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中將踱步到盤腿而坐的卡普身後，輕聲喚道:

　“卡普。”

　“原來是小鶴啊……”

　從卡普的聲音聽不出有什麽異樣:

　“你是專門來看我的?”

　“差不多。”

　“哈哈哈——！”卡普拍腿大笑，身軀震動，仿佛這是一件多麽有趣的事情。

　“別笑了。”鶴中將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問道:“你難道甘心嗎?”

　“甘心啊……”卡普揚起頭，眼角的魚尾紋變得更加深邃:“我之所以留在海軍，可不是為了世界政府，也不是為了肩膀上的軍銜。”

　“而是心中的正義和老友臨終前的囑托……”

　說到最後，卡普眼角的魚尾紋變淡，似乎看開了。

　蔚藍的天空，棉花般的白雲，一成不變。

　“你真這麽想?”鶴中將上前幾步，站到卡普身旁，俯視卡普的側顏。

　“戰爭過後，我就想辭去海軍中將的職位，可空就是不同意。”卡普撇撇嘴。

　鶴中將歎了口氣:“海軍元氣大傷，參加戰爭的海軍中將僅有幾人幸免，海軍陷入人手短缺的境地，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空恨不得把一個人掰成八瓣來用，你的辭職申請他怎麽可能會同意。”

　“結果，讓薩卡斯基做到了。”卡普冷哼了一聲:

　“薩卡斯基的性格太極端了，海軍一定會毀在他的手裡。”

　“你不正好想辭職嗎?”鶴中將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卡普被鶴中將懟地說不出話來。

　“唉……”卡普長出一口氣，他為了海軍付出大半輩子，數十年的歲月又豈能說放下就放下了。

　鶴中將抱著雙臂:“赤犬正好趁自己聲勢大漲之際，清理海軍內部的不同聲音。”

　“這混蛋一定看了很多政治鬥爭類的書。”

　“但他的做法很有效。”鶴中將掃了卡普一眼:“以年老為由，讓我們這兩個老家夥榮升為名譽海軍，並收回了我們手上的權利……”

　“大參謀聽起來高大上，負責出謀劃策、制定作戰計劃，可最後的軍令還不是由別人來下……”

　“小鶴、小卡普——！”

　一個溫柔不失大氣的女聲從背後傳了過來。

　“祗園?”鶴中將轉過身來，一個粉紅色的身影映入眼簾，至於她身旁的另一道茶色身影則完全是附贈品。

　“真是的……”祗園邁著那一雙大白腿，走到兩人旁邊，開口抱怨:“我剛才找了你們好久！”

　“哈哈哈，什麽事這麽急啊?”

　祗園不滿地說:“這可不是好笑的事啊！”

　加計攤開一隻手，說道:“祗園聽說了卡普和鶴的事，所以特意來找你們確認。”

　卡普不在乎地聳了聳肩，回道:“嘛……你們聽到的應該都是真的。”

　“什麽?！”祗園氣憤地說:“薩卡斯基到底在想什麽?！他不知道你們對海軍有多重要嗎?”

　“確實。”加計認同地點頭:“海軍的兵力本就薄弱，還對卡普和鶴明升暗降，剝奪了你們率軍出動的權利。”

　“海軍英雄這個招牌意味著什麽，薩卡斯基應該十分清楚才對！”

　卡普攤開雙手:“事情都已經這樣了。”

　“……”看到卡普這幅模樣，祗園、加計把目光投向鶴中將，希望她能說些什麽。

　鶴中將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麽。

　祗園皺起眉頭:“難道就讓薩卡斯基在海軍裡為所欲為嗎?”

　向祗園告白了數十次的加計忍不住想道:‘就連生氣都這麽好看。’

　鶴中將語氣緩慢地說道:“海軍經不起內部分裂和矛盾了。”

　“……”祗園、加計聽到鶴中將的話，歎息一聲。

　鴿派與鷹派雖然不和，但目標中有一項是相同的，那就是打擊海賊。

　如今海賊勢大，海軍的實力降到歷史最低點，懂得退縮的鴿派選擇了退讓。

　“如果海軍內部發生動亂，我不敢想象後面的事……”

　祗園即使不滿薩卡斯基的做法，但鶴中將說的又很有道理。

　加計突然發聲:“我覺得薩卡斯基社長算計到了。”

　“什麽意思?”幾人轉頭看向加計。

　加計解釋道:“這幾年，拂曉海賊團的征服策略很穩健，每佔領一地，都會進行細致的統治，從一開始的北海，到後面的新世界，再到如今的西海。”

　“拂曉海賊團在拔除G5支部這根釘在新世界的釘子後，就沒有與海軍產生新的摩擦。”

　“換而言之，拂曉海賊團目前的目標是佔領西海，而不是與世界政府開戰。”

　卡普摩挲著下巴:“加計，你說的有道理。”

　“而薩卡斯基社長也許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著手清理海軍內部，在拂曉海賊團反應過來之前，平息可能產生的騷亂。”

　“……”幾人都沒說話，就算卡普能穩贏薩卡斯基，他也不會乾出這樣的事。

　“不說我們了……”鶴中將笑了笑，轉移話題:“我還沒有恭喜你們，你們將要升任大將了吧?”

　不算卡普，祗園、加計本身的實力就在海軍中將裡數一數二，而世界政府的大征兵，並沒有招攬到實力超過他們倆的人物，一直空懸的大將之位不出意外會落在兩人頭上。

　在這種實力為尊的選拔制度中，薩卡斯基並沒有故意打壓。

　“小鶴，你都不在海軍了，我成為大將有什麽好高興的?”

　鶴中將打趣道:“祗園你還想以上官的口氣命令我啊?”

　祗園雙手叉腰，沒有理會鶴中將的玩笑:“小鶴、小卡普，你們今後有什麽打算?”

　卡普緩緩吐出一個詞:“SWORD。”

　“卡普，你……”

　“反正我已經光榮退休，海軍也管不到我了。”卡普掄起胳膊，轉了幾個圈。

　鶴中將無奈地說:“……也對。”

　“我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卡普咧開嘴笑道:“我甚至感覺，‘SWORD’可能更適合老夫！”

　“無需得到上面的命令就可以向四皇發動進攻，還能無視任何命令……”卡普哈哈大笑道:“我終於不用看上層的臉色了！”

　“……”三人無語地看著卡普。

　“你以前也沒看過幾次上層的臉色吧……”鶴中將沒好氣地吐槽，又皺起眉頭:

　“卡普，你不會單槍匹馬去找拂曉海賊團吧?”

　“不會不會。”卡普連連擺手:“我可不會主動尋死。”

　“對了，小鶴，你的孫女就在‘SWORD’吧?”

　“沒錯……你問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我會照顧好她的。”卡普一副“我辦事你放心”的表情。

　“不需要。”鶴中將冷淡地拒絕:“我更相信你會帶她惹事。”

　“而且，我也要加入‘SWORD’。”

　聽到出乎意料的話，卡普登時睜圓雙目。

　……

　三軍總帥的辦公室，空與薩卡斯基面對面相坐。

　空手臂上的肌肉如岩石一般隆起，他雙臂抱在胸前，說道:“薩卡斯基，你的做法會不會太激進了?”

　薩卡斯基直接道:“拂曉海賊團可不會等我們，再這麽溫溫吞吞下去，海軍遲早會戰敗！”

　“趁拂曉海賊團的目標在攻略西海，重整海軍內部，整頓軍隊才是當務之急！”

　空暗自歎了一口氣，海軍數萬精銳覆滅也給薩卡斯基帶來了機會，如今海軍本部大部分軍官都是薩卡斯基一手提拔上來的。

　再加上海軍截留天龍人的天上金，擁有充足的軍費，薩卡斯基在海軍的聲望已經超越之前的戰國。

　不過，薩卡斯基在天龍人心目中的印象並不好。

　還好，薩卡斯基不會主動出現在天龍人面前找罵，而五老星也壓著天龍人，不讓他們去找薩卡斯基的麻煩。

　“莪一開始就說，一定要消滅弱小時期的拂曉海賊團！結果拂曉海賊團尾大不掉。”

　空默然，如果一開始海軍集全軍去圍殺拂曉海賊團，是不是就不會出現眼下這種情況?

　空松開雙臂，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這正是薩卡斯基來找他的目的，桃兔與加計的升任令。

　“我還以為你會讓梅爾沃德升為大將。”

　梅爾沃德是薩卡斯基一手提拔上來的海軍少將。

　“他的實力遠遠不夠，大將接二連三陣亡，會嚴重打擊海軍士氣。而且，祗園、加計兩人的實力、功績都夠，沒有理由不成為大將。”

　“嗯……”空不可否認地點頭。

　“兩位新海軍大將，應該會振作消極的士氣。”

　“好吧，我同意了。”空點了一下頭，蓋上自己的印章。

　說實話，空很看重薩卡斯基雷厲風行的銳氣，這種嚴格遵守軍令的部下，都會獲得上司的喜愛。

　也許是自己老了，空拿不出薩卡斯基這種一往無前的氣勢，也無法改變這臃腫的機構。

　“放心去幹吧。”雖然這麽說有點對不起戰國，但不做改變，空堅信世界政府會輸給拂曉海賊團。

　大刀闊斧的改進總比坐以待斃強。

　薩卡斯基拿起改好印章的文件，向空點頭致禮，他還要去找五老星匯報，即便他貴為海軍元帥，海軍大將的升任令也需要五老星點頭，適當給這五個老人一個面子。

　……

　“薩卡斯基越來越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五老星“戈爾巴喬夫”的聲音裡充斥著怒意。

　五老星“林肯”摸了摸鬢角，說道:“先讓他得意一陣，我們還需要他的戰力。等他沒用了，再處理掉不聽話的狗。”

　“沒錯。”五老星“板垣退助”頷首:“在艾格赫德的薩坦聖說，熾天使的生長速度非常快，可能會提前投入使用。”

　“這倒是一個好消息。”光頭穿道袍的五老星滿意地點頭。

　“薩坦聖什麽時候回來?”

　“他會帶熾天使回來。”

　“對了。”負責諜報系統的五老星“林肯”主動開口:“我把幾位原CP9成員升到CP0。”

　“原CP9?”五老星“戈爾巴喬夫”回憶道:“羅布·路奇他們?”

　原本CP9是不入五人之耳的，可羅布·路奇被冠以“CP9史上最強的殺戮兵器”、“八百年來的最強者”等一系列稱號，在未來，他無疑會成為天龍人最強的人肉盾牌。

　可世事難料，羅布·路奇等CP9成員在司法島遇到草帽一夥兒一敗塗地，還被斯潘達姆連同他爹斯潘達因陷害，成為世界政府追捕的通緝犯。

　“沒錯，就是他們幾個。”

　“連‘草帽’路飛都解決不掉，虧他們還有臉出現……”

　“草帽是卡普的孫子，多拉格的兒子，流淌這種血脈，路奇輸給草帽也不算冤。”五老星“林肯”歎氣道:“何況CP0這幾年一直減人，人手得不到補充，提拔他們也是無奈之舉。”

　不知發生了什麽，路奇幾人洗去了罪責，還被五老星“林肯”破格提拔。

　“不會再出現斯圖西這種叛變事件吧?”

　“不會。”五老星“林肯”搖頭道:“CP1到CP9，以及CP0內的情報人員，不是從孤兒開始洗腦培養的，我都下令清除掉了。”

　斯圖西的背叛讓世界政府名聲大跌。

　但不要緊，等擊敗了拂曉海賊團後，他們還能和八百年前一樣，抹除這一段歷史。

　畢竟，人的一生只有短短幾十年，等到下一代，又有誰還能記得今天發生了什麽?

　……

　“這裡還真是熱鬧。”庫讚提了提後背上的單肩背包，感慨地看著滿街行人。

　經濟、文化、政治中心，神州國本土的繁華程度遠遠超過其他任何地方。

　至於聖地瑪麗喬亞， 在庫讚眼中不過是粉刷了表面、內裡充斥著醜惡的地方。

　他剛才一路走過被海水浸泡的土地，腳上沾了不少泥水，不過，庫讚並沒有在意。

　他閑庭信步地走在街上，一路觀察。

　突然，他發現一位本不應站在這裡、卻站在這裡的男人。

　一頭銀白短發、敞開的白色大衣，以及嘴上叼著的兩根雪茄，無一表明他就是自己所想的那個人。

　“斯摩格?”庫讚走了過去。

　“庫讚?”斯摩格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青雉，手上的兩根指揮棒仍在來回擺動。

　庫讚無語地問:“……你這是在做什麽?”

　斯摩格難以啟齒地回答:“……指揮交通。”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