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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聽聞之後是雙眼放光,這廂是對奚紅燕好言寬慰,細心的照顧,做出一副可憐她身世,很是悲天憫人,慈悲為懷的樣子。
奚紅燕遭逢劇變,親母一死,她又無家可歸,遇上這瞧著仙風道骨,很是和藹可親的老道士,隻當對方真是好人,對這老道士極是信任,那是問必答,毫不保留。
老道士果然對她極好,之後不久便教了她一門速成的法門,不過短短幾月,她便小有所成,對付江湖上的高手不行,對付文家那卻是不費吹灰之力。
於是奚紅燕便趁著文家一家回鄉省親的時候,半夜潛入官船,親手了結了文家上下一十六口的性命,自然……那一對侮辱過自己的父子死的最慘,之後便是文夫人娘家的護院,有一個算一個,全數都被她給除了根!
之後奚紅燕便跟著那老道士在江湖上漂泊,老道士又對她言道,
“你那家傳的仙人露乃是至寶,若是由你這處失傳實在可惜,倒不如你將藥方給我,由我為你收集藥材,我們重又將它練製起來,以後靠著它救助百姓,匡弱扶貧,倒也不失一樁功德!”
奚紅燕信了他的話,果然將藥方交給了老道士,老道士也確是盡心盡力去備齊藥材,又詳細詢問這仙人的露的製作過程。
奚紅燕也未親眼見過仙人露如何製作,只能盡力回憶奚姨娘還在世時,同她講的那些話,二人邊做邊學,都不知曉的便去詢問一些醫道高手,倒是真讓他們將仙人露給複原出來,又由奚紅燕養在了身子裡。
隻從此之後奚紅燕便仍是如她的母親一般,開始了在江湖上放浪形骸的生活,奚紅燕養出來的仙人露則都交給了老道士,老道士將它混入了自己練製的丹藥之中,倒也是救濟了一些窮苦的百姓,日子久了便得了一個活神仙的名頭。
隻後頭他名頭越發響亮,達官貴人慕名而來的越發多了,老道士便顯出真面目了,明裡他是一派淡泊名利從不收授報酬,只是治病救人,私下裡卻是讓門徒們大肆斂財,短短三五年的時間,他已是身家不菲,雖說明面裡仍是布衣芒鞋,清貧苦修的模樣,但私下裡卻是連小妾都養了五六個,他靠著奚紅燕當真可算是名利雙收了!
奚紅燕以前年紀小受他蒙騙,待得年紀大了,在江湖上也是見識多了,漸漸覺出老道士的虛偽無恥來,此時她已經萌生了退意。
正正那時遇上了一個吳三氿,
倒是真對他動了情,便想著與他一起退隱江湖,尋個清靜的地方白首偕老的,只可惜她早就浪蕩成性,一時之間如何收得了手,結果被吳三氿發覺她和旁的男子暗中勾搭,勃然大怒……
之後的事兒裴赫他們也是知曉的,吳三氿與她大打出手,她腹中的孩子流掉了……
奚紅燕說到這處卻是謔謔的怪笑起來,聲音之中透著淒厲與哀怨,
“我親娘死的太早了,她都還未來得及告訴我,我們這樣的女子,極不是易受孕,且受孕之後仙人露會由大益之物變做大毒之物,孩子一沒有我便發覺我養的仙人露同時化入了血脈之中,我渾身上下的血一夜之間變做了劇毒之物……”
裴赫眉頭一皺,
“你是說你們這樣的女子,懷孕時仙人露會變成毒物?”
這事說起來竟然還是吳三氿的鍋?
奚紅燕點頭,
“孩子沒有之後,我真元受損,江湖上也混不下去了,便去尋妙真子,妙真子聞聽此事也是又驚又怒,想盡了法子為我解毒一直都收效甚微,他後頭翻閱了大量古籍才知曉的,原本我們這樣子只需將孩子生下來便可將那毒性隨著孩子一起排出的……”
可惜奚紅燕的孩子死了,她也沒法子再上身孕,因而這毒便再也沒有排出體外,她到如今這身子都是劇毒,奚紅燕謔謔慘笑幾聲,
“我雖不能養仙人露了,但我的容貌卻是越發嬌豔,妙真子便給我換了身份隨他一同上了京,他進宮做了國師,我……卻進裕王府做了個姬妾……”
裴赫聽到這處眉頭一挑,
“他讓你進了裕王府……是想做甚麽?”
奚紅燕冷笑一聲道,
“自然是想憑著我的容貌討得裕王歡心……他是想著仙人露沒有了,這富貴榮華卻不能丟了,他想盡法子搭上了嚴家父子的線,進宮做了國師,又讓我進了裕王府,使百般手段將那裕王籠絡在手中……打的主意便是搭上皇家這條大船,保他自己和子孫後代長長久久!”
裴赫點頭,
“他是看中了裕王?”
奚紅燕點頭,
“他覺著裕王性子軟弱好拿捏,便一心想推他上位,而……景王……”
奚紅燕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光芒,
“景王性子暴躁好色易怒又嗜殺,有這樣的君王不是百姓之福,因而他便在每一次陛下賜給景王的丹藥之中下了毒……”
裴赫點頭問道,
“大都督便是這麽中招的吧?”
奚紅燕點頭,
“大都督手握重權,又平日裡時常在陛下面前勸誡,不可迷信方士之言,他覺得大都督對他甚是不恭,便是以後裕王上位,他只怕也要受製於人,便提前下毒在大都督的身上,早一日弄死他,讓與國師關系極好的東廠大檔頭陳鴻上位,屆時這宮裡宮外便是他一人的天下了!”
裴赫聽了冷冷一笑,
“倒是好盤算!”
前世裡的妙真子不過一介練丹的道士,到死都沒有這般大的野心,可這重生一世之後妙真子的膽子竟大到了包天的地步,這是為何?
難道是因為遇見了奚紅燕並從她身上得到仙人露的緣故?
“這毒可有解藥?”
裴赫問,奚紅燕謔謔怪笑兩聲,
“可說是有,也可說是沒有,解藥便是……那……仙人露……”
裴赫眉頭一皺道,
“你如今渾身上下全是毒,你也養不了仙人露!”
奚紅燕應道,
“我雖養不了仙人露,卻知曉養露的法子,我們這一脈的女子,都是自小受調教,學習養露的法子,你們尋一個人來,交給我調教我必能讓她養出露來……”
說罷伸手去拉裴赫的袍擺,
“小郎君,你去告訴他們,我的話千真萬確沒有半分虛假,只要留下我一條命,我必能養出仙人露的!”
裴赫退了一步,淡淡看著她那隻血肉模糊的手,
“我是受人所托前來審問於你,至於解不解毒又如何解毒自有大都督決定!”
奚紅燕聞言極是自信道,
“陸炳位高權重,錦衣衛權傾朝野,他必是不想死的,他不想死便要留著我,讓我為他養露……他……他必是不會殺我的!他不會殺我的!”
事到如今她還在一心求活,絞盡腦汁為自己謀一條活路,她也算是意志堅強了!
裴赫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道,
“話我已問完了,如何決斷便只能看你運氣了!”
說罷轉身離開了。
他出來時金八兩已經離開,劉重九迎上來急切的問道,
“怎麽樣?”
“問出來了一些……”
裴赫將奚紅燕所言一字不差的告訴了劉重九,他們在牢中所言實則早有一旁的錦衣衛暗中記錄的,說與不說都是一樣,裴赫自然不會做無謂的隱瞞。
劉重九聞言卻是先是在原地愣了愣,繼而大怒罵道,
“他娘的,老子這是遭了無妄之災呀!”
大都督陸炳為何中毒,那是因著服了皇帝陛下賜的丹藥,丹藥之中被妙真子下了奚紅燕的毒血。
劉重九卻是自家尋來的倒霉,當初那丹藥被皇帝賜下之後,陸炳曾向他展示過,劉重九見著那拳頭大的藥丸,一顆金光閃閃,一顆嫣紅如鴿血,都是清香撲鼻,他一時起了心思,便主動向大都督討要了一顆,自己吃了一半想試一試功效,卻是萬萬沒想到啊……竟然是因著這個中了招!
劉重九懊惱不已,捶胸頓足不已,伸出左手在自己右手上狠狠打了幾記,
“我就是個手賤的,為何要去打開,又為何要好奇那丹藥是甚藥性,偏偏還嘴饞吃了一半進去……”
就是這麽一下子,害得自己好幾年都深受這毒藥之苦,偏此毒太過詭異,入藥之後無色無味無形無質,自己找遍了能想到的毒源,連那剩下的半邊丹藥都查過, 卻是怎麽也沒有查出來!
裴赫看著他抽了自己好幾記之後,才提醒道,
“師叔,您還是早些去報給大都督,看看這事兒怎麽辦吧?”
此事事涉宮中,大都督與今上的情份不同一般的君臣,那可是自小的穿開襠褲的交情,這事兒如何處置還要看大都督的意思。
“走走走,你與我一同去!”
劉重九拉了裴赫前去,二人到時,奚紅燕的那份供詞已是放在了陸炳的案頭,陸炳見二人來了,便招手道,
“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吧!”
大都督雖是如此說,二人還是規規矩矩行了禮,這才到下首落座,劉重九問道,
“大都督,這事兒您看……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