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事盡管吩咐,小的們那是萬死不辭!”
“是啊!是啊!夫人,有事兒便吩咐小的們做,小的們必是會辦好的!”
武馨安點了點頭,
“好……”
她一指地上的二人道,
“這兩人這幾日就跟你們同處,不可打他們,不可罵他們,不可凌辱婦人,不可弄死他們,其余……你們看著辦吧!”
說完笑眯眯從懷裡掏出一綻銀子來,
“你們誰要把事兒辦好了,我這樣的銀子還有很多,不但賞銀子,還放你們自行離開!”
眾人聞言紛紛應道,
“夫人放心!小的們一定照辦!”
武馨安點了點頭,回頭吩咐道,
“把人都給放了!”
那兩名護院卻是有些擔心道,
“夫人,全將他們放了,他們若是跑了怎麽辦?”
武馨安嘿嘿一笑,一伸手一掌就印在了身邊的艙門上,眾人也不見她如何使勁兒,卻見得那小手拿開,厚重結實的木製艙門上便是一個清晰的掌印,
“你們一個個給我看好了,若是誰自認小身板兒有這木頭結實,便盡量逃就是了!”
眾人雖說不通武事,但見得武馨安小手就那麽無聲無息的按了按,那堅硬的木頭板子上頭便留下了一個掌印,不由都暗暗一縮脖子,自家看了看自家,比量著這身板兒同那木頭板子哪一個更硬之後,卻是對武馨安越發畏懼了,個個都叫嚷道,
“我們決不會跑的,夫人放心!夫人放心!”
“嗯……”
武馨安滿意的點了點頭,吩咐兩名護院道,
“把他們都放了!”
這廂將這底艙中的人全數松了綁,派了兩人看守,那兩名護院與六名船夫,於是一面行船,一面輪流看守底艙中眾人,那些個匪徒們也不知是當真懾於武馨安的厲害,還是念著那點子銀兩,倒是當真規規矩矩沒一個想要逃走的。
便是那真正的倭寇一隻耳,被武馨安削掉了一隻耳朵,待得傷勢好了些,能走能動了,卻最是聽教聽話,每回見著武馨安下來,那是鞠躬作揖,腦袋叩得比誰都響,不過待得武馨安一走後,轉頭對上馮縣令與那柳氏卻是欺負的最狠的!
這幫子人聽了武馨安的話,不打不罵不傷二人,但折騰人的法子那是一套又一套的,譬如一日三餐上頭人送下來清水和白面餅,眾人一窩蜂上去搶了精光,連口水都不能給馮縣令和柳氏留下。
二人初時還在艙底叫罵不休,一會兒罵武馨安,一會兒又罵馮夫人,之後發覺但凡他們一開口罵人,便有人過來對柳氏毛手毛腳,不是這個扯裙擺,便是那個拉袖袍,雖都未做出甚真事兒來,卻也足以將柳氏給嚇得嚎啕大哭,死死躲在馮縣令身後不敢出聲了!
吃的倒也罷了,卻說是半夜裡睡覺,二人蜷縮在那角落之處,每隔半個時辰便有人過來將二人驚醒,不是在耳邊尖叫一聲,便是一隻臭腳扔過來,正正砸在臉上,馮縣令也曾暴怒起身尋人,可他一個對六個如何是對手,六人一起瞪他一眼,他便立時慫回角落中縮著了。
再有這人有三急,吃了便要拉,雖說可拍門讓守門的將他們放出去,對著河面撒尿,卻偏偏有人要過來衝著二人睡覺的角落撒尿,還故意抖擻給柳氏瞧,馮縣令與那柳氏何時吃過這種苦頭,那是被整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初時還有精神罵一罵人,到後頭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哀告求饒了!
二人的聲音從下頭艙裡傳到甲板上,武馨安心情好便聽一聽,心情不好便下去吩咐一聲,
“把這二人的嘴給我堵了!”
這廂不用看守們動手,自有那一隻耳跳在最前頭。
武馨安受得住,那馮夫人卻是個心軟的,聽了丈夫與小妾的哀求之聲,不由是心頭難過,又那一對小兒女見得爹娘在下頭受苦,也是每日裡啼哭,馮夫人最受不得這個,卻是忍了兩日,待到船入了鎮江,馮夫人終是受不住了來求武馨安道,
“裴夫人,他們也是受夠了懲罰,還求您看在妾身的面上放他們一馬吧!”
武馨安目光定定的看著她,
“馮夫人,你夫君與小妾如此對你,你便不怨麽?”
馮夫人聞言一聲長歎,
“我如何不怨,隻……隻這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我就是這個命……”
武馨安聽了連連冷笑,
“你前頭一再忍讓,我便隻當你是賢良大度,可如今這事兒都這樣了,你還要如此,便當真是軟弱可欺了,你就不怕他們一旦脫了困境,便要反咬你一口?”
那馮縣令與柳氏的人品如何,已從前事可見端倪了!
馮夫人聞言也是神色淒涼,
“那……那我也沒法子啊!”
武馨安怒其不爭,不由眉頭上挑,
“法子多著呢!你帶著嫁妝和離總是可以吧,沒了他你就活不下去了?”
“和離?”
馮夫人愣了愣,半晌才道,
“和離的女子多是娘家有靠,我……我娘家早已無人,我又能靠誰?”
武馨安皺眉道,
“你為何要靠旁人,靠自己不好麽?”
“可……可世人對和離的女子多有不齒,我……我……”
武馨安哼道,
“世人是對和離的女子多有不齒,可你呆在夫家,依那二人的心性來看,你便是不和離,在這家裡的日子只會越發難過,你膝下無子,那一對兒女早已被教壞了性子,這幾日你對他們掏心掏肺的照料,他們可是感過你一點恩?只怕早將這帳全數讓到了你的頭上了!你和離是日子難過,不和離日子是更難過,左右都是難過,和離之後還能謀個自由之身,圖個逍遙自在,這道理你不明白麽?”
這世人都是欺軟怕惡的,譬如馮縣令與那柳氏,又或是那一對兒女,見著武馨安便如老鼠見了貓一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可對上馮夫人卻是滿臉的怨毒,滿心的仇恨,明眼人用腳趾頭想都能知曉,馮縣令一旦脫困,馮夫人的處境便要立時逆轉!
武馨安就不信馮夫人會蠢到看不出來?
馮夫人自然是看得出來,隻她心裡總歸還是沒斷了對丈夫的那一絲奢望,還指望著他能幡然悔悟,對自己回心轉意,又內心懦弱不敢走出那一步,去面對翻天覆地的生活,卻是不由自主的退縮,想息事寧人,想以軟弱求得馮縣令良心發現罷了!
武馨安見她沉默不語,不由長歎一聲,
“罷了!這惡人還是我來做吧!”
卻是一轉頭,對立在不遠處的兩名護院指了馮夫人道,
“這女人惹我生氣,將她一並關入艙底……”
想了想道,
“還有那兩個小的……讓他們一家子在下頭團圓去!”
說話時還回頭瞪了一眼要上來護主的丫頭阿香,
“你若是敢說一句話,我便把那一隻耳叫上來,把你配給他!”
阿香聞言嚇的不成,腿一軟便坐在了甲板上。
這廂馮夫人與那一對兒女也被關入了底艙之中,馮縣令與那柳氏見狀卻是幸災樂禍不已,柳氏上去將一對兒女護在了懷中,卻是伸出長長的指甲去撓馮夫人的臉,
“都是你,將那女人領上了船,若不是你……我們怎麽會成這樣!”
馮夫人聞言立時據理力爭道,
“若不是她,你們早被這一幫人給殺了,今兒能在這處苟延殘喘也是托她的福!”
柳氏還未說話,馮縣令卻是上來給了她一巴掌,
“毒婦,你還敢狡辯!”
“啪……”
一聲響,打得馮夫人是兩耳嗡嗡,馮縣令這兩日吃食都被搶了,隻得幾口清水喝,早餓的頭昏眼花,四肢發軟,可打馮夫人這勁兒那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半點兒沒有留手的。
打罷馮夫人,自己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打是沒力氣打了,便開始罵了,這廂是甚麽汙言穢語都罵了出來,一句接一句,柳氏也跟著罵,那一對兒女也是拿著眼直瞪她。
馮夫人坐在角落之中,看著丈夫那張憤怒到扭曲的臉,不由一陣恍惚,
“這便是我自幼熟讀聖賢,學富五車,斯文有禮,品德高潔的夫君?”
這還是她當年滿懷喜歡與期待嫁的那個人麽?
馮夫人目光愣愣地看著馮縣令,仿佛從未認識他一般,正這時底艙門打開了,有人叫道,
“開飯啦!”
這一聲喊,早有準備的眾人立時齊齊擠到了門前,馮縣令與柳氏也想擠上前去,卻是被人連推帶搡給擠到了一旁,二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那一份兒又被人搶去了, 不由都失聲痛哭起來,
“給我們一口吃吧,我們都餓了兩天啦!”
二人苦苦哀求,那派飯的人卻是不為所動,隻待得眾人都將桶裡的粗糧乾餅搶光,又另一桶的清水給分光之後,才對馮夫人道,
“裴夫人說了,你前頭對她不錯,她也不能虧待了你……”
說罷從身後拿出兩個白面的餅和一小水囊水來,
“這個是給你吃的!”、
馮夫人過去接過,愣愣道,
“多謝裴夫人!”
那派飯之人看了一眼她身後早已是眼冒綠光的馮縣令與柳氏,歎了一口氣道,
“您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