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不會是想強攻常州城吧?”
康喀喇看著明軍那架式,忍不住心頭突突亂跳。現在城裡就他娘的他這一千八百人,外加城裡那些他已經徹底失望的幾百綠營守城兵。
真打起來,這些綠營兵只怕反而會成為隱患。
他仔細左右四顧武進城池,看到這高大堅固的包磚城牆時,總算稍松了口氣,如此大城,明軍雖眾,可短時間也不可能攻下吧,這裡距離鎮江、江寧如此之近,援軍肯定隨時能到,何況蘇州也就在旁邊。
只要老子不出去,就守在城上,他們還能飛進來不成?
剛吃了個大虧的康喀喇,承受著傷口上陣陣巨痛,也顧不得自己八旗勇士的名聲了,現在先低調。
他站在城頭仔細觀察了一陣,發現明軍在城下,並沒有什麽動作,好像沒打算攻城,甚至沒多久,開始慢慢分批退去。
“大人,要不要追擊?”
“我追你個頭,追你娘。”康喀喇沒好氣的罵那個沒腦子的常州知府,“這明顯是明軍的詭計,是要誘我們出城的,外面早埋伏好了。”
那位被罵的知府心裡想,你們滿州大兵不是很厲害嗎,外面那些明軍也就不到兩萬吧,你們衝出去他們還不立馬潰散?
被罵的心裡暗惱,原來你們這些八旗大兵也就是嘴上厲害啊。
明朝常州府雖不如蘇松,卻超過嘉湖,位列環太湖諸府的第三,下轄五縣,其中武進縣附郭府城,緊鄰運河,城周十裡。
不過在常州,最大的城池卻是無錫,早在元朝時就是包磚城牆,周十八裡,高兩丈一,有四門三水關。
無錫縣城在江南五府中,甚至位列第二,超過松湖嘉常的府城,僅次蘇州。
太湖地區曾有江南糧倉之稱,不過從明中開始,江南手工業發達,大量種桑種棉養蠶織布,而太湖過區是漕糧北運要地,每年要將大量糧食經運河漕運入南京和北京。這使的蘇松糧食反而不能自足,得依靠湖廣和江西的糧食輸入供給。
可以說,運河在太湖地區,就是一條生命線,一旦運河堵塞停止通航,那整個環太湖的江南諸府,就會停擺,不僅手工製造業大受影響,材料無法進出,貨品無法運出,更重要還是沒有糧食供給。
而現在,康喀喇被困在常州府城,眼看著明軍在外面把運河給堵了。
不遠處,無錫附近。
明軍把蘇州趕來的五百綠營給俘虜後,開始展開對剩下五百清軍的拉網,依借縱橫的水網,漕標、忠肅營、世忠鎮、江蘇督標、撫標、道標等各支人馬,甚至許多義勇鄉團,都來了。
每一條河,每一片蘆葦蕩,每一片稻田裡,可能都埋伏著兵馬。
無處不在的冷箭。
甚至還有冷炮。
最終,阿裡馬三兄弟一路折損了上百人馬後,終於看到了那座高大無比的無錫城,江南五府規模第二大城池,雖僅是一座縣城,卻周圍十八裡。
看到它,終於感覺到安心了。
阿裡馬一馬當先,帶領剩下的四百余人快馬加鞭趕到城下。
城門大開。
守門的綠營兵沒敢攔,就任他們一衝而入。
等他們魚貫入城後,身後的城門卻緩緩的關上了。
阿裡馬並不知曉,他此時直奔縣衙而去。
然後,阿裡馬漸漸感覺不太對勁了,他忍不住勒住了馬。
身後,一騎騎停下。
街道空無一人,寂靜的可怕。
“大哥,這無錫城裡的人呢?”老二索泥岱問。
粗獷的聲音在街道上回響。
街上空無一人,寂靜如鬼城。
商鋪門緊閉,連窗戶都全關著。
一種極其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阿裡馬將兩根長矛夾在左右腋下,“退!”
突然,有聲音響起。
卻是後面傳來。
“佐領,後面街口堵死了,拒馬!”
這裡前面街口又出現了人影,迅速擺上櫃馬。
緊接著是土袋、木頭等,把街口徹底堵死。
“埋伏!”
“殺出城去!”阿裡馬怒吼一聲,調轉馬頭挾雙矛疾走。
街邊商鋪樓上、房頂上,突然出現許多人,他們端弓持銃,還有人提投矛標槍,居高臨下就對著他們攻擊。
這是一場伏擊。
無錫城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經被世忠營拿下降,城中潛伏了明軍間諜,又有許多心向大明的百姓士紳暗裡支持,半夜時分,裡應外合,引世忠鎮入城,一舉拿下。
無錫雖城大,但終究只是個縣,駐防清軍很少,拿下不費吹灰之力。
慌不擇路的阿裡馬他們並不知道,這就是一個張網以待的陷阱。
此時,身處陷阱中的他,想要殺出去,卻已經比登天都難。
樓上,有人從窗戶中倒下燒的滾燙的金汁。
另一個窗戶裡有人倒下熱油。
慘叫連連。
四百敗兵,雖頂盔貫甲,可騎著馬在這狹窄的街面上,難以騰挪,前後被堵,無路可逃。
阿裡馬身中數箭,狂躁的滾落馬下,對著一間街鋪面就是猛踢,可是商鋪的門面都是一塊塊的木板合上,全面有兩三根大木杠栓上,想要踹開可是非常難。
他兩個兄弟見狀,也趕緊加入。
十幾名清軍穿著盔甲頂著上面的弓箭不顧一切的猛撞,終於把一間鋪面撞開,可狹窄的商鋪裡,卻還藏著一隊明軍,他們提著盾牌拿著長矛早在那等著,似乎早算到這一切。
雙方大叫著撞到一起。
阿裡馬非常凶悍,狹窄的空間雙矛無法發揮,他便棄矛,一手盾一手斧,三兩下就砍翻一個,轉眼就砍倒了三四個人。
一番血戰,屋裡的一隊明軍竟被他們全都砍翻,血流一地。
阿裡馬帶頭往鋪子後面闖去,想要殺穿一條路來。
喊殺聲不斷。
阿裡馬剛尋到後門,結果那裡已經有更多的明軍趕到。
啪啪啪的一陣銃響。
阿裡馬倒下前嘴裡念著,“三眼銃!”
這是明軍在遼東常用的落後火器,以有三個銃管而得名,比鳥槍落後太多,粗糙無比, 還能當狼牙棒用。
可就相隔著幾步遠,被一排三眼銃對著噴。
阿裡馬雖披兩層甲,也被打的渾身濺起血霧,慘叫著不甘倒下。
一排三眼銃轟完,第二排又上來轟。
第三排轟完,第一排的已經重新點好了第二根銃管的火。
啪啪啪的轟了十幾輪,硝煙彌漫,嗆人無比。
一群長矛手端著長矛大叫著從那商鋪後面衝了進去,堵住了這個缺口。
阿裡馬怒睜著雙眼,滿眼不甘,卻只能躺在地上,任由明軍踩踏著。
一個時辰後。
喊殺聲漸止。
街上血腥氣衝天,明軍提著刀在街道上砍韃子首級,剝下他們的衣甲,拿走他們的弓刀,連死去戰馬的屍體也沒放過,開膛破肚剝皮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