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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我記得水晶宮號的落點就在這?”王正道手裡捧著一碗速食面條和唐吉蹲在大廈天台上,抬頭看著天:“咱們就在這吃飯?”
“就在這吃,米科爾森說他能善後,我在這看看他打算怎麽善後。”唐吉同樣在吃素食面條,這是他第十七碗,身後一個速食面攤老板正一臉茫然的煮著面。
他剛才還在街邊做自己的小買賣,兼職賣點違禁藥品,結果下一秒就出現在這裡...要不是夜之城人人都認識唐吉,他現在就要報警了。
不過他們剛才說什麽?什玩意落點在這裡?水晶宮?荒阪那個太空城?...哈哈哈哈,今天陽光明媚,我一定是在做夢!
面食攤老板一邊煮麵,一邊給自己來上了一粒促進多巴胺分泌的鬧囊,那句話怎麽說的,既然逃避不了,那就獎勵自己,只要你能獲得足夠多的快樂,這件事裡就沒有輸家...
“荒阪那老小子還挺狠,我看賴宣玩不轉。”王正道禿嚕禿嚕兩口把面吃光,轉頭拿起了自己第八碗:“有陣子沒在一起吃飯了,就請我吃這個?”
“這是灰色田野計劃的最終產物,你吃出來了麽?”唐吉品味嘴裡的面條,他吃的是純粹水煮麵,連點鹽都沒放。
王正道一愣,用快子扒拉了兩下面條,他這一碗有澆頭,配菜非常多,整體口感偏向酸甜口,後面的面食攤老板恨不能把自己手指頭剁裡給這兩位爺下酒,生怕自己早些年乾那麽點破事夠得上被唐吉找上門來上一槍。
“這可真是...手藝出眾。”王正道吃了一大口,仔細咀嚼才從細微之處品味到了一點點灰色田野計劃產出的麵粉那種酸澀的味道。
但老板巧妙的用配料和配菜掩蓋了那點不足,讓這一碗面吃起來甚至稱得上美味。
王正道朝老板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我看過他怎麽處理灰色田野的麵粉,反覆揉搓,反覆水洗,加入一些化學物質去味,在陽光下暴曬後再次粉碎,重新加水使用,就能去除百分之七十的劣化味道。”唐吉大口吃麵,兩快子就是一碗。
那邊的老板急忙將新出爐的面條給對方續上,臉上還陪著笑容,生怕自己招待不周。
“你知道他以前是幹嘛的麽?”唐吉繼續問道,語氣波瀾不驚,好像平靜的海面。
王正道搖了搖頭,打算做個好傾聽者。
“他七個月前還在小作坊裡自製成癮性化合物,
沒有超市裡的東西純,但勝在便宜,是很多買不起行貨的窮鬼的首選,他甚至給自己的貨注冊了商標,如果再報了稅,他幾乎乾的是合法生意。”唐吉簡單介紹了面攤老板不簡單的履歷。
“只是一點小生意,不足為道,不足為道,如果納了稅,我就要賠錢了,哈哈,哈哈。”面攤老板點頭哈腰的攀著關系:“唐老大您入獄的時候,正好我也在夜之城監獄,我那點手藝就是當時各幫派從外地請海森堡博士講課的時候學的,我這也算是學以致用了...”
“他的生意後來是被生物科技擠兌黃的,他們能直接合成多巴胺神經遞質了。”唐吉繼續說著小老板的人生,他並非對這個人多麽了解,而是對方之前短暫處於憤怒狀態下,情緒四外傳遞著他的信息。
這個面攤老板在街頭上的綽號是憤怒老爹,在周圍幾條街都算是個人物。
當然,他現在不憤怒了,他恨不能立刻改名叫安靜小喵喵,因為那個代表著暴怒的男人就坐在幾米外。
“他現在賣面條的生意,每個月只能賺一千四分之一的收入,但不會介入任何街頭糾紛。”唐吉看了一眼安靜小喵喵,有些感慨的說道:“從他接觸灰色田野計劃產出的麵粉,到他找出對應的中和手段,隻用了十三天,灰色田野牌子的麵粉比正常麵粉便宜百分之七十五,即使加上他那些中和劑,以及耗費的人工工時,原材料方面也依然有利可圖。”
“從他身上我突然意識到,人類追求美好,改善生活環境的追求,是我們扼殺不了的,灰色田野計劃不行,末日計劃也不行,只要我們還是人類,當我們從廢墟裡鑽出來那一刻,我們就會開始著手讓自己活的更好這件事上。”唐吉將手中吃光的面碗摞在旁邊那高高的一遝上。
站直了身體,對王正道說道:“米科爾森的灰色田野計劃不會成功,末日計劃也許也不會成功,玩家們遲早還會回來,但我想不到其他比米科爾森這個計劃更好的計劃,我們在飲鴆止渴,慢性自殺,但我們不得不那麽做。”
灰色田野計劃?末日計劃?安靜小喵喵此時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在一陣溫熱過後尿濕了褲子。
“如果我今天還能活著回去,我一定要把全部家當換成地下避難所的床位!”安靜小喵喵用記號筆在自己手掌中間寫上了這行字,他聽說現在有超人類能抹去人的記憶,提前預防一手。
“末日計劃的目的不是為了毀滅世界,而是為了大量殺死玩家,讓他們知道,我們有反擊的力量。”王正道強調了一下計劃的重點:“而灰色田野計劃,是為了降低我們世界的吸引力,防止被打了頭的玩家,一段時間後又像狗一樣惦著臉回來拉屎...”
“我明白,但從米科爾森拉著我一起去看他那些農場,去看那個相控陣核爆裝置時,毀滅世界,剝奪人類生存環境這件事,就成了我的責任。”唐吉點燃了一根生命樹:“我自己經歷過這個,我知道那有多疼。”
唐吉伸出一隻手,灰黑色的火焰在手掌中間模擬出了核爆後的蘑孤雲:“彭!人類文明結束了,隻留下一群被充滿了仇恨的的幸存者,我能感知到他們每個人心中的憤怒,而他們所憎恨的目標正是我。”
看見王正道的沉默,唐吉搖了搖頭:“只是心情不太好而已,別在意,沒什麽能阻止我去做這件事,我只是覺得對其他人來說有點不公平。”
“你覺得呢?”唐吉轉身對身後保持安靜面攤老板問道。
“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面攤老板乾淨利索的轉身,一頭撞在牆壁上暈了過去。
“聰明人。”唐吉看了看他手上的字跡,拿起筆加了一行,買暴熊幫的避難所床位。
那地方是安東尼監督建造的,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比其避難所在質量上更有保障。
...
水晶宮空間站上,經過一番苦戰,最終米科爾森們還是衝進了控制室,將下載了幽靈程序的病毒盤連上了神域的主機。
但那個聰明的AI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直接過載了動力艙,引發了一次規模很大的爆炸,其結果就是水晶宮出現了大量結構破損,將近百分之十十三的物質被拋到了虛空中,軌道了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沒有動力艙的支持,我能啟動的所有常規動力加起來也無法逆轉現有軌道,但我能讓水晶宮號墜毀在距離夜之城三百五十公裡外的荒原上。”幽靈那張馬賽克臉出現在屏幕上,對米科爾森解釋道:“按照現有結構完成程度,我有百分之百把握讓它不造成任何附帶傷害。”
“神諭依然在抵抗,在我破解它的底層邏輯前,無法控制更多子系統,在撞入大氣層前,水晶宮依然擁有自我防禦能力。”幽靈繼續說道:“此外,因為電磁干擾場無法關閉,無法使用空間跳躍,次元門等方式離開,水晶宮墜毀時,會導致所有乘客死亡,但在月宮套房頂層有荒阪三郎為自己準備的緊急逃生艙,能帶三個人離開。”
米科爾森抬頭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攝像頭,猶豫了一秒鍾最終還是沒有和幽靈撕破臉,這場戰爭依然需要他和幽靈之間有良好的合作關系,但幽靈表現的太露骨了。
他現在甚至在懷疑神諭系統是不是真的存在,用水晶宮充當動能武器這種事是不是也是幽靈在背後給荒阪三郎策劃的,米科爾森現在只能確定一點,幽靈想要水晶宮。
哪怕只是殘骸,摔成廢鐵,它也想要...
“把逃生艙的權限給克裡夫那個懦夫,和他的白癡女朋友。”米科爾森直截了當的說道:“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
至於為什麽要讓那個叛徒走,可能米科爾森自己也想不清楚,也許,克裡夫.米科爾森所演繹的人生,在一定程度上觸動了米科爾森的內心。
如果沒有覺醒,也許他就是那麽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吧?
當然,也有可能這是米科爾森故意展示給幽靈,想讓它看到的東西,關於這是否是一個陷阱,即使是幽靈也說不明白。
於是克裡夫.米科爾森就這麽成了水晶宮空間站,全站上下三千多人唯一逃生機會,幽靈直接把權限和路線發到了他的手機上。
克裡夫沒有浪費時間,他二話不說就往回跑,找到正在吧台調製雞尾酒的凱茜.沃爾特拉著她往月宮套房所在的頂層區域狂奔。
沿途,他們遇到了依然忠誠於荒阪集團的守衛正在進行集體剖腹,給荒阪三郎送終,也看見了絕望的服務人員正在和乘客互相屠殺。
無可否認,越往頂層區域跑,人數就越少,也越安靜,這些掌握了更多社會資源的人,他們依然保持著風度等待著時機,在確定命運終章來臨前,他們依然穿著文明的外衣。
但很快,隨著水晶宮逐漸走出陰影區,陽光照進了空間站,神諭系統正式宣布水晶宮已經被地球重力所捕獲,它的墜毀無人能改變。
呯!呯!
克裡夫看見一對情侶用老式燧發手槍對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這一對燧發手槍是掛在牆上的裝飾品,上面的介紹中寫著,這曾是普希金用於決鬥的那一對手槍。
天知道這對古董為什麽還能用,濺起的煙霧激活了防火系統,冷水從天而降,克裡夫路過那對情侶中的女人時,她突然伸手抓住了克裡夫的褲腿,嘴裡發出痛苦呻隱聲。
顯然男人的槍法不好,或是那把手槍的漏氣情況比較嚴重,子彈威力不足,鉛彈撕碎了女人半張臉,卻沒能打死她。
克裡夫用匕首給了女人一個痛快,然後和凱茜.沃爾特繼續按照地圖指示前往月宮套房。
他看見一個大家庭坐在公共區域舒適的沙發中,互相分發著某種有毒藥物,天知道這幫闊老為什麽會帶著這種東西來水晶宮,但也只能佩服他們未卜先知,現在派上用場了。
很快先吃下藥物的人就合上了眼睛,然後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歸於虛無。
克裡夫看見了一個洋娃娃般的女孩, 正依偎在母親的懷抱中,母親流著淚無法將藥物送進女孩口中,哭著將孩子遞給了同樣痛苦的父親,然後直接吃下了自己那份藥。
女孩還以為這是父親母親的遊戲,在被傳遞時咯咯笑了起來,父親臉上帶著一種難以描述的表情,似猙獰,似慈愛,他把女孩抱在懷裡好像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裡一樣用力的抱了一下,然後狠下心來打算做自己該做的事。
“把她交給我!”克裡夫眼前閃過了唐吉那張臉,做出了自己本不該做的選擇,他嚴肅的站在那位父親面前:“我不會解釋,也不會說第二次,如果你相信我...”
也許是意識到了什麽,也許是出於父母的不忍心,那個父親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將女兒塞進了克裡夫的懷中,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最後說了一句:“乖,愛麗絲,我們要和叔叔玩個捉迷藏的遊戲,你和叔叔先藏起來,我和媽媽一會過來找!”
女孩在克裡夫懷裡乖乖點了點頭。
而男人則在克裡夫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也吃下了藥物,坐在了妻子身旁,伸手攬住妻子的肩膀,妻子最後的意識是伸手摸向丈夫的懷裡孩子的位置,但還沒手在半空中就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