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還能怎麽樣?給你打電話,然後讓你那個愛做春夢的小黑客順著網線找到我?”歡愉夢之主隻軟弱了那麽一秒鍾,就用潑辣的語氣反駁了回去。
通過長時間的調查和接觸,她已經把唐吉的性格摸透了,雖然對方是暴怒的化身,但他大部分時候都很講道理,而且骨子裡甚至還保留這麽那麽一絲可笑的老派紳士風度。
作為七原罪中的暴怒,唐吉絕對堪稱好脾氣了,歡愉夢之主為什麽願意和唐吉合作?
因為她更知道處於他的位置,卻還保留著一顆屬於凡人的心有多難得。
且不說把人當食物下酒的貪婪,剝奪同類自由意志的嫉妒,自稱歡愉夢之主的色欲本人,都不知道多少次借著能力之便在暗中操縱局勢,或誘惑或脅迫凡人幫助自己達成目的,至於殺人更是家常便飯。
反觀唐吉,除了和玩家,和歸化者之間的戰爭,他在街頭上殺個小混混,都習慣性先確定一下對方是不是真的該死,雖然他對量刑方面的尺度和現有法律要求的多少有些差距,但在歡愉夢之主眼中唐吉的品行在七原罪中堪比聖人...
在反玩家的正面戰場上,唐吉也是絕對的核心,貪婪隱藏幕後,沒給眾人添亂就是他目前最大的貢獻,嫉妒更是和玩家之間達成過某些見不得人的合作協議,連歡愉夢之主都看不慣那種敗類。
相比之下,最少她還為這場戰爭流過血,上次她作為中介把唐吉的意識引入玩家的夢境,結果遭到守護犬的攔截,歡愉夢之主在床上足足躺了一星期才回復狀態。
因為天性多疑,且沒有安全感,所以歡愉夢之主從不把自己的真身暴露給任何人,即使是被她牢牢控制的信徒也不行,所以那次她差點就餓死在家裡。
這麽算的話,她也算為人類命運出生入死過了,雖然不及唐吉,但最少比那幾個強多了!
“我來找你,自然是有新情報要送給你!”歡愉夢之主走進唐吉的夢中,這裡是一小段夜之城的街景,路邊就是販賣甜甜圈的街邊攤。
一個看起來有兩個唐吉那麽重的執法者就坐在巡邏車裡,手裡捧著一大盤子甜甜圈,看見歡愉夢之主還討好的笑了笑。
他的反應完全基於唐吉的潛意識,顯然在唐吉心中,那個胖胖的執法者在看見自己時會做出這樣的反應。
所以女人毫不客氣,直接從對方手中搶走了整個托盤,然而那看似甜膩的甜甜圈吃在嘴裡卻沒有任何味道,就像在咀嚼一塊泡沫。
看見女人的反應,唐吉稍稍皺起了眉頭,也吃了一塊甜甜圈,面無表情的咀嚼,面無表情的下咽:“那是傑森,這是他的最愛,但我從沒有幸吃過老邁克家的甜甜圈,所以我不知道它是什麽味道。”
“一次也沒有。”唐吉補充了一句,聲音有些落寞。
歡愉夢之主有些疑惑的看著對方拿在手上的托盤,裡面還有三個完整的甜甜圈,顯然在她進來之前,唐吉正要吃這些東西。
號稱夢之主的女人稍稍調動了一下自己的能力,讓夢境繼續向下推演,然後她就看見一輛黑色的維爾福哥倫布從街角駛來,在路過路邊攤時,側面車門被人從裡面猛然拉開,五把長槍朝著巡邏車猛烈開火。
胖執法者傑森不知道中了多少槍,虛假的子彈穿透了唐吉和歡愉夢之主,徑直射向了巡邏車另一側的路邊攤,攤主和三四個正在排隊買甜甜圈的顧客全都倒在血泊中。
緊接著,一個槍手突然被人打中額頭,然後是另一個,維爾福哥倫布的司機在慌亂中油門踩到底,
消失在夢境的邊緣。“一次夜之城常見的突發事件。”唐吉把自己手中的甜甜圈托盤放在傑森的屍體上,又伸手撫平了他死不瞑目的雙眼:“安斯特幫,一個不起眼到小幫派,想給我點顏色借此出名。”
“我很遺憾。”歡愉夢之主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麽表情,她幾次探訪唐吉的夢境,看見的都是悲劇。
她不知道這樣一個男人,到底有著怎麽樣堅強的內心,才能一直保持著自己的本心。
“不需要遺憾,一共四十四個核心成員,除了七個走運被逮捕入獄,剩下的全死了。”唐吉揮了揮手,夢境迅速倒退,回到了剛才其樂融融的畫面。
“這還真是你的風格...”歡愉夢之主朝唐吉伸出了手:“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安妮,安妮.築夢者。”
“假名字。”唐吉無視了那隻手。
“不是假名字,這就是我現在的名字!”安妮毫不尷尬的收回了手,好像沒事發生過一樣:“過去的名字,就讓它淹沒在時光中吧,我想徹底遺忘它。”
“我對你的事不感興趣。”唐吉將目光投向重新開始營業的路邊攤:“你這次找我有什麽事?”
“你還真是無情,就不打算問問我上次不是受了傷?”安妮不滿的反問道,但得到的只有唐吉的沉默。
“好吧,這次來主要是想告訴你一聲,貪婪和嫉妒都在打聽你的消息,他們知道了十四號聚集點發生的事。”安妮主動開口道:“貪婪更感興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順便說一下,我也很好奇,而嫉妒則有點擔心你會去找他的麻煩,但他可能有什麽後手。”
“還有麽?說點我不知道的。”唐吉對這兩條情報毫不驚訝,他和貪婪之間的關系很難定義,目前雙方因為玩家的存在處於互不干涉的狀態,但他們都知道總會有那麽一天的...
至於嫉妒,唐吉只能說他最好每天都把那一天當生命中的最後一天好好享受,因為只要他騰出空來,絕不會放過那個叛徒。
“我通過那個康.奧爾找到了一夥玩家的藏身地算新情報麽?”安妮一邊說著,一邊露出了古怪的微笑:“不過我覺得,你可以等等再去幹掉他們。”
唐吉有些疑惑的看向這個女人,對方嘴角的笑容太古怪了。
“好吧,雖然我不想說,但康.奧爾確實是個人渣,在折磨人這方面很有一套,我覺得如果給他點時間,他能讓那群玩家受更多的苦。”安妮在唐吉的逼視下潰敗:“我就不給你詳細講解了,內容過於不宜...”
“康.奧爾,那個瘋子。”聽見這個名字,唐吉就想起那幾天不眠不休的日子,耳邊彷佛還回蕩著對方有些瘋癲的笑容。
“我會把地址發給你,你可以自己選擇動手的時間。”安妮完成了自己的目的,朝唐吉擺了擺手,就這麽消失在了夢境中。
而唐吉,也隨即睜開了眼睛,休息時間結束了。
...
...
“看起來你的計劃沒有成功。”馬卡裡安看著桌子對面的凱茜.沃爾特,語氣中很正式,沒有任何調侃的意味在其中。
作為異常問題處理專家,馬卡裡安不是白癡,相反,他非常聰明,從凱茜提起那個計劃開始,他就知道對方的真正目的是想一步到位直接抹殺異常目標,而非自己所說的限制對方。
但馬卡裡安還是同意了凱茜.沃爾特的計劃,他想知道唐吉的極限在哪,如果唐吉真是死了,他可以把責任全推到凱茜.沃爾特身上,委員會可能不會高興,但企業無疑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
對他而言,滿足其中一方的需求,未嘗不是解決辦法。
現在看來,凱茜.沃爾特最少給他排除了一個錯誤選項,至於來自康慨夫人的壓力,既然唐吉現在還活蹦亂跳的,馬卡裡安完全可以無視。
最少在她正式成為至高者之前,她還不能跨過委員會給自己施壓。
馬卡裡安現在需要的考慮的是,如果連這個世界目前破壞力最強的武器都無法殺死唐吉,他接下來該用什麽東西對付唐吉。
也許,超人類問題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另一個超人類,對七原罪也同樣如此。
“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凱茜.沃爾特的態度很謙卑,一如她最開始展現給康慨夫人的樣子。
“我為什麽要懲罰你?如果你可以輕易解決那個異常,我就不會來這裡了,不是麽?”馬卡裡安完全不在意凱茜的態度,他只需要她起到該有的作用就足夠了,至於額外的主觀能動性則完全是意外收獲。
“安排我和嫉妒見面,我們需要一個站在我們這邊的七原罪。”馬卡裡安開始了自己的布置:“同時做好素體儲備工作,我們還有更多的測試者要進入這個世界。”
“明白。”凱茜毫不猶豫接受了新任務,同時開口提醒道:“嫉妒非常富有攻擊性,直接安排你們見面,是不是有些危險?”
“沒關系,如果他想用能力控制我,會有驚喜等著他。”馬卡裡安微笑著說道:“還有,擴大搜索面積,我們要盡快找回暴食,即使無法立刻回收,也要保持觀察。”
“明白,但恐怕短期內很難投入更多搜索力量,我需要重新梳理一下和歸化者之間的從屬關系。”凱茜的臉色有些難看,因為歸化者勢力內部的死忠派越來越少。
他們在這個世界屢次遭到唐吉的打擊,這對於開拓者和玩家的形象而言可算不上正面加分。
雪上加霜的是歐聯體歸化者勢力的資金出現了嚴重缺口,一個核心位置的歸化者選擇了叛變,不僅轉移了大筆資產,還導致歸化者大量資產被凍結。
馬爾辛.庫珀,前金融融合銀行副行長,歐聯體歸化者在金融行業最高層的成員之一,在從業期間給整個歸化者勢力提供了巨大的幫助。
其實不少後加入歸化者勢力的勢力最開始根本不知道自己服務於什麽意志,他們只是單純的把歸化者當成某種金融結社,就像老錢階級那種隱形的團體,進了圈子就能互相行個方便什麽的。
馬爾辛.庫珀成功將歸化者這個概念,推進了歐聯體上層社會,極大程度的促進了組織的發展。
但風險分析師出身的馬爾辛一直計算著自己所承受的風險,以及所獲得的利益之間的比重。
當唐吉和王正道出現,方舟組織浮出水面,企業聯合調查辦公室在暗處虎視眈眈,來自風險端的比重跨過了馬爾辛設置的安全線。
凡是能在股市上呼風喚雨的常勝將軍,都不會做孤注一擲的賭博,一旦安全線被突破,他們就會收手,馬爾辛也同樣如此。
他就那麽出人意料的失蹤了,最先發現問題的居然是金融融合銀行,而不是歸化者勢力...
差不多馬爾辛.庫珀失蹤了兩周後,那些打著歸化者標簽的企業和家族才意識到, 自己被人坑了一大筆錢。
而此時,馬爾辛.庫珀正在月光之金號上享受著福爾曼端上來的美食。
“非常好,福爾曼,這絕對是我喝過最正宗的大不列顛紅茶。”馬爾辛穿著一身得體的休閑裝,盡管他算是被囚禁在月光之金號上,但沒人限制他在船內的自由。
福爾曼也終於在這艘船上遇到了一個符合它階級的,有教養的紳士。
聽見馬爾辛的稱讚,福爾曼露出了一個驕傲但不傲慢的笑容:“這是我應該做的,先生。”
雙方轉瞬間就完成了三重認證,從言語到姿態,從姿態到理解,走完整個過程的福爾曼好像泡了個三溫暖,整個人都舒坦了。
但他轉眼就看見了好運先生,對方在睡衣外面套了條內褲,臉上還帶著墨鏡,彷佛做賊一樣左顧右盼。
“威樂先生!”福爾曼義正言辭的喊道:“您這是在幹什麽?”
“都是命運的選擇罷了...”好運先生稍稍拉下墨鏡,露出滿是血絲的黑眼圈:“能給我找點吃的麽?不要太稀容易嗆到我,也不要太乾,可能會噎到我,不能太燙,也不能太冰...”
“恕我直言,威樂先生,您現在需要的是心理醫生。”福爾曼歎了口氣:“您在船上待得太久了,也許出去透透氣對您有好處。”
“不,你不懂,都是命運的選擇!”卡爾.威樂垮著臉從福爾曼的托盤裡搶走了一塊茶點,就要往回走,結果一轉身腳趾踢在了清潔機器人上,整個人瞬間帶上了痛苦面具。
“這都是命!”好運先生苦著臉慘叫著,他最近太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