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馨安在桂香馥擔心的目光之中下了船,卻是一路領著眾人出了小碼頭,往那偏僻的小路上行去,足足走了有一個時辰,來到了一處山坳之中,武馨安才吩咐眾人,
“就在這裡吧!”
那馮縣令一家本就是黑布蒙頭被人抬著走了這麽久,早已經自己把自己嚇得半死了,聽得武馨安一句就在這裡,便當是到了動手的地方,那是嚇得立時掙扎扭動起來,
“唔唔唔……”
這嘴被破布堵著,只能唔唔的求饒,武馨安讓人將他們扔到地上,卻是過去扯了那馮縣令頭上的黑布,見得他瞪大了眼,一臉的驚恐看向自己,武馨安衝他一笑道,
“你怕甚麽,我又不會殺你……”
說罷將自己那腰牌取了出來,在他面前一晃,
“你是朝廷命官,我亦是天子近衛,你若是不作奸犯科,我又怎會殺你……”
馮縣令一見那錦衣衛的腰牌,一雙眼差點兒從眼眶子裡瞪出來了,
“唔唔唔……”
你是錦衣衛為何不早說!
武馨安不用他出聲,就知曉他想說甚麽,當下笑笑道,
“我早說了是回鄉探親,順手救了你們,誰讓你豬油蒙了心,要恩將仇報,我這不過是小懲大戒罷了,讓你吃幾日苦頭長長記性!”
說罷站起了身,四下看了看,
“此處雖說偏僻,但道路之上卻有車馬碾壓的痕跡,想來也是有車輛來往的,將你們放在這裡,自有人路過救你們……”
說罷退後兩步對馮縣令一指後頭樹林道,
“馮大人,你的官憑印信我都給你藏到了樹林之中,你脫困之後知曉該怎麽做了吧?”
馮縣令眨了眨眼,這下子倒是腦袋不糊塗,當下是點頭如搗蒜一般,
“唔唔唔……”
“嗯……”
武馨安滿意的點了點頭,一回身邁步就走,竟是管也不管那六人,六人裡頭有那知機的忙邁步跟上,當然也有那心存僥幸的,見武馨安頭都不回一下,立時便起了那逃跑的心思,這廂是左右看看,見得這裡地處山坳,道路兩邊都是密林,只要往那林子裡一鑽,這大著肚子的女子,還能追上我不成!
想到這處那是悄悄的往後退,武馨安仿如毫無所覺一般,仍是往來路走著,那人見狀隻當時機已到,卻是撒開腿兒便往路邊的林子裡跑去。
這廂眼看著便要一頭鑽進林子裡去了,卻不知哪裡來的一塊小石子,呼一聲帶著破空之聲,重重的擊在了他的小腿肚子上,
“啊……”
那人慘叫一聲,向前撲倒,卻是一腦袋撞到了草叢中的大青石上,弄了一個頭破血流,那五個見著他逃脫有望,正腳底板兒一歪,預備跟著他一起跑的匪徒,見狀都是一驚,立時僵在了當場。
武馨安哼了一聲,手裡還上上下下拋著一塊石子玩,
“去把他抬回來!”
有兩個忙過去將同伴抬回來,眾人只見他額頭上裂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流了滿臉,又小腿肚子那處,竟是被石子兒打得皮開肉綻,深深的陷進了肉裡。
眾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母夜叉好大的力氣!”
被抬回來那人疼得慘叫連連,武馨安看了他的傷處一眼卻是哼道,
“這人腿骨被我打折了,我原是打算帶著你們做些粗使活計的,現下他腿都折了,也沒甚麽用了,就地挖個坑埋了吧!”
她這麽輕飄飄一句挖坑埋了,便是這些人乾慣了殺人越貨勾當的匪徒,都是心頭一涼,有個膽子稍微大點兒的小心翼翼道,
“夫……夫人,這……人還沒死呢,就……就埋了?”
武馨安聞言一點頭,
“這好辦!”
卻是反手便將自己袖子裡的匕首亮了出來,
“在脖子上來一刀,把血放乾淨了,便死透了!”
眾人看得都是喉嚨處一通狂咽口水,那受傷之人聽了立時大叫起來,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這廂是連滾帶爬,忍著劇痛爬到武馨安腳邊叫道,
“夫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叫聲淒厲,生怕這女人一個不爽,刀就下來了,武馨安聽得皺了皺眉頭,
“叫喚甚麽叫喚!”
想了想才勉強道,
“罷了,挖坑還費時,我急著趕回去呢……”
說罷一指旁邊二人,
“你們抬著他回去!”
眾人一聽這算是饒過性命了,當下是忙彎腰將同伴抬起,急急忙忙跟在武馨安身後走了。
那去了黑布的馮縣令眼見得這一幕,卻是不由暗暗慶幸,
“幸得我是有個官身在,要不然只怕比他們的下場還慘!”
那些人五大三粗,還能做點下力氣的活計,換了自己只怕會被這女人嫌無用,當時就扔運河裡了!
過後不久,果然有人經過這處,將馮縣令一家給解救了出來,馮縣令找回自家的官憑印信,卻是當真不敢尋旁人麻煩,自家尋了一艘小船去淞江府上任,他是一直記得武馨安那殺人如殺豬的狠辣樣兒,想著自己這趟在錦衣衛的面前掛了號,卻是心中畏懼之極。
因而在淞江府為官之時,那是老老實實,勤勤懇懇,半點不敢懈怠公務,如此竟是連著三年得了一個優的評績,倒是很快升了一級。
馮縣令官運亨通倒是托了武馨安的福,可那柳氏在桂氏與馮縣令和離之後,終究還是沒得著好,馮縣令也不知是因著有那一段在底艙之中見得柳氏被人佔了便宜的經歷,又或是喜新厭舊,沒了馮夫人的襯托,倒是越發顯出柳氏的不好了,因而柳氏雖說生了一兒一女,在桂氏走後仍是未被扶正,在淞江府陪了馮縣令三年,卻是待得馮縣令一朝高升,眼睜睜看著他又娶了一位正室進門。
隻這位正室不比前頭桂氏良善,又年輕漂亮極有手段,那種種暗地裡的法子,整得柳氏是苦不堪言,又之後正室生下了兒子,自己的一兒一女立時靠邊兒站了。
到這時節柳氏腸子都悔青了也是沒法子,她沒有桂氏勇氣和資本和離,只能就這麽苦苦捱著日子!
那頭武馨安回轉船上,桂氏見抬了一個人回來,忙過來問道,
“安安妹子,這怎得還傷了一個?”
武馨安回頭冷笑一聲道,
“不過是個沒腦子的東西,讓我給長了長記性!”
待得那受傷的人被抬到底艙之後,再由跟去的眾人回去一講,這些人便是再有心思也老實了。
把馮縣令一家給處置了,武馨安便吩咐再啟程,官船至此再無耽擱,一路就這麽到了杭州。
武馨安果然依著前言,將雙倍的銀子給了兩名護院,官船上的幾名船夫也有打賞,又將前頭用馮縣令的官印所蓋的文書憑證交給他們,讓他們可以回去可向上頭交差,船夫們還怕馮縣令找後帳,武馨安冷笑一聲道,
“他若是敢來尋你們麻煩,你們便報我的名頭,看他敢!”
這話說的極是霸氣,船夫們聽了都是莫名信服,之後果然屁事無有,一切照舊!
事兒辦完,武馨安這才帶著那幫子匪徒,又桂氏主仆下了船。
“安安妹子,我們下頭應當怎麽辦?”
武馨安想了想道,
“先尋個地方住下來,然後便是尋海船出海!”
武馨安在杭州城中也是住了一兩年,對此地自然是熟悉的,當下尋了一家偏僻又乾淨的客棧,包了後院住下。
待得歇息了幾日,她便打算親自出門去尋海船出海,她手裡不差銀子,那是半點兒不會虧待自己的,這廂是先在車馬行買了一輛馬車,說是要在那一幫子人裡頭挑一個趕車,不但能隨自己四處走動,還有銀子拿。
武馨安一發話,那十來個匪徒除卻被打斷腿的那個還在養傷,其余那些人自然是個個都想做馬夫,也不用武馨安說話,這夥人便在武馨安包下的客棧小院裡打了起來。
這一場架那真是一場混戰,那是招式盡出,甚麽都使了出來,會幾招莊稼把式的倒還有些規矩,那不會的,卻是甚麽王八拳、撩陰腿、猴子偷桃、仙人戳洞都給使出來了,有一個還上嘴咬了,那是打的烏煙瘴氣,滿地打滾。
桂氏與阿香見了不由嚇得臉都白了,她們也不敢靠近去,隻得連忙去見武馨安,
“安安妹子, 外頭……外頭他們都打成一團了,你……你就不管管?”
武馨安卻是好整以暇的坐在屋中吃茶,聞聽卻是微微一笑,招手叫桂氏坐下,
“桂姐姐不必去管,讓他們打,待他們分出個勝負之後便不打了!”
桂氏那見過這種陣仗不由擔心道,
“他們這樣打,打出個好歹來可怎麽辦?”
武馨安笑道,
“無妨,不會出事的!”
桂氏不懂,這些人個個都是殺人越貨,奸淫擄掠,從頭頂黑到了腳底板的貨色,講甚麽聖人教化,說甚麽懷柔以對,在他們聽來那都是廢話,都是軟弱可欺!
這樣的人,隻畏威不懷德,只有拳頭打得狠了,打得疼了,他們才會老老實實,在他們隻認拳頭大做老大,才會聽教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