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他在日本島上四處闖蕩的時候,也曾做過藤原家的門客,藤原雄介很是欣賞淺井鳩,便想收了他入門做個家臣,淺井鳩嫌藤原家早已今非昔比,藤原雄介無權無錢,不肯留下,不過看上了藤原家的藝伎千葉小美,便向藤原雄介討要,
“只要將千葉小美給我,我便留在這裡為藤原家盡忠!”
藤原雄介倒不是真愛千葉小美,不肯將她讓給別的男人,不過是以他看來,淺井鳩的武藝雖說是不錯,卻還夠不上他以關東第一美人兒來籠絡的地步,因而拒絕了他,淺井鳩憤然離開了藤原家,但他心底對千葉小美的渴望那是越發強烈了!
總歸,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好,如今到了中原聽說千葉小美進了裕王府,立時動了心思,便開口向上官志要求,
“銀子可以少你一成,不過你要想法子把那千葉小美弄出來給我睡一晚!”
上官志是滿口答應,
“一個奴婢而已,包在我身上!”
果然,第二日夜裡上官婷親自將千葉小美騙了出來,交到了淺井鳩手上……
陸炳低頭看淺井鳩的口供,蘇屠冷笑一聲道,
“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裕王殿下才是真龍,自有天運護體,要不是這小子起了色心,臨時加了這一條, 千葉小美又怎麽會向裴夫人求救, 若不是她向裴夫人求救,裴夫人又將此事報給了大都督,我們想要在京城裡十幾萬戶,幾十萬人裡頭找到這些精於隱藏的殺手, 就真是大海撈針了!”
“嗯!”
陸炳點了點頭,
“這一功便記在裴赫那小子頭上,且讓他沾一沾他夫人的光吧!”
這廂低頭沉思了一會兒, 卻是吩咐蘇屠道,
“將千手張叫來,這一回輪到他親自上場了!”
……
第二日, 一臉饜足的淺井鳩搖搖晃晃的從外頭回來的時候, 同來的東瀛浪人見著他便嘰哩呱啦的說了一通倭語,淺井鳩回了一句甚麽,邁步進來,便見得正堂上坐著一個獨眼的白胖子, 那白胖子見了他從外頭回來, 就是一瞪眼,
“淺井鳩, 不是早告訴你們, 不要在外頭亂晃, 讓人發覺了行蹤, 追查起來, 誤了大事, 小心你脖子上的腦袋!”
淺井鳩滿不在乎的嘿嘿一笑,
“放心!放心!誤不了您的事兒!”
那白胖子湊過來聞了聞, 聞到了一股子酒氣,更是氣的眉頭都豎起來了, 一拍桌子有心想發作,又想著明日的大事, 他還要借助此人刺殺的本事,當下是忍了又忍, 咬牙吩咐道,
“快回去休息,今晚哪兒也不能去,全數都在這屋子裡呆著,我們明日起事!”
眾人聞言都是精神一振, 便是那有些微醺的淺井鳩也是雙眼一亮,在這京裡憋屈了這麽久, 總算是能大展拳腳了, 當下再不多話,各自回房睡覺,養足了精神,就等著明日舉事!
話說裕王喜得麟兒百官恭賀,這幾日裕王府中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那送賀禮的車隊, 已是將裕王府門前的大街, 堵的水泄不通了。
又因著如今皇帝不在京城,那些原本還有些遮遮掩掩擔心與王侯過從太密, 引起皇帝猜忌的官員這一回也是一面倒的紛紛親自去了裕王中恭賀,便是武弘文這類官場老油條,見大勢如此, 亦不能免俗的去了裕王府。
裕王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從天色剛亮一直會客會到日暮西山,仍是精神爽爽,神采奕奕,武弘文等一眾刑部的官員是在下衙之後過去的,裕王聞聽是親自出來見客,又還留了眾人吃晚飯,眾人自然不敢不從,紛紛謝過裕王款待。
裕王是個和氣人,說話也甚是客氣,
“不過粗茶淡飯,大家吃吃酒說說閑話罷了!”
於是這廂吩咐下頭人擺宴,又分了賓主落座,武弘文等人依著官位大小, 依次坐下, 王府下人們擺上酒菜, 裕王舉了杯對眾人道,
“諸位……今日難得有機會,請了諸位大人吃酒,今日諸位切切不可拘束還要不醉不歸啊!”
眾人紛紛舉杯應道,
“謝王爺!”
於是這便是觥籌交錯,你來我往,裕王心情好,親自下得席來挨著個兒的敬酒,眾人見得裕王如此平易近人,都是誠惶誠恐,不由是個個酒到杯乾,半滴都不敢剩下。
如此這般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便有那酒量淺的已是臉色緋紅了,再一輪酒下來,就有人雙眼發花,舌頭變大了,武弘文便是那其中一個,他的酒量本就不行,怕吃多了酒失態,忙躲到了一邊。
偏裕王聽說他是錦衣衛裴赫的嶽父,不由笑了起來,拉了武弘文到一旁悄聲道,
“不瞞武大人,本王與你那好賢婿裴赫乃是知已好友,當初在青雲觀也是虧得他時常來陪伴本王,為本王調理身子,才有了今日之喜,說起來本王應當重謝裴赫才是!”
武弘文並不知自家女婿與裕王還搭上了關系,不由是心頭暗驚,面上卻是惶恐道,
“王爺厚愛,拙婿實在不敢當啊!”
裕王看了看左右笑道,
“這話本王也是悄悄同你講,本王是將裴赫當做朋友的……”
說著伸手拍了拍武弘文的肩頭,
“武大人,你有這樣的好女婿,那是當真有福氣啊!”
武弘文聽了這話,酒立時醒了大半,陪著笑與裕王客氣幾句,又一旁有人上來向裕王敬酒,武弘文這才轉身過來坐下,卻是心頭暗道,
“裴赫那小子,這倒是先走了好幾步了,他怎麽知曉裕王會成事的?”
要知曉這新舊交替之時,選邊兒站隊最是考較人了,官場之上風雲變換,詭譎雲湧,有時看著明明是全勝之局,被人絕地翻盤那也是常有之事,這小子就這麽膽大,那麽早就提前站隊了!
正亂想間,坐在他旁邊的周望山湊過來小聲問道,
“翊帆兄,沒瞧出來你與裕王還有私交啊?”
武弘文連連搖頭,
“甚麽私交啊,文蘇兄不可胡說,我等怎敢同王爺有私交!”
周望山卻是一臉的不信,伸兩根手指頭,指了自己的一雙眼道,
“你當我這眼珠子是瞎的麽?裕王同你說話那神態語氣,分明十分親昵,與我等說話間疏遠客氣的模樣全然不同,說說……你是不是私下裡早就投靠裕王了!”
說著還有用手肘捅了捅武弘文,武弘文苦笑一聲,心中暗道,
“我都不知曉是怎麽回事兒呢,怎麽同你說!”
不想再同周望山在這事兒上糾纏,以免引人注意,當下便借口酒喝多了,要出去如廁躲開了,周望山看著他匆匆出去的背影,嗤笑一聲,
“你躲……你越是躲越是心裡有鬼!”
武弘文這廂在王府內侍的提點之下,去了旁邊一間偏院的茅廁,出來時卻是害怕再被周望山拉著問個不斷,便索性不回席上,自己在外頭走動走動。
這王府宴客是在後花園的一間廳堂之中,外頭便是偌大的花園,因著宴客,裕王便命人封了花園,不許女眷在此處走動,將花園子留給了客人,此時花園裡也有二三不勝酒力之人,出來在外頭醒酒,武弘文正心裡亂著呢,便遠遠的避著人順著牆根溜達,一面走一面心中暗暗思忖,
“看這樣兒裕王對裴赫倒是青眼有加,以後若當真是裕王登了基……”
如今這情勢看來,裕王能繼大寶那是十拿九穩之事了,若是他繼了大位,按著規矩……說不得大都督陸炳便要下台了,這倒不是說陸炳這錦衣衛指揮使做的不好,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似錦衣衛這樣的皇帝近臣,總算是要換上皇帝自己的人的。
裴赫如今已是千戶之職了,說不得以後會成為大慶朝最年輕的錦衣衛指揮使,想到這處武弘文不由是心頭一陣亂跳,有個做錦衣衛指揮使的女婿,自己這官途自然是會光明許多,在刑部之中還能往上走一走,做個侍郎,甚至尚書也不是不能想的?
倒不是武弘文勢利,不過人在官場,有些事兒必定要未雨綢繆,想三步走一步乃是常理,似那種想都不想,一勁兒往前衝的,那是愣頭青,便是讓他爬上去了,也會摔下來,且會摔得極慘的!
武弘文思量著前途,還有一大家子的命運,卻是一不留神,順著牆根居然走出了花園,發覺眼前的場景越走越是偏僻,知曉不好,忙返身往回走,
“這裡可是王府,萬萬不能胡亂走動,若是衝撞到了內眷,那就甚麽都別想了,回老家種田去吧!”
當下是低頭看著腳下, 想著順原路返回總歸沒錯吧,卻是走了一段路,還是在牆根兒下頭,竟是沒見著一個能進花園的門戶,不由心頭愕然,
“我已經走出這麽遠了麽?”
伸脖子向前看了看,仍是朱紅高牆不見其他的道路,再往後看了看,也是沒見著門戶,便暗暗想道,
“難道是我走錯了方向?”
正不知所措間,卻是見得對面遠遠來了一個內侍打扮的人,武弘文大喜,緊走兩步,上前行了一禮問道,
“下官在花園之中吃酒過量,有些迷糊了,出來走迷了路,敢問應向何處走才能回轉花園啊?”
那內侍聞言卻是久久不語,武弘文直起身子借了牆角的燈光一看,不由大吃一驚,
“你……你怎會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