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超站在不遠處的樓房頂上,看著教堂裡這邊裡面雞飛狗跳的場景,心中一點也不擔心他們被日本人發現,以小東北那個腦袋瓜和機靈勁,定能夠化險為夷,因為這部電影原本的劇情就是這樣設計的,這要能熟練掌握電影世界的規則和劇情就算走進地獄也可當如履平地。
日本鬼子在教堂裡大肆搜捕一番後,揮揮手撤出教堂裡到別的地方搜查去了。
這個時候小東北的體力也已經到達了極限,他整個人掛在十字架上,因為吃力和害怕出了一聲冷汗,堅持的力量最終也衰減下來,整個人像灘泥一樣吧嗒一聲掉落在了地板上。
教堂的神父連忙跑過來來,見到了這個上次這裡搶劫的小混混,臉上表情就像是開了鍋一樣,簡直無法理解。
他雙手一撐從地板上站了起來,雙手叉腰對這神父說道:“現在相信我是幹什麽的了吧。”
倒霉的神父無奈地點了點頭:“知道,明白!”
“既然知道了,接下來該怎麽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神父認命地點點頭,走進去告解室開始默默念誦經文。
小東北得意地笑著走過去,伸手給神父關上來禱告室的門,這是他平生第一個正面嚇住的人。
高超這時已經從外面走進來,把槍插在肚子前面的腰帶裡,走在教堂的台前把擋著的誦經台推開,雙手打開小門,把這幾位躲藏的救國會義士從裡面拽了出來。
壯漢一從裡面爬出,就對走過來的小東北指著說道:“你小子剛才踢我,行啊。”
芳蝶把自己的車鑰匙交給了小東北,提醒他:“你別給我刮花了啊。”
“那當然,我的開車本領不是蓋的。”
高超暗自吐槽這個年代的司機簡直不要太容易,因為汽車在這個時候還算是稀罕物件,絕對不會出現什麽開車,飆車之類的話語,也不會在半路上堵車。
芳蝶臉上帶著幾分歉意,對走過來的高超說道:“今天是我對你產生了誤會,這個誤會現在已經消除,我相信你是我們最合適的盟友,我們八個人包括小東北可以一起去幹這件事情。”
高超讚許地點點頭:“對嘛,這才是合作的態度。”
芳蝶繼續說道:“明天大和銀行行長顧憲明的家中會舉行一場舞會,我可以取得請帖,我和導演進去想辦法搞到黃金的運輸線路圖,為了避免人多引起日本鬼子的懷疑,你們其他人都在外面接應,以應對即將發生的突發狀況。”
高超知道他們接下來的的整個流程,所以對這件事的態度也挺坦然,只要能夠掌控住局面不被劇情帶偏,他偶爾也可以乾一些看起來毫無壓力的事情。
“你們都回去準備準備,我們明天出發開始。”
高超回到了自己所謂的家中,在日本商行當出納的父親手提黑色皮包,臉上帶著金絲眼鏡也很快回來,他看到了看上去不修邊幅,且不招人待見的高超,做為當爹的就要忍不住上來說兩句:“你這兩天都在幹什麽?整天在街上壓馬路對這個家裡有什麽作用?你除了給這個家添亂之外,你還能有什麽作為。”
高超仔細的看了看這個眼前熟悉的陌生人,回想起其往日的所作所為,這個便宜爹對朋友,對家人都有相當強的責任心,社會交往中看上去還像個好人,但這樣的人卻是漢奸,不但給自己蒙上了一輩子的罵名,還連累了朋友和家人。
這時偽滿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這樣的漢奸,為了自己的小家,甚至為了一點點小錢錢,就出賣祖先,背叛大家。如果現在跟他們談什麽民族氣節,
這些人的所做所為一定會秀他一臉。高超知道越是在這種時候就越不能獨善其身,特別是面對這些暫時的家人,也必須先用科學的大腦來改變他們,否則自己這樣面對日本人,遲早會把家庭給暴露出來,小鬼子玩連坐其實還是非常狠的。
為了避免這暫時的家庭遭受不必要的血光之災的損失,更大的意義是為了避免東北的家庭遭受痛苦,他必須主動把責任承擔起來。
他這樣想著,並且就把所有的想法都浮現在腦海裡,跟著高忠良的步伐往堂屋的方向走去。
高超之父高忠良提著包剛回到堂屋,隨意地把皮包扔在了八仙桌上,又走到靠牆的臉盆架前,用熱毛巾擦了擦發燙的臉頰。
伺候小日本鬼子真不是人乾的差事,最近豐田商行換了一個特別有軍人風格的經理,他說的這種軍人風格意思是蠻不講理,隨意掌摑下屬,就連他這種首席出納也被狠狠地扇了兩個耳光。
他過去一直為商行的事情盡心盡力,甚至還產生過被商行接納,成為精神鬼子的錯覺,但現在這兩巴掌倒是徹底地提醒了他。不管日本人表現得多麽器重他,這都是所謂的表面現象,對方的內心深處是把他們當狗來用的。
他剛想用紅花油擦拭一下臉頰,轉過身來卻突然看見高超就站在身後,有些詫異,同時也以大家長的稍稍的威嚴加重語氣說道:“你不要整天吊兒郎當,我為了給你找那個放電影的工作求了不少人情,你要敢扔掉的話,就真的是不識好歹了。”
高超聽罷歎了口氣說道:“什麽工作,什麽生活都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只要我們有手有腳就不會餓死自己,但如果仍然像現在這樣渾渾噩噩地活下去,給奴役自己的鬼子當狗,又站在民族的對立面,這樣才會出大問題。”
“你在教訓我?”高忠良以大家長的姿態驚訝地看著兒子:“老子還需要你教訓?你知道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你要是真的替我,替我們這個家考慮,就不要在外面閑逛,乖乖地守著我給你安排的工作不要搞么蛾子。”
高超看著高忠良以一種無奈的口氣說道:“我怎麽會不知道你平素的辛苦,只是為了生活去當漢奸,這個理由太說不過去了。東三省已經淪陷了大哥,你還在追求所謂小的家庭幸福無異於空中樓閣。”
“那你是啥意思,”高忠良突然反應過來:“你這孩子平時不聲不響的,關鍵時候想給我整個大動靜啊,你這是想當救國會反日本人嗎?”
高超也直接問他爹:“小鬼子不該反嗎?這塊地自古以來就是我們的,小鬼子佔據了這裡,我們不該反嗎?”
高忠良皺著眉頭反駁道:“我的孩兒啊,皇軍沒說這裡是他們自己的地兒啊,它現在是滿洲國。”
“你是成年人,這話你也信?”高超盯著這個便宜父親,為了讓他改變他寧可做帶孝子來個父慈子孝:“所謂偽滿洲的武裝力量是關東軍,所謂的國立銀行是大和銀行,東三省所有的兵工廠和重工業也都被日本企業接收,你說它是滿洲國,它除了傀儡是滿洲的,還有哪一樣是滿洲的?”
“這個我不跟你辯,但是我得告訴你,別人都可以搞什麽救國會,就你不行。咱們家就你這麽一個男丁,反日本讓別人反去!”
高超直接嗆了過去:“如果所有中國人都像你這麽想,我們就要亡國滅種了!”
高忠良坐在椅子上連連搖頭說道:“咱就是普通老百姓,咱就過普通百姓的日子不就行了?過去東北是張家父子統治,現在只是換成了日本人,我們該怎過還怎過,只要能活下去這有什麽呀?”
高超惱得直接從椅子上站立起來:“我真他媽的服了。”
“你說啥,你這個兔崽子,有這麽跟你爹說話的嗎?”高忠良猛地一拍桌子。
高超剛準備轉身走出去,又突然折返回來,指著自己的父親說道:“我這麽跟你說吧,我已經鐵了心要乾一樁驚天動地的大事業,剛才跟你談這個是怕牽累到母親和妹妹。我也不想再和你談什麽國家民族,你要是為她們的安全考慮,就想辦法帶他們逃離東三省,免得到時候牽扯到你們!”
“我今天也告訴你高超,我絕不允許你幹什麽救國會毀掉咱們家!你要是敢胡搞亂搞,我絕對會去警察廳去舉報你!”
“隨你的便,你要是想舉報就舉報,我反正是絕對不會放棄。看在我們是直系親屬的份上,我要給你一句忠告,別看日本鬼子現在在東北鬧得歡,等不到五六年,他們就會屁滾尿流逃出東北去。到時候你這個漢奸能往哪裡跑?你就不怕到時候把你當漢奸清算,到時候你才是真正毀了咱們家。”
高忠良這漢奸的三觀完全可以說是歪到西伯利亞去了,他指著高超的後背繼續潑冷水道:“誰能趕走日本人?再給他十幾年,就憑現在的民國政府和那些南方軍閥,他們有這個能耐嗎?就算他們能夠趕走日本人,這幫玩意兒盤剝咱們老百姓的手段說不定比日本人還狠。”
聽到親爹說的這些話,高超哼了一聲道:“你這是寧贈友邦,不予自己人,小鬼子要把我們亡國滅種,你卻還在追求生活。”
高忠良還要強辯,被高超給伸手擋住:“我不想再聽你的愚鈍話語,既然你要當你的漢奸,那咱們就各走各的路,從此我們就斷絕父子關系!”
“好啊!”高忠良被他給氣笑了:“老子養了你二十年,到頭來竟然要與我斷絕關系,好!咱們就斷絕關系,白紙黑字給我簽了按了手印。”
“好,簽就簽!”
高夫人哭哭啼啼地跑了進來,眼腫得像個桃子一樣流淚問道:“你們父子倆是怎麽回事?難道就不能好好說話好好過日子嗎?非要吵得不可開交,看看這個家成什麽樣子了!”
高忠良頓時感覺自己有理了,指著高超大聲說道:“你問問你這個好兒子,放著家裡的好日子不過,非要跑到外面當什麽救國會,還是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他這不是找死嗎?他自己找死不算,還要把全家人都拖死。”
高夫人轉頭去哭問高超:“你難道就不能聽你爹的,安安分分過咱的日子,不要去搞什麽救國,娘就只有你這麽一個人兒啊!”
十二歲的小姑娘也從外面跑進來,雙手抱住高超的後腿哭得哇哇:“哥哥,你為什麽要離開!你不要妞妞了嘛!”
“好啊,”高超急得直跺腳說道:“你們組團拖我後腿!可我要告訴你們,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不管你們說破大天去,我也要去幹大事。但為了防止小鬼子搞連坐,我對你們有兩種安排,一是找人安排你們離開東三省,直接坐船去上海,不,直接從長江口坐船去武漢。二是我與你們簽下字條宣布斷絕家庭關系。這兩種方式你們自己選!”
“那就斷絕關系。”高忠良從自己的皮包裡掏出了自來水筆和一張紙,刷刷刷地在上面寫下了斷絕關系的條款,又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常年動筆把字體練得非常漂亮,此刻寫出來也非常接近書法。
高超上前也把紙張接過來,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大名,又要用手指去沾那印泥,卻被父親高忠良攔阻,老頭提了一個非常使性子的要求:“從這一刻起我們不是斷絕關系了嗎?有本事你不要用我的印泥。”
高超二話不說從腰間掏出小刀,用它割破了手指,滴瀝了兩滴鮮血落在紙張上,然後把手指迅速按上去。
他做完這一切後負手轉身離去,身上不帶任何東西大踏步地往院子門外走去。身後傳來了高夫人的哭聲和高忠良歇斯底裡的怒叫聲:“讓他走,就當我沒生過這個兒子!”
高超走到了大街上,他考慮接下來應該怎麽辦呢,得先給自己弄一個住處。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口袋,身上竟然沒有帶一個大字,可真是身無分文了。
他房間床鋪底下其實還有三塊大洋的,但既然已經走出來了,就應該義無反顧,大丈夫豈能讓三塊大洋給難住?
不過也應該給自己找個免費的下處,他如今在奉天城中隻認識小東北和芳蝶那一幫人。但是芳蝶等人對自己頗為忌憚,因為互不熟悉,雙方之間還能形成互相監督的利益同盟。
可他一旦投奔了這些人,就等於寄人籬下了,也等於把自己剝光了暴露在這些家夥面前。既然要寄人籬下,為何不找一個攻擊力度弱的小東北,話說這小子還蠻可愛的。除了有些拎不清外其他還沒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