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康茂德怒火暗盛地站在禦林軍統帥昆塔斯面前,咬著牙問道:“當時我命你派人去殺馬克西姆時,你又給誰下的令,他們為什麽要欺騙我,欺騙我你們已經殺了他,但這人現在還好端端地站著,你應該怎麽解釋?”
“你告訴我!”
昆塔斯迫於無奈,點點頭說道:“禦林軍犯錯,任憑陛下處置。”
“當時向我稟報的兩人,一個是你的副隊長,另一個也是你的親信,去把他們押到刑場上,交由你來處置。”
昆塔斯頓時就有些懵了,讓他親自動手殺死自己的親信兄弟,還有比這更絕情的事情。他知道皇帝在猜疑自己,但這件事他真的不知情。
禦林軍把兩名軍官押到了刑場,把他們捆在十字架上,對面站著一排弓箭手,用來處決他們。
皇帝站在兩排十字架中間,猙獰著臉說道:“別怪我沒有給你們機會,現在要回答我的問題,才能決定你們該不該死,該怎麽死。”
兩個軍官慌亂地說道:“對馬克西姆斯行刑的是士兵,我們並不知情,他們向我報告已經處決完成。”
康茂德笑了:“你以為我會繼續深究下去,當初負責行刑的那幾個士兵已經死掉了,就算沒有死去,你們也有辦法抹除他們的存在。我現在就隻想問你們兩個,你們為什麽要放走馬克西姆斯,禦林軍中裡面還有多少是同情他的人。”
兩人顯得有些驚慌:“不,陛下,我們並沒有放走馬克西姆斯,不,不是,我們不是故意要放走他的。”
皇帝低聲喝問:“這裡沒有人肯說實話嗎?”
昆塔斯也有些發毛了,厲聲問道:“你們要說實話。”
“啟稟陛下,我們說的就是實話。”兩人開始被迫回憶那天的細節。“我們派去六個人殺他,但是他們都沒有回來,但我們派去的人趕到時,他們只看到幾個士兵的屍體,殿下你已經在返回羅馬的路上了。所以我們隻敢報告馬克西姆斯已經伏誅。”
“是嗎,這是實話嗎?”
“千真萬確,這是大實話!”
“那麽我來驗證一下。”皇帝走到了兩個人的十字架中間,甚至把雙手放在了他們的肩膀上。
“聽我的命令!放箭。”
“凱撒,這是我們的錯,請饒命。”
康茂德咬牙殘忍地搖搖頭:“你們的命由昆塔斯將軍說了算,到底是活著,還是死去?或者是我。”
“放箭!”
昆塔斯堅忍看著士兵們拉滿了弓弦,康茂德仍然像催命符似的催促道:“快放箭!”
昆塔斯沒有辦法給手下求情,隻得揮手下令:“放箭。”
幾十支箭矢齊刷刷地飛出,不偏不倚地射進了兩名軍官的肚子裡,甚至有血從他們的身上濺射出來,濺到了皇帝的臉頰上。
康茂德輕描淡寫地擦掉了臉上的血跡,走到昆塔斯將軍的身邊,像是安慰地對他說道:“我的禦林軍統帥對我還是忠誠的。”
等皇帝走後,昆塔斯的後背已經生出了許多冷汗。
高超很快便聽說了刑場上發生的這些事,連忙跑到昆塔斯的莊園去慰問他。其實昆塔斯也不願意與這位昔日下屬交心,但在羅馬的上層社會中,可與他深交的人並不多,元老院的那些老朽們要不別有企圖,要麽就是讓凱撒討厭的人。
他作為依附凱撒的保皇黨,絕不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高超在他的耳邊勸誡道:“任何一件事都不是孤立的,凱撒生性多疑詭詐,他用禦林軍軍官的性命來試探你的忠心,但懷疑的種子已經在他的心裡種下。”
“你說的沒錯,但有什麽用呢,我們是禦林軍,職責就是保護凱撒,我們與皇帝的皇權本來就是一體的。”
“當然是一體的。”高超有意無意地把話給帶偏:“但是不是也可以這麽理解,凱撒需要禦林軍統帥來維護他的權威,但這個統帥可以是任何人。禦林軍也需要凱撒來彰顯自己的存在,但這個凱撒也可以是任何人。”
“你這是什麽意思?”昆塔斯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高超連忙抬手說道:“請不要誤會,我只是把自己一些猜想說了出來。一般來說,禦林軍是不會換將的,統帥已經把自己的親信勢力深深地根植在每一個小隊中,除非製造危機讓他們上下離心。這種危機使得將帥保護不了軍官的性命,卻被人懷疑成為了自保而犧牲屬下的性命,好不容易建立的威信會跌落一大截。”
昆塔斯面色陰鬱,想起了今天發生的那些事情。
“但總的來說,禦林軍統帥根植勢力,建立威信要比凱撒容易得多。因為凱撒要面對的是一個帝國,方方面面的勢力都想要從他的權力中分一杯羹。所以凱撒一旦辨查不明,很容易把身邊所有人都當做了他的敵人。”
昆塔斯難得認可地點點頭:“看來你已經把羅馬權力的核心給分析透了。”
“不不不,並沒有很透徹,這不過是個人的一點淺見罷了。”
說完這番話,高超就不想再說下去了,畢竟有些事情說得太多會得到適得其反的效果。
誰料昆塔斯卻聽上了癮,見他中斷便催促道:“這麽不說了,你說的挺對,繼續往下說啊。”
“既然將軍你想聽,那我就接著往下說了。作為禦林軍統帥來說,他所侍奉的理想的君王一定不是昏庸無道的。因為凱撒的昏暴所造成的局勢動蕩很大程度需要禦林軍將軍來背鍋。禦林軍將軍需要的君王要寬厚,要正直,要勇敢,要有德行,也要有同情心。”
昆塔斯突然笑了起來,指著高超說道:“你想說的是馬克西姆斯嗎?他現在已經淪為角鬥士,康茂德不會讓他活下去的,況且他當初得到馬克奧利略的臨終囑托是帶兵入羅馬,恢復共和制度,讓元老院重新掌權,你覺得這可能嗎,這想法能實現嗎?”
高超認可地點點頭:“這只是老皇帝的一廂情願而已。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仁政,那麽一個人也可以實施,若是這個世界上有暴政,一群人也是可以實施的。所以所謂的元老院多數時候都是一群人的暴政而已。”
“當然,以上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不過昆塔斯將軍,你現在就站在歷史的分水嶺,或許說你將創造歷史。但無論你做出什麽決定,我都會全力地支持你。”
昆塔斯把目光望向了窗外,也許他的思緒已經到達了更遠的地方,雙目中放出熱切的光芒。
……
就在高超拜訪昆塔斯的同時,長公主露西亞也已經前往元老院議員格拉古斯的家中,秘密商談他們反對康茂德的策劃。
露西亞作為一介女流,在康茂德身邊每走一步都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因為他的兒子也是凱撒位置的繼承者,這是她的弱點,也是康茂德控制她的方式。
公主接過格拉古斯端過來的酒杯,難掩臉上的喜色說道:“事情有了新變化。”
“哦,”議員挑起眉毛:“不知這變化是好的,還是壞的。”
“怎麽說呢,應該是好的變化。西班牙第一軍團的將軍高達姆斯與我們見面了,他願意支持我們。 ”
“什麽?”格拉古斯皺起眉頭,疑心地問道:“我不止一次注意過這個人,他的心機非常深沉,且以智謀取勝。”
“我跟他交談過一會兒,我覺得他不像是那種詭詐的人,而且他並不是因為別的支持我,而是因為馬克西姆斯。他曾經作為馬克西姆斯的下屬,向其表明一定要把他從羅馬拯救出來。就衝他的目的來說,與我們的利益訴求是一致的。”
議員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你沒有聽說過民間對於他的傳聞嗎?”
“什麽傳聞?”
“傳聞說他僅率領九千名羅馬軍團挺進到高盧森林邊緣,面對三萬多高盧士兵,先以詐敗向後退卻,而且用欺騙的手段減少己方營地的灶火,讓高盧人誤以為羅馬軍團士氣低落士兵逃散,產生了輕敵之心。當他們被欺騙引誘到一個山溝裡時,卻被嚴陣以待的羅馬軍團以火攻燒殺慘敗,而西班牙第一軍團僅僅傷亡兩百余人。我在羅馬做議員這麽多年來,還從未見過有羅馬將軍以如此微弱的損失能換取如此巨大的勝利。這個人的計謀遠在眾人之上,超出我們一大截,公主不得不防啊。”
“可那是戰爭,而我們身在羅馬,相信他作為一個從羅馬軍團中熏陶成長起來的將軍,對羅馬和我們一樣是熱愛的,他還能有別的什麽壞心思嗎?”
格拉古斯猶豫了片刻,說道:“人的心思哪能被別人看到,也許他的所有舉動背後還有真實目標,在其顯露真實目的之前,我們還是不能對他太過信任。”
公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