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超發出了不屑的嗤笑聲，果然這種固執的人說不通，他剛才這一番唾沫都白費了。

律師莫頓看到高超在笑，越發認定他們是在欺騙自己，伸出食指指著他說:“讓我猜中了吧，你們果然不是良善之輩。”

大衛連連擺手說:“不，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聽著。”他伸手攙住了莫頓的手臂:“跟我回儲物倉庫看一下，怎麽樣?我會指給你看，血，諾姆已經被啃吃得只剩下了半個身體，還有一大塊觸腕……就在地板上。”

莫頓生硬地搖搖頭:“不。”

“不?你這是什麽意思?”

莫頓掙脫了他的攙扶:“不，我們還有真正要緊的事要處理，而這個可憐的玩笑，已經開到頭了。”

奧利也上前擋在了莫頓面前:“莫頓先生，要什麽理由才能讓我們……才能讓你相信我們。”

莫頓擺著手似乎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噢，拜托，拜托！這是去年我對他提起訴訟的報復，而你們幾個都在幫著他，覺得贏得還不夠?哼！如果你想加倍羞辱我，弄條橡皮蛇來，當著這些……這些鄉巴佬，讓他們圍著我笑翻才滿足。”

紅脖子吉姆頓時來了火氣，差點上去根莫頓乾架:“你他媽的，你在叫誰鄉巴佬?”

“吉姆！吉姆！”麥隆和奧利連忙攔住了他。

莫頓發出笑聲:“你媽的，嘿嘿。”

麥隆也信誓旦旦地對莫頓律師說道:“莫頓先生，我發誓，你把我們都錯怪了。”

莫頓此刻仿佛化身瘋狗，逮誰咬誰，指著莫頓嘲諷大開:“你做的還不算過分，對外來人，不是嗎?我只是在這花花錢，上上稅，而我卻發現你在我背後說我壞話！”

“還有你！”他又指著大衛:“你們是一塊的，我覺得自己很蠢。今天我真的以為你對我很友好，還有，嗯，得謝謝你搭我出來，而且我真高興那棵樹砸倒了你的船屋。很高興！砸得太漂亮了，不是嗎?爽極了！”

“還有你！”高超愣了一下，就看見莫頓將手指了過來:“你個黃皮猴子，別在我面前裝作高人一等的樣子，你就是個盧瑟，卻想讓其他人把你當做李小龍，你他媽沒功夫，也沒本事！現在，你們每個人，都離我遠點！”

大衛倒是沒有被他的瘋咬給氣到，他們似乎都意識到了，這人不是不願意相信，而是不敢相信才故意逃避現實。他連忙上前去勸說莫頓:“我知道你嚇壞了，老兄，我也嚇壞了，大家的生命都岌岌可危。好吧，我兒子的生命，現在，我需要你幫忙，布倫特，拜托了，別這麽死腦瓜骨行不行?”

“少來，別擋我的路。”莫頓似乎油鹽不進。

大衛伸手又伸手拽住了他的肩膀:“好吧，我會硬拖你過去的，如果有必要的話，過來這邊！”

“大衛！把你那臭爪子拿開！”莫頓律師好比君子，動口不動手，但依然掙扎著大放厥詞:“小心我再控告你，控告你，而這次你肯定會進監獄。這個人打了我！他打了我，你們都可以做證，這個人簡直瘋了，他瘋了！”

超市裡的人們都聽見這吵鬧聲，聚過來看熱鬧就像蒼蠅看見粑粑一樣，臉上卻露出八卦又驚訝的表情。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人們還沒有意識到危險，奧利顯得非常著急:“沒有，他沒瘋！我真希望他瘋了，可他沒有。店裡的每個人你們想過來這裡看看嗎?有件事你們得聽聽，與大家息息相關。”

“行了吧。”有人無所謂地擺擺手。

“等等，等等，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到底在幹什麽?”

店長伯德連忙走了過來，

對著奧利訓斥道:“你是不是喝多了，看在主的份上，奧利，你想讓我打你的報告嗎?你不想要你的工作了?”奧利很自然地低垂下了頭，男人在生活中拚搏，難免就要為五鬥米折腰。伯德以為穩住了局面，繼續高聲說道:“聽著，我現在要開始記名了，就從你開始，還有，我已經打算報一份給警察。”

奧利決定不再忍耐，立刻反嗆道:“好極了，伯德，你就記你的名吧。”

店長:“我會的。”

奧利:“不過與此同時，你就閉上嘴仔細聽著。這位是高超先生，你們得聽聽他要說些什麽，如果你們打算離開的話。”

高超沒想到自己還要在公共場合發表演講，不過他以前講話是作為英雄，現在卻是作為見證恐怖時刻的人。

“事情是這樣的，本身產生詭異濃霧這件事就超出我們的想象，這裡有很多人都是從這個小鎮長大的，你們回憶一下，你們從小到大見過這樣的霧嗎?你們見過這種從湖邊開始擴散，彌漫至整個小鎮的霧嗎?我護送那位女士回家的時候，見到了籮筐大小的蜘蛛和一些難以名狀的怪物。這一點老先生丹也可以確認。”

鼻子流血的老人點點頭說道:”沒錯，就是這樣。”

有人問道:“你怎麽能肯定這不是幻影?或許這霧氣是什麽神經毒劑，能讓人的大腦產生幻覺，所謂的大個蜘蛛，就是你們中毒後的大腦裡想象出來的。”

丹聽了很是抓狂生氣:“我鼻子流血，胸口也差點粉碎，誰敢說這是假的！這件事情發生的太快，我被擊倒的時候什麽都沒看到。”

高超伸起雙手繼續說道:“我們有六個人去了儲物倉庫，其中包括吉姆、麥隆、奧利、大衛、我、還有那個搬運男孩諾姆。我們打開了卷簾門，這樣諾姆就能去外面，清理發電機的通風口。這時有東西從霧裡伸出來栓住了他，然後扯掉了他身上的肉殺死了他。

“扯掉身上的肉?”眾人臉上露出驚恐的神情，他們無法想象那是怎樣一副恐怖的場景。“什麽意思?”

“這些觸腕上有倒鉤一樣的利齒……”

“高超，”大衛連忙出聲製止他:“你沒有必要說得這麽詳細。”

“觸腕，倒鉤，”店長伯德先是瞪大眼睛，隨即奚落地笑了起來:“你們在演雙簧，對不對?觸腕，哈哈哈！”

諾頓也附和著冷笑道:“他說的，觸腕，來自行星的，哈哈，那就是騙人的，我是說，這些人就是合夥騙人的。”

店長也肯定地點點頭:“當然是騙人的，當然是騙人的。簡直是神經質，表面看起來，那些觸腕是從啤酒罐裡鑽出來的。”

大衛從旁說道:“不要曲解我們的話，不信去看看。”

店長當然不能像莫頓那樣逃避，他領著超市裡幾個膽大的人，走進了陰暗的倉庫。他們在倉庫的卷簾門前看見了諾姆的屍體，看到這恐怖的情景，店長終於忍不住，捂著喉嚨跑到旁邊嘔吐起來。

他們又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半截觸腕，一個壯漢手中拿著拖把頭戳了一下，這觸腕竟然發生了神經反射，在地面上吧嗒地蠕動了起來，嚇得店長驚呼:“這是什麽怪東西！”

這觸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質發黑，就像在空氣中碰到了某種化學成分而快速消解，逐漸化作一灘膿水，味道卻臭得仿佛下水道的屍體。

店長他們終於信服了，走出倉庫委婉地對人們說道:“看起來，我們的麻煩大了。”

既然已經達成了認知一致，接下來的事情就好溝通了，他們抱著化肥袋子或者飼料袋子沿著超市的玻璃板開始打垛，就像守軍用沙袋來維護工事那樣。但是用這東西能不能守住超市，誰也說不上來，好像這不過是一種守衛心靈的儀式。

但超市的人們裡面，竟然還有這樣兩三個害群之馬，其中一位就是莫頓律師，他不但不乾活，還對眾人加修工事防禦超市的行為大加嘲諷:“或許你們真的相信這個，或許那些都不是騙人的，也可能是幻覺，不管什麽，就現有的情況來看，證據是明顯不足的。這都是愚蠢的做法。”

很顯然莫頓律師的職業病犯了，只有提供有力的佐證才能夠說服他，但目擊證人的眼見為實，也被他認為是一種自我欺騙的幻覺。

“莫頓，”大衛提醒他道:“這裡不是法庭，你也不是在為案子辯護，你這麽做幫不上忙，只會添麻煩。”

高超推著車子走過來，面帶嘲諷地說:“大衛，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到底是誰在裝?”莫頓振振有詞地說道:“你們大可搞一大堆牛血，灑到儲藏間，多少都行，還是沒有人會上你的當的。”

“高超說得沒錯，莫頓律師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大火燒到他的頭髮，他都會視而不見，否定是會讓人上癮的。”奧利一邊工作一邊反駁此人。

“好繼續裝，我才不會上當，只要會思考的人都不會。”

高超坐在運輸糧食的車子上，對莫頓的話毫不在意，畢竟這個人的危害還不算大，他頂多能忽悠幾個不怕死的人跟他一起出去探險，即使遇到失敗，至少是一種解決問題的辦法。

但某種神棍或邪教分子的出現，卻要為了一己私利，用宗教的方式來恐嚇控制所有人，高超絕不允許這種神婆掌控局面。

剛才他們講訴真相的時候，神婆卡莫迪女士就面露驚恐站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詞，甚至心中在琢磨怎麽宣教。

現在這位神婆加入了反駁律師的論戰:“繼續思考，律師先生，沒人敢反駁上帝的旨意，地獄裡更不會有上訴庭。”她又對推著車子運送化肥的奧利說道:“這裡也沒什麽好抵抗防禦的，有世界上最多的化肥也不行，把他們堆得再高也不行。最終還不過是幾袋臭屎，不是嗎?”

莫頓律師開始召集自己相信科學的手下:”有誰想理性地討論這件事，找出自救的方法的，歡迎到我這裡來，那些想堆化肥、狗食的人，請便吧。”

好家夥，高超暗道好家夥，災難才剛剛降臨沒多久，這些人就已經開始劃分陣營了。

卡莫迪夫人抓住了這個宣傳教法的大好時機，高聲拉攏信眾:“最瞎的不是盲人，是那些不願意去看的人，睜開你們雙眼吧，拋開一切條規，這些已經寫到了書裡。啟示錄第15章，殿中充滿了濃煙，全因神的榮耀，以及他的神力。於是沒有人能進殿，直等到那七位天使，所降的七災完畢了。”

一位老人盯著她問道:“你到底說些什麽?你有什麽建議?”

神婆又來了叨逼叨:“我們都準備去見我們的上帝。”

麥隆實在忍不住了，對她爆粗口道:“噢，準備去見狗屎吧！夫人，你的舌頭一定是吊在中間了，這樣它就可以兩頭擺了。”

神婆當然不肯罷休，繼續說道:“末日已經到了，不是在烈火中，而是在迷霧中。”

麥隆激動地上前來，被幾個人拉住，他對著神婆罵道:“不如這樣，讓你的屁股，來見見我的10號工作靴，怎麽樣?”

凱瑟琳還覺得麥隆對神婆說話太粗魯，出聲製止道:“嘿，沒必要說到那份上吧。”

大衛也上前來勸阻，只有高超依然坐在化肥袋子上冷眼旁觀。

神婆越發顯得人來瘋了，一個勁地說道:“我是想挽救你的靈魂，你個蠢貨，懷疑者死不悔改。怪物確實把那個男孩給拖走了，霧裡的怪物……你懷疑嗎?懷疑嗎?那就走出去！走出去說你們好啊?”

一個帶著孩子的男人大聲反抗道:“閉嘴！你嚇著孩子了。”

“他們就應該被嚇嚇，噢，是的，他們應該被嚇嚇，他們美好純潔的童心，已經被謊言給吞噬了，全都信奉現代神了，甚至是無神。”這神婆捏著一個孩子的下巴說:“世界上只有一位神，猶太人的神，他是個苛刻的愛報復的神，而我們已經褻瀆他太長時間了，今天，他要讓我們以血償還。是時候表明你們自己了，選擇立場，受寬恕的和被詛咒的，讀讀聖書，它宣揚的是救贖。血祭！對，是血祭……”

“你說什麽！”凱瑟琳吃驚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高超從化肥袋子上跳了下來，從腰後面摸出了伯萊塔手槍，拉動槍栓上膛，快步走過去一下子把槍口頂在了卡莫迪女士的腦門上，這女人頓時停止了宣教。

周圍的人也都嚇得倒退了幾步，沒想到這位亞州青年這麽過激，也許因為東方人大多數是無神論者吧。

高超用手指扣著扳機，低聲平和地說道:“卡莫迪夫人，我是來自東方的無神論者，與所有的一神教都勢不兩立。特別是猶太教，所以我在這裡鄭重警告你，你若膽敢繼續在這超市裡宣傳你的教義，我就一槍崩了你的腦袋，讓你在地獄裡跟你的神見面。”

卡莫迪女士臉色發白，居然還想死鴨子嘴硬:“你可以殺掉我，但你永遠無法抵抗偉大的神，他們會對褻瀆他的人施以最殘酷的酷刑。”

“聽著，”高超用手槍摁著她，推到了玻璃門前說道:“你的神也許能嚇住你， 但它對我沒用，不信我就把你扔到超市外面去，讓你站在霧氣裡，看看你的信仰能不能拯救你的生命。”

“聽清楚了沒有！只要讓我聽見你在超市裡傳播邪教，我就把你扔到霧氣裡與怪物作伴。”

卡莫迪女士再也不敢張口，只是顫抖著點了點頭。

高超把槍插回到後腰上，趁機對眾人說道:“我要發表一下我的觀點，糾正一下某些人的看法。也許你們見到了某些神秘的生物，就被嚇倒了。我也見到了，它確實很強壯，看起來很嗜血。但是你們忘記了，誰才是地球世界的統治者，誰才是地球誕生以來最強大的生物。沒錯，是我們，人類。”

“你們看到了幾根嗜血猙獰的觸手，就覺得它們強大到不可戰勝了?可你們忘記了，我們人類的祖先在冰河世紀與巨大的劍齒虎和猛獁象結伴走來，但是這兩樣東西已經被滅絕了，而我們人類還在。幾千年來，有多少危險的生物成為了刀叉和筷子下的肉食，甚至成為了瀕危生物。人類最可怕的敵人是我們自己，還有我們自己製造的武器。機槍，火炮，原子彈，是這些東西造成了人類最大的傷亡，不是什麽觸須和怪物。”

“你們大可以放心，米國擁有世界上第二強的陸軍，他們可以解決這些東西。我剛才也用手槍打中了這家夥，它受傷了。它如果連手槍和消防斧都頂不住，更不可能頂住米軍手上的那些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說的沒錯！”大衛揮舞起了手臂:“這才是最理性和最完美的解答，這些詭異的霧氣和怪物，政府一定會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