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多爾袞看著一封封的加急奏報,雷霆大怒。
“阿濟格無能,謊報軍功,罪在不赦。”
剛剛因南征有功而加封為和碩德豫親王的多鐸趕緊替兄弟開脫求情,兩人一同南征,阿濟格從山西追到陝西,再到湖北江西,追殲李自成,一舉滅了偽順朝,可謂功高勳著。然阿濟格不得多爾袞令便自主提前班師返京,無疑讓多爾袞不滿。
雖說是親兄弟三人,但之前黃台吉崩,在選皇帝這事上,阿濟格卻壞了多爾袞的好事,關鍵時候胳膊肘朝外拐,加上鄭親王濟哈哈朗那老狐狸關鍵時候又向著豪格,最終多爾袞未能如願問鼎皇位。
最終多爾袞只能被迫跟濟爾哈朗等妥協,擁立了福臨當皇帝,他與濟爾哈朗攝政,但事後多爾袞還是很快的動用手段,先是通過換旗,把自己的鑲白旗跟多鐸的正白旗對調,自己成了正白旗主,甚至中間還坑了先前沒在關鍵時候支持他的兄弟阿濟格一把。
原本多爾袞雖是鑲白旗主,但實際上他隻領了半旗,兄弟阿濟格還領了半個鑲白旗,多爾袞跟多鐸換旗,自己成正白旗主,多鐸成了鑲白旗主,阿濟格仍在鑲白旗,於是多鐸擁有了一整個旗,多鐸和阿濟格兩人一個旗。
尤其是中間多爾袞還搞手段,罰了兩個同胞兄弟不少牛錄到自己的旗裡。
因為這事,多鐸還好,阿濟格卻非常不滿。
但多爾袞卻通過這一系列的騷操作,成功的從半個旗變成一個旗,還收拾了一通兄弟兩個,讓他們老實不少,他也借此進一步加強了對兩白旗這個基本盤的控制。並憑此,改變了福臨繼位之初,濟爾哈朗輔政權力還在他之上的不利局面。
原本多爾袞的鑲白旗是排在八旗第五,通過換旗,他成了排第三的正白旗旗主,超過排第八的鑲藍旗攝政叔王濟爾哈朗,也超過宗室元老諸王之首的正紅旗主代善。
多爾袞能在奪位不順後,這麽快速的大權獨攬,與換旗非常關鍵,他不僅換成了正白旗主,還從兄弟阿濟格和多鐸手裡罰來幾十個牛錄,一舉成為實力不弱兩黃旗的強大旗主。
當然這吃相難看,也導致兄弟倆對他有意見,多鐸倒還好,阿濟格可是一直不服氣,南征不待旨意就班師,回京後還到處炫耀武功,兄弟倆關系緊張。
現在湖廣那邊出問題了,多爾袞立即毫不客氣的以此做文章,說阿濟格謊報戰功,隱瞞實情,至湖廣局勢糜爛,不僅把阿濟格貶為郡王,甚至阿濟格手下的貝勒大將等,也都因此受罰,尤其是從征的兩黃旗的鼇拜等,更是被嚴厲處罰。
當初爭皇位時,鼇拜提著刀威脅之事,多爾袞一直記著仇呢。
不僅貶降阿濟格爵位,多爾袞甚至很不客氣的又罰了阿濟格十五個牛錄,把他罰沒,歸入自己正白旗麾下。
老十五多鐸見十四哥這般對十二哥阿濟格窮追不舍,也有幾分看不下去了,好歹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怎麽能對兄弟這般苛刻呢。
“十二哥確實不該提前班師,起碼應當先拿下長沙和鄖陽再說的,不過佟養和留鎮湖廣也是處置失當,他就不該去招撫那些闖賊,談來談去,倒是錯失殲滅大好時間,讓他們得以立足湖南,並跟殘明聯合一起。”
“要我說,當初就應當把吳三桂留在武昌,讓他帶兵繼續圍剿闖賊,收復湖廣江西。”
“洪承疇也是昏饋,招撫南方,結果也沒見立下寸功,連個魯王都招降不過來,
還弄的江南各地叛亂四起,稅賦錢糧皆無。” 多鐸把責任全推到了湖廣總督佟養和與招撫南方的洪承疇頭上。
“現在出了點事,就又故意誇大其辭,好推卸責任,我剛從江南回來,這江南哪來這麽多叛逆?從重慶到荊州再到武昌,然後贛州、徽州甚至是杭州,他們哪來的本事,可以這樣全線反攻?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定是洪承疇故意誇大其辭好推卸責任,現在還拿盡孝做借口請辭,這更是威脅朝廷。”
多鐸剛從江寧返回,他對江南的情況肯定比多爾袞清楚,他的話,多爾袞不得不考慮。
“錢卿,你覺得洪承疇所奏的有幾分是真?”
禮部侍郎錢謙益一直坐在角落裡,似閉目養神,聞聲起身,“若按洪督師所言,這南明之兵馬比弘光朝還雄壯,甚至比崇禎時還強了,起碼已經擁兵百萬了。”
“卑職以為,洪督師推測的虛虛實實極有可能,甚至是九虛一真。”
“哪是虛,哪是真?”多爾袞又問。
“不好說,臣不讚同洪督師所推測的江寧或杭州,浙東魯王並沒什麽根基,就算打出監國名號,可不過幾個月時間,連整合浙東都未必完成,杭城重鎮,易守難攻,魯王能攻下的可能不到一成。
至於江寧,他們更沒這能力。魯監國手下並沒有什麽兵馬,正軍不過方國安與王之仁,可方國安聽說還剛剛被這魯王殺了,理由是方國安暗裡意圖另擁益陽王監國。殺了方國安,浙東已是軍心不穩,更沒能力打杭州了,更別說攻江寧。”
錢謙益在那裡分析,“臣以為浙東的魯監國實不足慮,倒是湖廣那邊,李自成雖敗亡,但其余部仍眾,而且闖賊轉戰中原多年,久經戰陣,其實力不可小覷,如今兵圍荊州,不可大意。荊州處於上遊,若是荊州一失,闖賊便可順江而下武昌,那闖賊原本就在湖廣一帶經營許久,有一些基礎,若讓他們奪取大城,則湖廣便真糜爛矣。”
“馮公?”
多爾袞問大學士馮銓,
“下官以為,不論殘明如何玩花樣,咱們不必理會,只需要調集兵馬,兵出兩路。一路直攻紹興,一路直攻長沙,攻其所必救,荊州、杭州之圍可解。
甚至若能迅速拿下紹興、長沙,則還可攻敵後背,一舉潰賊。
我大清兵精將猛,又有紅衣大炮,所以不應被敵所牽製,管他幾處攻城,咱只需奔其要害而去便可。”
多爾袞聽到這裡,也不由的拍手稱讚,清軍強悍,確實沒必要被牽著鼻子走。
“之前朝廷大意,以為江寧既下,李自成死、福王潞王俘,這南方就能傳檄而定,現在看來還是輕敵了。不過馮大學士說的沒錯,別看他們現在鬧的歡,真要對決,沒有誰是我大清八旗之對手。”
蘇克薩哈自請帶兵南下討賊。
多爾袞捏著胡子沉吟良久,“洪承疇要為父盡孝,朝廷當表彰支持,不過眼下軍情緊急,還得他多為國盡忠,
加洪承疇太保兼太子太師,經略湖廣、廣東、廣西、雲南、貴州、四川六省,總督軍務兼理糧餉,加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內翰林弘文院大學士。
吏、兵二部不得掣肘,戶部不得稽遲!”
洪承疇現在是以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都禦史,入內院佐理軍務授秘書院學士,安撫南方各省總督軍務。
如今改為湖廣等六省經略,宮保銜提了,但其它沒變,從坐鎮江寧,改移駐武昌,明眼人都看的出,攝政王對洪大學士是很不滿意了。
當然,這裡也還有讓他將功贖罪之意,仍還是看重他的能力的,否則不是調去經略湖廣六省,而是直接召回朝,甚至許他辭職回家盡孝了。
“加嚴我公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都禦史,經略江西、河南、江南、浙江、福建、五省,總督軍務兼理糧餉。”
已經出京的內院大學士嚴我公,從總督江西河南兩省,變成經略東南五省。
同是經略,雖比洪承疇少經略一省,但雙方現在實際控制區,洪承疇只有半個湖廣,嚴我公卻能實際控制河南河南兩省全部,加半個江西半個浙江。
且江南省份量有多重,在座的眾人都明白,嚴我公還真是深得攝政王信任啊。
嚴我公甚至已經後來居上,壓到了洪承疇之上。
這江南王省經略,份量一點不比湖廣六省經略差。
“授何鳴鑾為湖廣巡撫,高鬥光為偏沅巡撫,潘士良仍撫治鄖陽,羅繡錦仍總督川湖。”
“以宣大總督馬國柱為江南江西河南總督,
登萊巡撫陳錦為操江提督駐防江寧,
吳景道為河南巡撫,李翔鳳為江西巡撫,苗胙土為南贛巡撫,陳之龍為鳳陽巡撫,土國寶仍為江寧巡撫。
命巴山、康喀喇為左右翼,同嚴我公駐防江寧。
朱瑪喇駐防杭州。
貝勒勒克德渾率鞏阿岱、葉臣移駐武昌,隨湖承疇討闖賊等。”
多爾袞一口氣對整個長江沿線做了全新調整,設立了兩大戰區,分以洪承疇和嚴我公經略總督,又派了勒克德渾、巴山、康喀喇、朱瑪喇四位滿州大將分領兩萬八旗南下增援平亂。
為了避免闖賊迅速攻下荊州,多爾袞還特意從江寧把平南大將軍勒克德渾調往湖廣,把登萊巡撫陳錦移調江寧。
又從北京派朱瑪喇領八旗南下杭州準備攻紹興,從北京調巴山康喀喇南下駐防江寧,居中預備,隨時策應。
一次出動兩萬滿蒙八旗精銳,在多爾袞看來,應當已經是萬無一失了。
畢竟上次阿濟格、多鐸領兵南征,也不過幾萬勁旅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