,一指裴赫道,
“你瞧瞧他那張臉,是不是瞧過之後,再瞧別人便不覺得好看了?”
孫望玉瞬間自慚形穢起來,想了想還是不甘心道,
“武小姐與他只是朋友?”
武馨安笑道,
“你與他一樣都是我的朋友!”
孫望玉聞言大喜,
“有武小姐這句話,我便能重拾信心了!”
說罷衝著武馨安一躬到底,又衝著裴赫拱手道,
“裴兄風采令人折服,改日得空一起聚聚,今日孫某的話已說完,這便告辭啦!”
說罷轉身大踏步便要離去,
“等一等……”
裴赫上前將手中的油紙傘給了他,
“孫公子,雨勢漸大,這把傘拿去遮雨吧!”
“多謝!”
孫望玉對裴赫又是拱手行禮這才撐了傘離去,裴赫卻是一轉身上了武馨安的馬車,武馨安笑眯眯問道,
“你這是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呀?”
裴赫應道,
“得了消息正要過來與你報信呢,沒想到瞧到了這一出……”
頓了頓問道,
“這位孫望玉你是如何認識的,瞧著倒是斯斯文文……”
武馨安笑道,
“前頭我那大舅母牽線搭橋讓我與他見了一面……”
卻是將前頭二人相見的事兒一講,末了很是疑惑道,
“也不知他抽甚麽瘋,回去又反悔讓人來提親,被我父親給拒了,今兒又跑來讓人等他三年……”
“哦……”
裴赫恍然點了點頭,想了想緩緩道,
“……你如今年紀還小,再等他三年倒也等得?”
“想甚麽呢?”
武馨安撩了簾子看外頭的雨已經漸漸大了,回頭白了裴赫一眼,她與裴赫交情不同,對著他倒是無甚隱瞞的,於是便道,
“我就不想成親,便是成親也不想同這樣的書呆子成親,三年也好,三天也罷,我都是不會等他的!”
“哦……是麽……”
“嘩啦啦……”
外頭的雨越發大了,裴赫低低的說了句甚麽, 武馨安沒有聽清,便放下簾子湊過來問道,
“你說甚麽?”
此時間外頭天色昏暗,車廂裡更加黑了,兩人離得近了才能瞧清對方的面容,她一湊過去,裴赫放在大腿上的手便不由自主的動了動,低垂著眼眸看著那雙跟貓兒一眼圓圓的大眼,突然一陣風吹來,冷風濕氣夾雜著身前人身上的暗香味兒撲面而來,裴赫的耳根微微的紅了,半晌才道,
“我是說雨這麽大,怕是要先讓你送我回北鎮撫司了!”
武馨安不疑有他笑道,
“這事兒還用你講麽……”
說罷敲了敲車壁對外頭的王勇道,
“轉去北鎮撫司,先將裴公子送回去!”
“是!”
外頭的王勇回頭看了車廂一眼,想起那個撐著傘離開的孫家公子,不由暗暗搖頭,
“老實人就是容易吃虧呀!”
像裴公子這樣的多聰明,把傘給了孫公子,將人給打發了還落個風度極佳的好評,再往那車上一坐,與我們家大小姐一路說著悄悄話兒回到北鎮撫司,當真是一舉三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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