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看著林乾將那隻殘暴的酒蟲捏在手心把玩,墨岩一時間也是忘記了林乾腳下那道將戴塵吞沒的黑影,出聲警示起這名年輕人。
“小心什麽?”
林乾有些困惑的抬頭。
那隻殺掉了墨岩許多弟兄的異獸就那麽僵硬的纏繞在林乾指尖,不敢動彈。
墨岩後面的話全部梗塞在喉嚨裡。
他還能說什麽?
如果他的眼睛沒有出現幻覺的話,那隻酒蟲所表露出來的情緒,應該是畏懼。
這隻比肩武尊的異獸,在畏懼那個年輕人。
所以,它才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念頭,哪怕是如此屈辱的被人在手中揉捏把玩,也不敢有所異動。
再想起那道將戴塵吞沒的黑影,墨岩整個人都是如墜冰窟。
“此人,究竟是什麽怪物?”
洛弘晨面不改色,從容的向林乾打了一聲招呼。
那道黑影中冒出的事物沒有任何人觀察到。
不。
洛弘晨在心中否定了這一說話。
還是有一人,也只有那一人能夠看到的。
對於他們來講,他們所接收到的,僅僅只有戴塵被黑影吞沒這一事實,中間的過程則全然不知。
盡管如此,殘余的氣息也足以讓洛弘晨作出判斷,那潛藏在黑影之中,正是這宵明山脈之中的邪祟。
常人若是知道這一點,或許會簡單將林乾與那些邪祟劃上等號,進而對青年心生恐懼。
正如那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凌傲晴一般。
但洛弘晨則不然。
他能夠清楚的覺察出,黑影中潛藏的那些邪祟之物,僅僅只是單純的依附在青年的影子之中而存在。
就像是那些侍奉在君主座下的臣子,這些邪祟之物,亦不過討好的匍匐在青年腳下,懇求他的垂憐。
洛弘晨的目光中隱隱流露出幾分豔羨。
若是允許,他也並不介意侍奉在青年的座下。
這與尊嚴無關。
當真正的仙神降世,凡俗間的所有,無論是立於武道之巔的那些武王、武皇,亦或者萬人之上的帝王,都不過神明掌心的螻蟻。
單單只是得來仙神青睞的一瞥,便足以令那人超脫於整個凡世。
只可惜。
洛弘晨的目光從狂熱漸漸變得清明。
他總是這麽的清醒。
這也是為何,他能夠從數十位皇子中脫穎而出,成為那四位奪嫡熱門之一的緣由。
他的實力還太過微薄,別說是侍奉在那位身側,便是如這邪祟所為,掃去那位足邊塵土的能力都沒有。
洛弘晨的萬千思緒無人可知,而他也已經上前一步,向林乾解釋道。
“林掌櫃,您手中這物,是一名為酒蟲的異物。”
聽到這話,柳墨澤也是一拍掌心,恍然道。
“酒蟲,我知道,師父的那些雜書裡有說過!”
林乾眼皮跳了跳,目光不著痕跡的從在場五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墨岩、洛弘晨和林三都是一臉平靜,顯然一點都對此感到震驚。
而柳墨澤以及站起身來的凌傲晴則是有幾分恍然的看向林乾手中的小蟲。
可以看出,他們都是知道此物名謂的。
“這不就顯得只有我一個人像是文盲一樣了。”
林乾很是委屈。
他不就是性子懶散一點了嗎?
八十年都不怎麽出門,不了解這些東西不是很正常嗎?
而在洛弘晨和柳墨澤兩人的解釋下,
林乾也是明白了這酒蟲究竟是什麽來歷。 一般來說,酒蟲乃是一些靈酒存放的時間過長之後,其內的雜質沉澱凝聚,生出靈智。
這類酒蟲會不斷的汲取酒液中的雜質,進而致使酒液的品質越來越高。
聞言,林乾抬手觀察。
手中酒蟲通體蒼翠,晶瑩剔透,在那層透明的外皮之內,瓊液般的內裡呈現出漿狀。
挑了挑眉,林乾自覺自己可完全看不出這酒蟲乃是酒液之中的雜質沉澱。
在他的印象之中,那應當是些肮髒的濁物才對。
像是明白林乾心中所想,洛弘晨笑著說道。
“所謂物極則反的道理,您想來是再清楚不過了。”
“至濁既是至清,雖為濁物所化,但是不斷成長起來,這隻酒蟲汲取這些靈酒中的靈性,也是化為純粹至極的靈物。”
“可以說,時至今日,這隻酒蟲就是全部酒液的精華,被它汲取了靈性,其他這些酒液,也都是淪作了廢液。”
洛弘晨心中感歎萬分。
林三曾經同他說過,掌櫃是帶他過來取酒。
一開始,洛弘晨是有些困惑。
畢竟,這些靈酒,或許值得他們這些武者瘋搶,但對於那樣一位強大的存在來講,卻是全然無用的。
當然,若是林乾嗜好美酒的口腹之欲倒也說得過去。
但洛弘晨心知,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一舉一動幾近等同於大道本身,仙道逍遙,又豈會在意塵世間的情欲。
可是,在看到這隻酒蟲之後,洛弘晨才瞬間恍然。
“倘若掌櫃所說的取酒,是取的這隻酒蟲,那一切就完全說得過去了。”
日極則仄,月滿則虧。物極則反,命曰環流。
武者的修行本身就是一個不斷淬煉身軀的過程。
按照他們昊天皇族一些先帝的記載,他們昊天皇族本身就是仙帝之後,只是,想要抵達突破武皇的境界,踏入進更高的境界,就必須褪去血脈中的凡血。
這一點,對於其他人也是亦然。
無論是蘇醒本身的神血,又或者是升華自身的血脈,這本身就是一個超脫極致的過程。
而這一隻酒蟲。
身為濁物,現如今卻是擁有了純粹無分毫雜質的靈軀。
僅此一點,此蟲就已經遙遙領先於當今九州玄界中的眾多武者了。
倘若給它足夠的機會成長,成為仙獸、神靈也是不奇怪的。
而真正讓洛弘晨所感慨的並不是這隻酒蟲本身,而是這樣一隻酒蟲,竟然是人力所為。
這種靈物的出現,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洛弘晨可不相信什麽偶然。
此蟲若是巧合誕生,他還不如相信他那武王境界,正值壯年的老爹突然駕崩。
“這定是掌櫃算盡一切變化,方才能夠發生的奇跡。”
對此,他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