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適?”庫伯特說到:“我沒有看出有什麽不合適來。法師先生,請你想象一下,光明聖女,這可是帕特神廟有史以來最高的榮譽。她將直接接受最高主教的指導,很快就能成為掌握高階神術的牧師。將會有一整隊的聖騎士聽從她的調遣,每一個神聖帕特的人民都將用最崇敬的禮儀面對她……”
“這對她有什麽用?”林奇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牧師的話:“作為一個天使,來自強大的曦天使族群,所謂的神術對他們並沒有太大的意義。至於那些歡呼,喝彩和榮耀,全都是虛名。雖然我並不是索卡的父母,但是我仍要對她負責。這種浮誇的東西並沒有意義。而且,要是真的需要增強索卡的能力,我可以教導她法術,這比那些依賴於神能的牧師魔法要好得多。”
庫伯特一下子被噎住了。如果從威力上來說,牧師的神術和法師奧術之間的差距非常巨大,當大法師可以用閃電風暴一次性摧毀小村落的時候,牧師也只不過能夠點燃幾所房屋。雖然神術在治療傷口和移出疾病方面有特效,但是對於天生就具有此兩種能力的天使來說,這點特性也不會被他們放在眼裡。
“不過……”庫伯特仍舊沒有放棄,他心裡很清楚,只有說服了眼前的法師,才有可能帶著索卡離開:“法師先生,你想象一下一個光明聖女將會對北方戰局所起的影響。士兵們看到天使降臨,將會激發起多麽高昂的鬥志。他們會更加堅定必勝的信念,握緊手裡的武器奮勇殺敵。帕特的牧師們期盼神跡已經很久了,天使索卡的到來會堅定他們奮戰的決心,只要聖女開口,一些高階的祭司也會放下身段,走出神廟到戰爭的第一線和士兵們並肩作戰。而普通的民眾將會更加振奮,他們將會更加踴躍的投身到保衛自己家園的戰鬥中去,更加有效地幫助我們的聖騎士部隊。除此之外,聖女天使的降臨,將會使我們神聖帕特的形象更加光明,鄰邊的國家將會更加堅定這場戰爭勝利的決心,援兵也會如期而至。更不要說對敵人士氣的打擊和……”
“牧師先生!”林奇揮了揮手:“你的構想很好,我的眼前甚至有比你更完美的願景。但是你不要忘記一點,當一根蠟燭太耀眼的時候,它也離燃燒殆盡不遠了。如果我是你的敵人,那麽我將會使用各種手段,殺掉這個光明聖女。還有更好的辦法,就是將光明神女劫掠到自己一方,然後將她培養成‘黑暗聖女’或者其他的什麽身份,用來徹底摧垮神聖帕特的鬥志。雖然獸人和巨人們不一定會想到這樣的主意,但是索卡將面臨的威脅卻是顯而易見。”
“我們的聖騎士將負責她的安全。”庫伯特說到:“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不要在我面前提保衛和負責一類的話語。”林奇說到:“如果我想,你們甚至連主教大人都保護不了,更不要說這個小女孩了。總而言之,讓索卡成為你們獲勝的棋子,替你們分擔戰爭的威脅。對於這件事,我看不出有任何的必要。”
說完,法師騰身而起,先於小船一步飛上了希瑟的湖岸。顯然,他不想再繼續關於“光明聖女”的話題。
庫伯特也安靜下來,尤其是他和林奇的爭執已經引起了精靈們的注意。見到精靈的女皇是他重要的目的之一,不能因為和眼前法師的不和而前功盡棄。他對劃船的精靈笑笑,重新恢復了優雅自信的姿態。
一路上,庫伯特都沒有再與林奇交談,而法師對於這種狀態更加喜愛。
他們在幾個精靈的帶領下前往宮殿。精靈女皇這個時候應該在宮殿裡舉行中午的祈禱儀式。 半途中,他們和索卡不期而遇。小天使正和王女伊林瑞並行快步跑在樹木間的吊橋上。當她看到林奇之後,立刻轉身來到了法師身邊。
“哇!林奇哥哥,你終於從房間裡出來了!陪我去湖邊玩吧。”
林奇看著索卡的雙手,上面有的地方已經磨出了水泡。這幾天,她都跟著伊林瑞刻苦的練習射箭,每天不停的拉弓、瞄準、射擊,確實非常辛苦。法師剛想點頭答應,正好可以帶著魚杆拉著索卡去河邊玩耍,庫伯特卻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天使的身邊。
望著興高采烈的小天使,帕特的牧師心中也在猶豫。把這麽一個天真活潑的小孩子拉到戰爭的核心地帶,是不是真的有必要?但是主教大人的指令是不容置疑的,他還是開口說到:
“索卡,小天使,你想不想到帕特的神廟裡成為光明聖女?”
“庫伯特!”林奇瞪著牧師,喝了一聲。毫無準備的小索卡被嚇了一跳,而聽到聲音的伊林瑞也快步走了過來。
“林奇先生。”庫伯特說道:“雖然現在你是這個天使的監護人,但是她仍然具有一個不可磨滅的權利:選擇的自由。我想,你不會扼殺這種自由吧?何況,索卡是一名曦天使,原本就是光明神帕特的屬下。成為光明聖女也沒有任何不應當的。”
林奇聽到這番話,並沒有再和牧師庫伯特唇槍舌戰。他摸著索卡的頭說:“小家夥,這個叔叔想讓你去神廟當光明聖女,然後接受成為牧師的訓練。代價就是,你將會成為受到萬眾矚目的人物,除了眾多的崇拜者,還會有無數的敵人虎視眈眈。你想那樣嗎?”
索卡歪著腦袋,一時半會還弄不明白林奇說的這番話的意思。她現在更關心的,是前去湖邊遊玩的時間。反倒是王女伊林瑞聽到法師的話,眉頭深深的皺在了一起。
“光明聖女是什麽?”索卡終於找到了這個問題的關鍵,立刻詢問林奇。
“那是一個榮譽頭銜。”庫伯特搶在法師的前面說到:“那是一個稱號,將會使你終生自豪。”
“嗯,那樣的話……”
“索卡!”伊林瑞突然插嘴:“在我的房間裡,還放著很多小甜餅,有你最喜歡的花蜜口味,你快點去拿來吧。你找到多少,我就送給你多少!”
“真的?”索卡立刻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麽,跑過去親了伊林瑞一口,然後呼扇著翅膀飛走了。
“她已經做出了自己自由的選擇。”伊林瑞說道:“如果你以後再妄圖用什麽聖女的頭銜給天使帶上枷鎖,那我將不會歡迎你,希瑟將不會歡迎你。”
看著眼前“穿著”暴露的伊林瑞,庫伯特選擇低下頭去。和法師林奇,主祭大人倒是可以爭辯幾句,但是他不會和眼前的精靈產生爭執。
“是的,庫伯特先生。”林奇等索卡跑得不見蹤影了,說到:“相對於必須付出代價的選擇,免費的糖果更能捕獲索卡的心。如果我發現你再提起這件事情,那麽我將忘記你的名字。我的意思是說,你將不再是我熟悉的朋友。”
“這樣說,現在我們還能稱得上是朋友?”庫伯特面帶微笑:“我想,這個收獲已經非常令我滿意。”
“精靈女皇正在等你,還是不要和我在這裡浪費時間了。”林奇說到。
伊林瑞和林奇隨後找到了開心的索卡,她正抱著一大堆香噴*靈甜餅快樂的翻跟頭。這種奇妙的甜點非常難以製作,即使是精靈中最嫻熟的廚師也要花費很長時間才能烘烤一些。索卡很喜歡吃這種香甜的東西,這下子她是真的開心壞了。
“你怎麽會有這麽多甜餅?”林奇看著伊林瑞狹小的房間,從他具有透視能力的洞察之眼看來,這裡和甜餅的倉庫沒有什麽分別。所有能夠盛放東西的地方,都擱著小甜餅。
“沒什麽,我這是很長時間積攢下來的。”伊林瑞歎了一口氣:“作為王女,我畢竟有些特別的優待。”
不過,伊林瑞落寞的神情並沒有逃過法師的眼睛。王女的頭上像是有沉重的負擔,才能把他的面容壓得如此憔悴。林奇第一次用洞察之眼觀察伊林瑞,在她紅潤的面皮下,應該還有另一層的容貌。
林奇並沒有繼續詢問其他的事情,而是轉過身找到索卡,教育她要學會客氣和謙遜,不能把這些甜餅都據為己有。不過天使好像本來就沒有那種念頭,當她的雙手拿滿的時候,對她來說,這已經是“最多”的狀態了。
林奇不用再陪著主祭庫伯特,索卡吃到了心愛的糖果,伊林瑞並沒有被“洗掠一空”,而庫伯特見到了精靈女皇,事情看上去一切順利。
但是澤麗法這邊卻遇到了麻煩。這幾天,斐易安的亡靈塔周圍總是下著瓢潑大雨,水幕像是濃厚的霧氣,把視線全部遮蔽。原本泥濘的道路現在變得如同煉獄般,根本無法行走。只有那些可以在空中飄蕩的幽靈依舊在高塔的周圍巡邏。澤麗法寸步難行,隻好呆在塔裡。
不過女卓爾這幾天一直都在觀察斐易安這個人,想了解此人的脾氣性格與思維方式。只有了解自己的敵人,才能尋獲勝利的關鍵。除了睡覺的時間,澤麗法就在這座塔裡遊蕩,以期望見到那個毀容的精靈。
不過,斐易安卻很少出來。他總是呆在房間裡,外面由強壯的吸血鬼守衛。只有在澤麗法用餐的時候,他才會禮貌性的出現。斐易安隻喝一些淡黃色的液體,從來不吃任何東西。如果不是確定這個家夥仍舊呼吸,他仍然有體溫,澤麗法就會把他也劃分到“亡靈怪物”中了。
但是經過幾天的觀察,澤麗法卻越來越摸不透面前的敵人。不同於林奇,斐易安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名法師。他從不施展法術,也沒有表現出奧術施法者的優雅,至於法術書更是從不拿在手邊。在這個亡靈高塔中,澤麗法沒找到那種奧妙的法術符文,也從未發現神奇的法術結界。這個亡靈法珠原本有一定的法術防護能力,但是現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亡靈法珠的力量,需要相應的奧術來啟發。”巴塔娜主母曾經跟澤麗法說過:“在找到法師協助之前,亡靈法珠很難被操縱,那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難道現在便是不穩定的狀態?’澤麗法再次打量了一下這個地方。‘這很難解釋得通。沒有法術力量,亡靈法珠根本不會開始工作。難道斐易安掩飾得太好?’
樓下傳來了開門的聲音,一串腳步聲從澤麗法門前的階梯上傳來,快速的向樓下延伸。澤麗法有些好奇,在這種瓢潑大雨中還會有誰來到這裡?她站起身來,想要出去一探究竟。
望門外面有兩個影子一閃而過,讓澤麗法心中一驚。她輕手輕腳走了過去,把眼睛貼在骨製房門的縫隙裡。
整座塔用骨頭而不是用木頭製成,就會帶來這個便利。所有的地方都會留有空隙,可以把視線投出去。
四名吸血鬼站在門外,他們一聲不吭的矗立在那裡。雖然他們並不會打擾澤麗法的休息,但是一旦女卓爾想要離開,這四個吸血鬼絕對會阻擋。
但是這種“軟禁”更加激起了澤麗法外出的興趣。拿出掛在脖子上隱身石,一句“你看我不到”就把女卓爾的身形完全隱藏。
一扇氣窗高懸在房間的頂端,對於許多人來說,那都太小了。但是澤麗法早已精通於潛行和刺殺,借助漂浮術從那裡出去,並不太困難。
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樓下,澤麗法終於看到了事情的究竟。兩個魚人正抖去腳上的泥巴,全然不在乎這些爛泥濺到旁邊精美的畫作上。外面的大雨洗去了他們身上那種特有的腥臭味,也使得它們原本掛滿綠色海藻的皮膚顯得光潔不少。
他們正在用一種澤麗法從沒聽過的語言交談,斐易安說的時候總是會有很多停頓,似乎要考慮接下來的意思應該用什麽詞語表達。那顯然應該是魚人的語言。澤麗法在地底的時候,也曾經接觸過幽暗地域的魚人族群,那種總是充滿了“愚蠢狡詐”的粘液生物,是低賤的奴隸種族。黑暗精靈是絕對不會降低身價用奴隸的語言和它們交談,更多的時候是讓其他的奴隸充當中間人進行翻譯。
“如果林奇在這裡,一定能夠聽懂他們在說什麽。”澤麗法稍有點自責地想到。到目前為止,澤麗法從未見到法師有不懂的語言,就如同身上恆定著“精通語言”這類魔法。
斐易安的語氣越來越強硬,而魚人則仍舊是一幅不緊不慢的樣子。澤麗法也聽說過這種生物總是貪得無厭,即使是對於他們根本不需要的東西也充滿了難以遏製的索求欲。第一家族曾經組織過一次對幽暗地域魚人的清剿活動,以懲罰它們的“挑釁和不服從”。不論是什麽理由,總之拉特瑞斯城周圍再也見不到一個魚人部落,連個魚卵都沒有剩下。第一家族滿載而歸,大大充實了庫房。
戰利品中,有大量人類的藝術品——魚人其實沒有鑒賞能力,有幾件魔法裝置——魚人也沒有魔法師,甚至還有矮人常見的盔甲。天知道它們需要那麽小號的盔甲幹什麽?總不能穿著厚重的金屬盔甲游泳吧?
它們也從不拿這些東西出來交易,它們只是不斷的收藏。所以,每過幾十年,都會有黑暗精靈家族聯合起來,進行幫助魚人清空倉庫的行動。
經過一段時間的商談,斐易安說的話越來越少,保持沉默的次數越來越多。雖然因為毀容,他的面部已經看不到任何表情,但是澤麗法仍舊能夠感受到這名精靈的憤怒。魚人們還是自顧自地說個沒完沒了,它們不斷地重複一些語句, 連不懂他們語言的澤麗法都已經背了下來。
終於,斐易安擺手製止了魚人的長篇大論,終於點了點頭,把自己的右手伸出來,手掌向上放到魚人面前。他對面的生物也把粘糊糊的帶蹼前肢搭上去,算是談成了一筆交易。
斐易安根本沒有讓魚人留下來招待它們的意思,那些生物們談完了買賣也沒有想到對方這個禮節上的缺失。當魚人離開亡靈塔的時候,澤麗法也已經偷偷溜回了房間。
“這可怎麽辦?”澤麗法有些擔憂地想到。埃茹塔隆的河水對邪惡的生物有巨大的殺傷力,這點魚人也不能幸免。但是斐易安仍舊和這些水生生物達成了某種協議。如果仔細想一想,倒是還有一條可以讓魚人攻擊的通道。
薩蘭蒂爾三面都是海,那裡可是魚人的天堂。雖然在林奇的防禦策略中,精靈王國的海岸線也列入了防守的計劃,但是在亡靈們攻擊的時候,還能不能保持原有的強度呢?
如果按照林奇所預測的,殘星沼是他們進攻的重點,幽靈和吸血鬼將是佯攻的力量,那麽精靈們還是能夠把力量集中起來,對付這些敵人。但是加上海洋上的第三股勢力,那些尖耳朵的東西能夠首尾相顧嗎?
“誰知道會不會還有幫手?”澤麗法擔憂著:“戰前許願,然後在戰鬥的時候把需要付費的援軍都消耗掉,從而省下資金,這種事情黑暗精靈經常做。”
她望著外面瓢潑的大雨,由於害怕被發現而引起斐易安的警覺,又不能現在離開去報信,心中頓時沒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