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迪斯來到車前,給長官行了個軍禮,才轉身望向了坐在車裡的高超。高超發現他的肩章換了,已經升官為少尉,一個小隊長職務。
“高米爾?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裡?你不是在麥德林東區警局嗎?”
軍官聽到高超的警察身份,態度也變了,溫和地問道:“怎麽回事?”
“請恕我無法告知,”高超搖搖頭說道:“也許你們明天從來往的郵政報紙上和過往車輛帶來的消息上,應該會知道這件事情。”
“那你準備到哪裡去?”米迪斯問道。
“我想到波哥大暫時蟄伏一段時間。”他用了“蟄伏”這個詞而沒有用“躲避”,是因為從一個警察嘴裡說出這個詞實在是太窩囊了。
米迪斯從懷裡掏出一張名片和照片遞給高超說道:“我的叔叔加蘭德是波哥大《真理報》的主編,你帶著這張照片和他的名片去找他,他會幫你妥善安置的。”
對於這位系統安排的好夥伴,高超只能感激地說一聲:“謝謝。”
軍官揮手命人打開路障,高超再次向他們致意感謝,開著車子繼續上路。
軍官和米迪斯望著他遠去的車尾燈,不由得產生了疑問:“麥德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天亮之後又有幾輛車經過了檢查站,米迪斯檢查了旅客的證件後,好奇地問道:“麥德林發生了什麽事?”
旅客們搖搖頭表示不知情。
中午時分,一輛拉貨的卡車路過關卡,米迪斯站在下面問司機:“你知道麥德林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司機手中正握著報紙,聽罷後把報紙遞出窗外指著第二版頭條說:“你說的是這件事嗎?”
米迪斯接過報紙一看,只見上面寫著:麥德林東區警局遭到襲擊,已被大火燒成廢墟,十六名警員或許無一生還。報紙上還寫著:當地法院法官在家中被人殺害,據有關方面透露,造成這一悲劇的有可能是反政府武裝遊擊隊。
他在手中揚了揚報紙問道:“可以把它給我嗎?”
司機點了點頭說:“當然可以。”
米迪斯把貨車放行,來到長官身邊把報紙遞給他。
軍官細細看了一遍扭頭問他:“你相信是遊擊隊乾的嗎?”
“不可能!如果是遊擊隊乾的,高米爾不可能逃離麥德林。”
“那就是毒販乾的了。”軍官望著遠方盡頭歎了一口氣:“麥德林已經變成毒窩了,卻沒有人來管一管。”
高超開著車行駛在坑窪不平的公路上,哥倫比亞的基礎建設十分差,通往首都的道路都年久失修,實際上這樣的公路還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由香蕉公司修建的。
下午時分,他開車來到了波哥大市區,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抵達《真理報》報社門前,報社是一座二層的小樓,有濃鬱的歐羅巴風格,報社的牌子就像是班級牌一樣橫掛在門側上房。
他在報社門房的指引下來到了主編加蘭德的辦公室,這是個戴著厚眼鏡片,頭頂卷發,小胡子濃密的西裔,說話聲音溫和而有力。他接過高超遞過來的名片和照片,問他:“米迪斯還好嗎?”
“他很好,現在已經晉升為了少尉。”
“那就好,”他抬起眼睛眯了高超一眼,看到他腰間鼓鼓囊囊的東西,可能是手槍。“高米爾先生,我可以在報社給你安排一個司機的工作,負責把報紙運送到郵政局和市裡的報刊亭,薪水兩萬比索,至於住宿嘛,我們報社地下室有個小貯藏室,
裡面有床鋪和被褥,你暫時可以住在那裡。皮埃蒙特!請帶高米爾先生安頓一下住宿。” 不要以為兩萬比索薪水很高,由於哥倫比亞長期的局勢動蕩和經濟不景氣,比索已經貶值到與美元的匯率大約為500:1,他這個司機的月工資實際上隻相當於40美元的購買力。
既然是出來避難的,他也就不在乎薪水的多寡了,有個安身之所就不錯了,還要啥自行車?
高超對加蘭德先生致以謝意:“非常感謝,先生。”
加蘭德指了指高超的腰間說道:“波哥大很安全,你最好把某些東西藏好。”
“謝謝。”
波哥大安全嗎?不至於,這座城市的犯罪率還是很高的,市區的各個小幫派明爭暗鬥,但要跟麥德林比起來,簡直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了。
他跟在這位叫皮埃蒙特的門衛身後,通過樓梯進入了地下室走廊,左邊的庫房裡堆著各種紙張和印刷品,皮埃蒙特打開了貯藏室的門,把鑰匙交到了他手裡。
貯藏室有一排陳列架和一張床,陳列架上擺放著一疊疊有紀念意義的報紙,床上有現成的被褥。
高超坐在床上左右打量了一下,感覺還挺不錯的,至少比劏房籠屋要寬闊。
皮埃蒙特看見了他腰間的手槍,伸出手問道:“能給我看一下嗎?”
高超猶豫了一下,握著槍管遞過去:“小心點,上了膛的。”
皮埃蒙特接過槍快速拉動槍機,把一顆子彈從拋殼口彈出來,伸手抓住抽出彈匣,把子彈裝進去再次上膛。
他得意地笑笑:“我以前也在咖啡莊園主的安保部隊裡面呆過,不比你懂得少,不然怎麽敢當報社的門衛?”
皮埃蒙特把槍遞還給他,把自己的配槍柯爾特蟒蛇掏出來遞給他看,一邊說道:“波哥大並不太平,特別是夜裡,所以盡量不要出來走動,隨身帶點保命家夥也是好的。”
高超把槍遞還給他,點頭致謝:“多謝提點。”
他這樣就成為了報社的司機,《真理報》社共有兩輛皮卡車,三個司機,高超負責運送的是市裡的六七個大的報刊亭,他上崗第一天主要任務是跟車熟悉路線。
高超坐在車裡昏昏欲睡。車載收音機播報著政府軍與遊擊隊交火的新聞,麥德林的這幫毒梟們還在悶聲發大財。
他把報紙從車上搬下來,放到報刊亭的地面上,然後拿著單據夾板請老板簽單,工作流程就這樣乏味簡單。
經過三四天的跟車熟悉之後,高超很快就單獨開車運送,往來市區各條街道, 對城區的具體方位都有了大致了解。
一日他正在從車鬥往報刊亭裡搬運報紙,突然距離他不到百米遠地方發出衝鋒槍的噠噠聲。
他下意識地摸槍並看向遠處,一個剛下車的人還未關閉車門,就被衝出來的兩個歹徒射殺在血泊中,歹徒們從容上車撤退離開。
報刊亭的老板只是嚇得蹲在了地上,然後才緩緩地站起來,習以為常地拿著筆簽單。
這種事情在波哥大的街道上,每隔幾天就會發生一起,不算很新鮮。
他坐回到車裡抽了一支煙,看著手表默算時間等待,等了十五分鍾才有警車趕到,這個速度跟麥德林警局有得一拚,而且還是在市中心的繁華地段。
日後要遇到這樣的險境,這將意味著他需要孤軍奮戰十五分鍾才可能等到支援。
高超開車回到報社,沒有事情乾的時候就回到地下室裡,擦拭槍支等待時機。
這個時期米帝正在把精力都放在古巴以及南美洲各國的革命運動身上,沒有時間搭理毒梟們,毒王也才剛剛開辟他的創新性的運毒航線,民運小型客機一次能夠運送將近一噸的可卡因運往米國西海岸的邁阿密,他們運送回來的美元,也是以成噸來計算的。
八十年代埃斯科瓦爾已經被《財富》雜志評選為全球七大富豪之一,身家有三百億美元,實際上這只是他通過各種機構洗白的資產,更多的錢被他指揮手下埋在麥德林的周邊,到了八十年代後期,他名下已經有了十幾家公司和兩支足球隊,可依然不足以替他將所有的錢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