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習慣性給院子裡的鳳羽花澆水的北錦，猛地看到院子中間站著的白色身影，嚇了一跳，再一細看，居然是自家小姐。

連忙跑過去，驚訝的問:“小姐，你是在夢遊嗎?”

鳳飛飛一指頭彈在她的腦門上:“你見過夢遊睜著眼睛，衣服還穿戴這麽整齊的?”

北錦呵呵傻笑著，說道:“也是哦，可是小姐你往常不都睡到快中午才起來的嗎?今天怎麽起這麽早?”

“因為你小姐我於昨夜頓悟了生命的真諦，覺得睡懶覺就是浪費生命，於是乎決定，以後都不再睡懶覺了。”

“哦！可是小姐你不睡懶覺，做什麽，站在院子裡發呆嗎?”

鳳飛飛仰頭認真的看著頭頂的天空，悠悠說道:“我在看日出。”

北錦也仰起腦袋看已經升起老高的太陽，嘟囔道:“看日出不是該黎明前站在山頂上看嗎，這站院子裡也看不到啊！”

鳳飛飛沒回答她，轉身回屋去了。

用完早膳，鳳飛飛帶著北錦出門遛彎去了，在北街的胡同口，碰到一對賣藝的老夫妻。

丈夫是一個盲人，眼部罩著一條黑布，在全神貫注的演奏著一把古琴，身上穿著一件洗的發白但很乾淨的月白色長衫，胡子打理的很是整齊，花白的頭髮也梳的一絲不苟。

旁邊站著他的老伴，是個皮膚白淨五官清秀、身材高挑的中年婦人，比例完美的五官，看得出年輕時也是個難得的美人。她的年紀看起來要比她的丈夫小上許多。看著優美動聽的曲子從丈夫的指間熟練的流出，她的臉上帶著崇拜和自豪。

鳳飛飛走過去，在二人面前放著的托盤上放上一張面額一百的金票。

那婦人微笑著衝鳳飛飛鞠了一個躬，道了一聲謝謝。

鳳飛飛回了她一笑，準備離開。

突然聽到一陣嘲笑聲:“哎呦，這不是大名鼎鼎的華延華大少嗎?怎麽混成乞丐了，想當年鳳都數一數二的大才子，想不到才短短三十年時間，居然流落街頭成了乞丐了，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華延啊，當年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居然混成這幅德性了。”

鳳飛飛也是大吃一驚，顯然也沒有想到面前身形佝僂，雙目失明的賣藝老人居然就是當年才藝雙馨聲名顯赫一時的華家大少華延。

聽著周圍人的嘲笑聲，華延置若未聞，淡定的彈著古琴。

隨著鬧事者的加入，原本無人問津的胡同口，開始熱鬧起來，周圍人越聚越多。

這時候居然有人對著華延的妻子疾呼道:“雁玉，你是雁玉”

人群瞬間炸開了。

雁玉是誰，三十年前豔冠鳳都的第一名妓，多少權貴子弟爭搶的對象，當年甚至有人願意花十萬金，隻為看她一眼，可惜她卻在名盛之時銷聲匿跡，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想不到居然出現在這裡，雖然三十年過去了，她早已不複當年的美貌，可依稀間還是可以窺得當年美人的風采。

雁玉低垂著眉眼，面對熟人的呼叫並沒有回應，而是有些緊張的看向丈夫。

華延這時停了手下的古琴，伸出一隻枯瘦的手去抓身旁的妻子。

雁玉見狀立即將自己的手遞了上去，被丈夫枯樹枝般的手緊緊握在手裡。

華延抬頭，唇角微彎，開口道:“對不起，這是內人阿玉，客官口中的雁玉早在三十年前就香消玉殞了。”

說完，他吩咐妻子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等等”

從人群中走出一個身穿華服，滿頭珠翠、面相有幾分刻薄的婦人，尖著嗓子高聲道:“老娘說她是雁玉，

她就是，別說才過了三十年，就是一百年一千年，她化成灰，老娘都認得。因為當年就是她，勾的我夫君差點休了我娶她進門，這種不要臉的破鞋、妖豔賤貨，勾欄院裡出身的窯姐兒，最後也隻配嫁個乞丐瞎子老頭，活該！呸！”

說著，婦人還朝著雁玉狠狠地啐了一口。

這時候人群中的婦人，也開始紛紛朝雁玉吐口水，扔東西。

雁玉局促不安的站在那裡，臉色變得煞白，忐忑的看著握著自己手的丈夫。

豈料，華延放下手中的古琴，張開雙臂將雁玉護在了自己的懷裡，任由如潮的口水、菜葉、石子砸在自己身上。

雁玉趴在他的懷裡，緩緩伸出手回抱住了丈夫的腰身。

這一幕，看得北錦眼淚汪汪的，對著鳳飛飛說道:“小姐，這些人太欺負人了，不管過去什麽恩怨，如今這二人已淪落到這步田地，何必還落井下石，如此難為人呢?”

鳳飛飛平靜的看著，一雙如水的眸子波瀾不驚:“自古牆倒眾人推， 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者少，你且看著吧！這世上總歸不缺古道熱腸之人。”

果然，只聽得一聲嬌喝:“都給本小姐住手！”

尋著聲音看去，自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穿品竹色長裙的少女來，精致小巧的瓜子臉上，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正怒瞪著朝華延夫妻扔東西的眾人，一張櫻桃般的小唇一張一合的為華延夫妻打抱不平起來:“你們幹什麽呢，人家一對老夫老妻，不偷不搶，憑本事賣藝掙口飯吃，招誰惹誰了，值得你們這樣欺負人家，還有你”

她指著剛剛叫罵雁玉的那婦人道:“你說人家搶你丈夫了，你丈夫為了她差點休了你，那後來怎麽不休了?”

那婦人支支吾吾道:“我夫君是要娶她來著，可是她沒同意。”

“這不就得了，你還是好好的一家。得饒人處且饒人吧，過去的事過去就算了，誰年輕時候沒點兒錯處，何必抓著不放。

你們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人家夫妻倆又沒惹你們，你們跟著參什麽戰，散了吧，都趕緊散了吧！不然，小心本小姐揍你們”

說著，還晃了晃自己的拳頭。

“是，古小姐。”

那婦人衝著少女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後逃也似的離開了。

眾人一看這是古家的那位小祖宗，自知招惹不起，也紛紛散開了。

古軟軟美眸圓瞪，不悅的看向鳳飛飛主仆，問道:“你們倆怎麽不走，難道沒聽到本小姐剛剛的話嗎?”

“對，沒聽清我們小姐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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