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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了,你們這群笨蛋,快點把你們的屁股從地上抬起來!”深獄煉魔的吼叫拉開了林奇參加血戰的序幕。不論是來自哪個空間哪個種族的家夥都站起身來,雙腳或出自意願,或被強迫,都只能開始向前邁動。
那個黑袍的家夥用手杖支撐自己的身體,勉強站起身來。他比林奇略微矮一些,也可能那只是因為他彎腰駝背得太厲害而造成的幻覺。林奇知道,他們這兩個法師是不會並肩站在一起進行戰鬥的,任何人的心裡都會將對方視作潛在威脅,反而會縮手縮腳。他對黑袍法師微微一笑,然後帶著欲魔離開,進入一條行動速度較快的隊伍。
黑袍法師點點頭,也消失在魔鬼大軍中。
前往戰場的道路充滿了艱辛,那樣殘酷的環境即使是擁有魔鬼一樣的身體也難以忍受。空氣和大地無時無刻不在吸收行軍者的體力,現在連每一滴蒸發的汗水都會帶走參戰者的信心。在這種情況下,只有最愚蠢的生物還會抱有“自己一定能夠活下來”的念頭,因為那些聰明者已經將目光瞄到了身邊人的口袋裡——那裡可能有補給,有能夠讓自己多活一段時間的東西。
魔鬼的大軍不斷前進,而在這片環境中早已經無法知道確切的方向。他們沒日沒夜的向前走去,只有到天色開始昏沉沉的時候才停下來休息。一些肉塊被分到了士兵的手裡,上面甚至還帶有刀劍留下的傷口與痕跡。林奇從來不吃那些魔鬼給的東西,除了精靈餅乾外,他什麽都不會吃。欲魔厄瑞耶絲無法將精靈食品咽下去,因為那種白色的點心會灼傷她的喉嚨。每一次林奇看著欲魔吃那些魔鬼分發的肉塊,心裡就不由感到一陣憐惜。
不過即使是那些發臭的食物,仍然會引來窺視者的邪心。欲魔能夠從林奇那裡獲得額外的一份食物,而這些東西在不少小魔鬼的眼睛裡已經是巨大的誘惑。他們千方百計想要奪得哪怕一點食物的殘渣,而對於這些愚蠢的角色來說,他們的大腦還不能夠明白法師所發出的那些威脅到底是什麽意義。
林奇放下手裡的法杖,又是三具焦黑的屍體倒在了他的背後。除了一點“滋滋”的冒氣聲引起了周圍一些家夥的旁觀,法師並沒有將管理隊伍的魔鬼引來。一路上,林奇已經解決了不下百隻小魔鬼,這些家夥前仆後繼來送死的速度倒是博得了林奇的讚歎。
“厄瑞耶絲,咱們到底要前往何方?”當林奇終於忍不住提出這個問題後,他也看到了答案。
整個大軍在冥河的河岸停下了腳步,這冥河是連同所有外層位面的通道,順著它可以遊遍所有世界。於是數量巨大的魔鬼們開始建造前進用的大船。這裡並沒有什麽木頭,他們只能用鐵板製造船隻。小魔鬼們的手藝非常粗劣,他們並沒有經過任何訓練,而是僅給了半天的時間去看那些長期造船者的工作,然後就只能依靠自己的記憶力了。
河岸上堆滿了原始的材料,那些小山一樣的鐵塊是巴托地獄第二層的特產。在這裡,鐵就像是泥土一樣隨處可見。林奇早在出發之前便已經察覺到這一點,而一路上他都在努力提煉高品質的材料為今後的戰鬥做準備。
看著別人都已經開始動手製作渡河的船隻,而林奇依舊在陰影處躲避酷暑煎熬,沒有絲毫開工的跡象,這令厄瑞耶絲分外擔心。她站在法師的身邊,用羽翼替他撐起一片影子,然後開口說道:“親愛的,你到底什麽時候才開始製造咱們的船隻?難道你想要飛行渡過漫長的旅程嗎?”
“厄瑞耶絲,我並不擔心船隻的問題,我只是不喜歡和那些魔鬼們一同工作。”林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上的巨書裡,根本就沒有抬頭。“相比於做到不引人注目,建造船隻對我來說,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然後不管欲魔再問什麽,林奇都是一副安靜看書的樣子。厄瑞耶絲不知道法師到底有怎樣的能耐,‘說不定他最後要搶奪別人的船隻上路’——欲魔心裡這樣想到。接下去的幾天裡,她都在法師的附近,尋找那些容易下手的目標。
在這冥河的岸邊停留了將近半個月,大大小小的船隻就已經將河面排滿,幾乎連一絲空隙都沒有留下。那些奇形怪狀的鐵質的交通工具,像是大壩一樣將冥河塞住。不過只要領頭的煉魔一聲令下,血戰的洪水就會傾瀉奔騰而下。
林奇合上了自己的魔法書,經過半個月的思考,他漸漸完善了一路上的設想,現在到了出手的時候了。當天夜裡,無數的閃電降落到新兵營地,巨大的轟鳴聲甚至能把沉睡萬年的死屍驚醒。很多弱小的魔鬼都被沉悶的爆炸活活嚇死,而那些幸存者全都在閃光中瑟瑟發抖。
林奇在十二顆寶石中傾注不同的魔法力量,讓它們具有和周圍環境截然相反的力量。對於巴托世界來說,善良和無規則便是它的對立面,這樣的東西會無情地被這個世界排斥,而林奇所利用的,正是這種不協調的排斥力。
他計劃製造一艘能夠在所有外層位面中載著自己前進的魔法船,於是他需要來自於這些世界之外的力量。全知高塔的飛行模式給了法師很大的啟發,而經過一路上不斷對這裡泥土的實驗,林奇有了製造這艘船必要的所有知識。
第二天正規軍團的那些魔鬼們前來察看,想要搞清楚到底放生了什麽事情。按道理來說,他們是不會關心這些炮灰的死活問題,但是巨大的響聲有可能會在以後暴露軍隊的前進線路。經過一整天的調查,他們什麽都沒有找到,而在這些死屍身上也沒發現任何線索。魔鬼們帶著疑惑離開了兵營,而這個時候法師正帶著厄瑞耶絲在試驗自己的新船。
這是一艘毫不起眼的小船,上面最多能夠乘坐四五個人,看上去任何稱得上風浪的氣候都能將它掀翻。這艘船的造型和裝飾也沒有任何獨特之處,很像是一個小魔鬼劣質的手工製品,混在那些巨大的船隻中間一點都不起眼。不過只有乘坐在上面的人才能感受到這艘船的不凡之處。
欲魔一跳上這艘船,就覺得自己像是突然被傳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巴托地獄的所有氣候特性——炎熱,乾燥和無止境的紅色世界都消失不見。在船裡,清涼濕潤的空氣裡甚至帶有一股微微的青草香氣。她驚訝地四處尋找,卻沒從這艘中型獨木舟上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這艘船也非常平穩,在冥河激蕩的水流中,這艘船如同擱淺在沙灘上,一晃都不晃。有那麽一瞬間,欲魔認為林奇製造了一艘飛行艇,從而不受浪花的干擾。但是這艘船的的確確停泊在河水裡面,並沒有浮在空中。
林奇站在船心,閉上眼睛舒服的伸展自己的雙臂。他終於做到了從未有人完成的法術,這一個魔法完全屬於他自己的創造。所有的法師都會努力讓自己適應所到達的世界,“位面同調”是他們的首選。也是因為這樣,那些法師都會被所處的世界慢慢影響,不斷讓善或者惡滲透進他們的靈魂。林奇完全反其道而行,用元素的力量將一塊空間的位面特性反轉,將這船上的區域特性中合成他最喜歡的環境——精靈王國的森林氣息。
不論他旅行到哪個世界,這艘船裡的環境都不會有絲毫改變。法師可以不再總是忍受外面的艱苦氣候,他擁有了一個舒適的私人世界。
這樣的舉動終究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即使魔鬼們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但是卻有一個人時刻在注意林奇的行動。黑袍者不知已經在魔鬼的大軍中停留了多長時間,在他腦海中唯一能夠製造那麽顯眼法術效果的施法者,隻可能是那個穿紅袍的法師。
“我對你的法術很感興趣,因為我不曾見過類似的魔力。”黑袍法師站在岸邊,他仿佛已經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在任何地方都不引起注意。誰也不會去關心身邊的空氣,也不會關心腳下的塵土,因為這些東西都太過於普通——而這也是黑袍者所營造的效果。
“那麽歡迎你上船來。”林奇對他招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我想,你一定沒有去製作自己的交通工具吧?”
黑袍法師點了點頭,眼神中散發著讚許的光芒。他輕輕一側身,下一個瞬間便來到了林奇的船上。接著,他和我們的法師所作的並沒有什麽區別,讓船上舒適的環境中令人放松的空氣進入了他的肺部。不過和林奇所設想的不同,黑袍法師並沒有停止咳嗽,卻變得更加劇烈。他痛苦的彎下腰去,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嘴巴,那裡有血絲慢慢滲出。他就像是坐在烈馬背上的騎手,全身都在顛簸。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才扶著船舷慢慢站直身子。
“你的疾病到底是怎麽回事?”林奇問道:“我能夠配製很多種藥劑,說不定可以幫得上忙。”
“這樣的技能我也有,紅袍。”他將手帕藏到自己的袖子深處,然後盯著林奇說到:“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而我其實已經習慣了這一切,就像是一隻魔鬼已經適應了巴托的惡劣氣候一樣。它和我已經分不開了。”
林奇點點頭,他是能夠理解黑炮法師所說這句話的意義。相比於對面那個虛弱的人類,林奇自己其實也放棄了不少東西來追尋心中的夢想,他甚至放棄了夢想的權利來尋找自身的意義。他不能說這樣的選擇是否正確,但是他不會再進行這樣的取舍,因為他再也不要把選擇的權利放到別人手上。
“無論如何,歡迎你來到這裡。”林奇面帶微笑,那表情像是整個天地的主人在歡迎他的老朋友。他說到:“至少,這樣你就不需要去使用那些魔鬼們製造的船隻。”
“我不喜歡欠別人的情。”黑袍法師說到:“通常我會還那份情,或者將還人情的必要性扼殺掉。看你昨天施法的效果,應該還不是我的對手。”即使是在談論殺戮與生死,黑袍法師的語氣仍舊非常平靜。他說到:“不過你在法術使用上,的確有自己的風格。我們可以嘗試交流一下。”
雖然被直接點出自己的水平不如對方,但是林奇卻沒有任何想要反駁的意圖。對面那個被惡疾糾纏的身體裡,蘊含著非常強大的力量,足以能讓他自信地面對任何挑戰。盡管黑袍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年輕,但是林奇總感覺對方已經跨越了超乎想象的時光旅程,早已走在自己的前面。法師點點頭,同意了交流的邀請,向這樣一個黑袍法師學習,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就這樣,兩個法師住在了船上,而把其他所有的活計丟給了厄瑞耶絲。欲魔無可奈何的打理路途中所要面對的一切——激流,強風和其他大船不懷好意的相撞動作。所幸林奇的這艘船非常結實,它總能用相反的力量來化解所有攻擊。
林奇則把精力放到了研讀高級魔法的學習上面,而黑袍法師則對所有關於創造魔法理論深深著迷。除了劇烈的咳嗽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東西能打斷兩者的討論——關於魔法,關於策略。有的時候,黑袍還會去其他的船上神不知鬼不覺地抓來一些魔鬼,用來演示那些較高等級的法術。
能夠接觸到這些困難的法術一直都是林奇的願望。雖然他自己的魔法能力早已經超過了過去的最高水平,但是他並沒有時間回到魔法協會,也就沒有機會去閱讀那些更高深的魔法書。如果不是自己曾經偷偷帶出來一些超過他原本能力的奧術卷軸,現在林奇連“死亡一指”這樣的魔法都沒辦法使用。黑袍法師知道林奇的這個缺點,而他手中的高級魔法仿佛根本就沒有盡頭,每次當林奇以為自己窮盡了對方的法術,卻總會被新出現的咒語所震驚。
同時,黑袍法師感興趣的方面則是林奇自成體系的魔法能力。雖然他無法使用魔法本源,但是卻可以努力讓自己的魔力不再受任何外界的干擾。即使是在反魔法力場中,年輕的林奇依然可以念動咒語,這令黑袍法師備感驚奇。
學習總是能讓時間過去得更快,而他們在冥河中已經漂流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林奇開始懷疑深獄煉魔辟菲德是否在欺騙自己,給自己指了一條永遠沒有盡頭的征程。雖然掌握新法術的欣喜總能適時衝淡他憂鬱的情緒,但是慢慢的,他也失去了耐性。
有的時候,在經歷了一天的冥思苦想後,法師會仰面躺在甲板上,凝望著無星的夜空。這個時候他就會想起自己曾經歷過的美景。他會想起精靈王國的森林,清晨的陽光從白色的樹枝間飄灑下來,溫暖地喚醒悅耳的鳥鳴;他會想到在夕陽中,前往北方的大船上,一望無際的平靜水面灑滿閃光的金鱗,歡笑的小天使追逐著淘氣的白色老虎;他會想起充滿紫色光線的山洞中,高舉著賣酒的矮人正開懷大笑,用所有可能的方式祝福原來的客人。不過他腦海中的最終景象,卻停留在一個灑滿月光的草地上,遠方只有微弱的蟲鳴傳來,而澤麗法就坐在自己的身邊。雖然她的語氣仍舊刻薄,但是林奇卻毫不在意,他只是安靜地聽著,一個字都不想遺漏。
“那個時候,我應該笑的。”法師輕輕說道。然後他站起身來,進入眼簾的全是紅色的天地。魔鬼們張牙舞爪,周圍那些醜陋而堅硬的鋼鐵大船像是囚籠一樣將自己緊緊關押。他厭惡這個地方,這裡不是他的天地。
厄瑞耶絲就躺在他的腳邊,仍舊在沉睡之中。那頭曾經光滑烏黑,花費無數時間梳理的秀發,現在凌亂不堪的垂掛在前額,曾經有多少雙手想要將那頭髮攬在懷中!欲魔的臉上掛著汗水的痕跡,灰塵悄悄在玷汙她秀美的容顏。畢竟她不是一個強壯的魔鬼,整日的操勞並不是她擅長的工作。“她應該依偎在某個人的懷裡,幸福的計劃著如何誘惑那個人的靈魂。”林奇想著,嘴角掛上微笑。
他對著厄瑞耶絲念動咒語,而欲魔身體輕輕抖動一下便恢復了平靜。她將會在絕對舒適的睡眠中恢復體力。林奇蹲下身子,輕輕將她糾纏在睫毛前的頭髮撥弄開來, 看著她微微發黑的眼影。只要他伸出手去,厄瑞耶絲將會輕易失陷在自己的魔法力量面前——過去他可能沒有這樣的實力,而現在只不過是舉手之勞。
“這樣做很危險,我的朋友。”黑袍法師的聲音在甲板的另一頭響起,他說道:“當你凝望懸崖深處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掉落下去。我們法師,應該有更加有意義的目標。”
林奇站起身來,看著那個黑色的身影。法師清楚地感覺到,有一個目的或者說一種欲望不停的拽著那身病軀前進,在未達證明自己的實力之前,黑袍法師永遠不會定下腳步,這也是他強大的根源。林奇思考著對方的話,然後輕輕地,但是自信並肯定地說道:“不,所謂有意義的目標,它的定義在我的手中。”
第一次,那個黑袍法師露出了開心的微笑,那笑容裡面沒有再摻雜任何其他感覺。他輕輕說道:“祝賀你,你終於明白了……”為了方便下次閱讀,你可以點擊下方的"收藏"記錄本次(第176章 旅行與旅行外的旅行 章節六十七 進步)閱讀記錄,下次打開書架即可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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