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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樂並不知道高大偉心中的想法，當然，方樂也不需要知道。

　無論現在方樂的年齡如何，可骨子裡方樂還是以前的方樂，出身中醫世家的醫學天才，父親是全國杏林第一人，年紀輕輕就成為江中院急診科副主任的天才醫生。

　也許是遺傳，也或許是家教，重生前的方樂年齡其實也就和鄭錦帆差不多，最多也就大那麽一兩歲，可論水平和見識，方樂絕對要甩鄭錦帆好幾條街。

　六十年的差距，不是一個簡單的留洋海龜就能彌補的，更何況還有天分。

　心情好的時候，方樂甚至不介意和一些實習生規培生開兩句玩笑，畢竟還是年輕人，可一旦心情不好或者較真的時候。

　作為當過副主任的天才醫生，方樂指著年齡比高大偉還大的副主任醫師的鼻子罵，也沒人敢帶頂嘴的。

　這其實也是高大偉在和方樂相處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就顛倒了地位的原因，方樂的身上就有那麽一種氣質。

　經常會讓高大偉產生一種錯覺，他跟的不是一位實習生，而是楊曉輝亦或者韓勝學。

　“高醫生！”

　方樂幾個人剛剛從診療室出來，不遠處就有護士喊人。

　“這位是高醫生，你們跟著高醫生去。”

　一邊喊著，護士一邊領著患者過來了。

　患者是一位四十來歲的女人，被丈夫攙扶著，一邊走一邊捂著腹部。

　“急腹痛?”

　看到患者的樣子，高大偉急忙把患者領進了剛剛的診療室。

　高大偉雖然是處置室那邊的醫生，主要負責清創縫合，可也不代表其他方面就不懂，只不過沒有有的醫生那麽專精罷了。

　急腹痛在臨床上可不容小覷。

　急腹痛，病因複雜，病程多變，造成急腹痛的原因很多，確診困難，急性腸梗阻、急性闌尾炎、胃穿孔等很多病症都有急腹痛的症狀，一些急性病症甚至發展迅速，一個處理不當就會出現生命危險。

　一邊帶患者進了診療室，高大偉一邊問:“是什麽時候出現的疼痛，之前有沒有過類似的症狀，疼痛是絞痛還是脹痛亦或者別的疼痛?”

　“醫生，我們是從下面縣醫院特意過來的。”

　患者的丈夫急忙說著情況，而且說的比較詳細。

　按照患者丈夫的說法，患者是一個禮拜之前和婆婆吵架之後突然出現心腹疼痛，然後在當地縣醫院進行治療，治療了有一個禮拜，效果一直不佳，這才前來西京醫院。

　原本是打算去門診掛號的，號沒掛到就疼的受不了，門診那邊護士指點，讓來急診這邊掛號做檢查。

　“這是在縣醫院那邊檢查的單子還有吃的一些藥。”

　說話的時候，患者的丈夫也順便把手中的袋子遞了過來，方樂伸手接過，然後拿出來看著。

　方樂看患者檢查單的時候，高大偉則已經給患者做檢查，並且詢問情況了。

　“方醫生！”

　詢問過後，高大偉起身走到方樂邊上。

　“沒有明確確診，用的都是一些抗菌消炎，解痙止痛類的西藥。”

　方樂把手中的單子遞給高大偉。

　“沒有確診，也就是不清楚明確病因。”

　高大偉輕聲向方樂說道:“我剛才詢問，患者也沒有肝膽類疾病病史，也可以排除急性闌尾炎。”

　“來，胳膊放上來。”

　方樂沒有再和高大偉多說，而是走到就診桌邊上，讓患者把胳膊放上來，伸手給患者摸脈。

　剛才方樂沒有第一時間接手患者，也是因為一直在邊上觀察著患者的情況。

　患者面色蒼黃不華，唇色稍紅，而且頻頻噯氣。

　走過來的時候面色痛苦，捂著腹部。

　剛才高大偉給檢查的時候，方樂雖然看著患者的檢查單，卻也注意著患者的情況，具體疼痛點是右側肋脅和胃脘，疼痛的時候甚至還有乾嘔嘔吐......

　高大偉做檢查的時候，都有點不敢碰，稍微摁按一下，患者就疼的受不了，疼痛拒按。

　“大小便情況怎麽樣?”

　方樂一邊摸脈，一邊問著問題。

　“小便發黃，大便還好。”

　“小便多不多?”

　“不多。”

　問了幾個問題，方樂又換了患者另一隻手，摸過脈，方樂又看了患者的舌苔、

　舌質偏紅，舌苔薄白苔少，脈象沉弦無力。

　一邊檢查，方樂一邊說著判斷，程雲星在邊上記錄著。

　“醫生，要不您先開點藥，我媳婦疼的都有點受不了了。”

　患者的丈夫有點不忍心。

　“止痛藥你們在縣醫院已經用的不少了，沒什麽效果。”

　方樂說著話，一邊開著方子:“止痛藥沒效果，也就意味著沒有什麽特效類藥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那......”

　患者的丈夫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們在縣醫院治療了一周，止疼藥確實沒什麽效果，特別是到了晚上，患者疼的輾轉反側，開了止疼藥吃了也沒效果，醫生也只能乾瞪眼。

　“我開個方子，先吃上一劑，辦個住院手續，在留觀室觀察一天吧。”

　說著話，方樂把寫好的藥方遞給了程雲星:“帶患者去辦住院手續，然後按照處方用藥。”

　“走吧！”

　程雲星接過藥方，一邊仔細的看著，招呼患者。

　“醫生，我媳婦這是撒病蠻?”

　準備出門的時候，患者的丈夫忍不住回頭問方樂:“就住一天嗎?”

　患者也坐在凳子上沒起身，依舊滿臉痛苦，卻也看向方樂。

　當醫生當久了，基本上都有一個習慣，給患者診病的時候，患者不多問，醫生也就不多說。

　一方面，一些病症患者也不一定清楚，解釋起來多費唇舌，浪費時間，患者也不一定聽得懂。

　另一方面，有些病症也不適合當著患者家屬的面說亦或者當著患者的面說。

　剛才患者和患者家屬沒問，患者又疼痛的厲害，為了不耽誤時間，方樂也就沒解釋，打算先等患者住院用藥之後，疼痛緩解，然後再找患者家屬溝通，或者去查房的時候說一下緣由。

　不過患者和患者家屬既然問了，方樂就要解釋。

　“其實也不算什麽大病，準確的說就是氣著了，氣的肚子疼。”

　“氣著了?”

　邊上的程雲海嘴巴微微張了一下。

　這麽大氣性，疼了一周了都還沒好?

　患者的丈夫則有些尷尬。

　剛才患者的丈夫說過病因，患者是和婆婆吵架之後出現心腹疼痛，現在方樂說是氣著了，氣的肚子疼，作為丈夫，也就剩下尷尬了。

　一邊是老媽，一邊是媳婦。

　男人難當呀。

　不過這個說法很顯然不足以讓患者的丈夫和患者滿意。

　方樂繼續道:“從中醫的角度來講，是因為心急動怒引發寒氣亢盛，克犯脾胃，引動衝氣，從而導致腹痛......”

　“怒傷肝，聽說過嗎?”

　方樂問患者和患者家屬。

　患者沒吭聲，患者的丈夫又尷尬的笑了笑。

　像怒傷肝，喜傷心，憂傷肺，思傷脾，恐傷腎這些，其實不少人都多少知道一些，在八九十年代，不少鄉村懂的一些土方的人其實不少，有些土方是道聽途說，有些其實是很靈驗的。

　像茄子根治牙疼，在《本草綱目》裡面就有記載，特別是茄子根用白馬尿浸泡之後，效果倍增，說立竿見影也不為過，這些不少村裡的老人都能知道一些。

　看到患者丈夫的表情，方樂就知道對方是聽說過的。

　中醫的很多病症或者說病理，和現代醫學不同，大多數人聽不懂，而作為醫生，給患者解釋的時候，就要從大多數人都知道的常理切入。

　小時候學醫的時候，方樂的父親就給方樂說過，中醫醫生一定不要故弄玄虛，越是故弄玄虛，不僅容易給中醫抹黑，而且容易給自己惹禍，哪怕治好了病，患者都不感激你。

　患者病的稀裡糊塗，藥吃的稀裡糊塗，痊愈的也稀裡糊塗，怎麽感激你?

　出了事，馬上就會想到你。

　“肝主怒，屬木，為將軍之官，主謀慮，一旦脾氣過大或者生氣嚴重，就會導致木氣大盛，脾胃屬土，土生木，木克土，肝木盛就會克犯脾胃，導致脾胃氣機升降功能逆亂，從而衝氣上逆......”

　“明白了，謝謝您。”

　患者的丈夫尷尬的點了點頭，然後攙扶著自己的妻子，跟著程雲星一塊出了診療室。

　雖然方樂後面說的患者和患者家屬聽的也是事實而非，可怒傷肝，木克土這些，患者是明白的，心中了解一個大概，其實也就夠了。

　當醫生的學習這些東西學好幾年才能明白，完全的外行，幾句話就指望他明明白白，這也不現實。

　別說中醫，就是西醫，患者也不是全明白，大多數患者和患者家屬所求的也不過是心裡有個譜，大概知道怎麽回事罷了。

　“方醫生，您這水平真是舉重若輕，手到擒來。”

　等患者被程雲星帶出去，高大偉這才笑呵呵的拍著馬屁:“您中醫水平這麽高，幹嘛來急診科呀，在中醫科，有程主任在，您還不是如魚得水?”

　“高醫生。 ”

　方樂笑著喊了一聲。

　“方醫生您說。”

　高大偉笑呵呵的道。

　“高醫生你覺的你自在嗎?”

　方樂笑著問。

　“呃！”

　高大偉愣了一下，然後苦笑道:“我自在個屁，苦中作樂罷了。”

　“想要大自在，就要讓自己變強，在別人的照拂下，永遠不可能如魚得水。”

　方樂一邊說著，一邊向診療室外面走去。

　“我......”

　高大偉張了張嘴，心說，真是難伺候，拍個馬屁還被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