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院裡幾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鬼荒地獄變的身上,看了很長時間,院裡也安靜了許久。
鬼荒地獄變說道:“閣下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無心說道:“你確實不明白,畢竟你與他的聯系並不算緊密,他和你的聯系也並沒有那麽密切。”
無夢生說道:“所以,大師口中的閻王副腦,是指什麽。”
無心說道:“打個比方,就類似於素還真和素還真那些花裡胡哨的化體的關系。”
無夢生聞言,只能啞然,三番兩次提到這個名字,若說無心不知道點什麽,那未免自欺欺人了。
鷇音子說道:“所以說,鬼荒地獄變的意識,實際上是為你口中的閻王副腦‘神思’所操縱著?”
鷇音子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眼神頗有些幽深的意味,而且這陣幽深也正變得寒冷,從他口中發出的聲音,也帶著幾分寒意和肅殺,令人不覺有些毛骨悚然。
“鷇音子你放心,你身後的東西,監察不到這裡,所以也不用作出這幅姿態來,我相信以你的智謀,想個糊弄他的辦法並不困難。”
無心右掌豎在身前,持禮道:“更何況,一本不完全的新手攻略,真以為自己知道點東西就能為所欲為了?搞笑呢!”
聽著這話,鷇音子漸漸斂了表情,靜靜的就那麽看著眼前的一切。
“神思,所以說,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對你下手,或者要我將你準備寫的天機讖念出來,你才打算現身?”
從幾人走近小院聽著無心講述黑海森獄開始,無心說話的語氣一直都顯得很平淡自然,就像是在說什麽無關緊要的事。
他的很多話分明落到如今的武林上,都會掀起大浪。
比如潛欲。
比如森獄。
比如神思。
比如素還真。
現在許多人的視線都還落於佛鄉與欲界的大戰,就連無夢生和鷇音子這樣的智謀者也是如此。
也因此,在他說出這些的時候,無夢生和鷇音子都或多或少的感覺到了意外。
因為他們都認為,無心會說他對於佛鄉與欲界的看法,會表明他的立場。
因為他是佛者。
雖然不知來歷。
但他終究是佛者。
欲界與佛鄉之爭,便是魔佛和佛陀之爭。
無心既是佛者,便不該,也不能置身其外。
“所以說,神思,你還不現身嗎?”
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嚴肅起來,聲音透亮,卻又如鋼似鐵,透著一股子堅定,讓人不由自主的自內心生出想相信他的感覺。
也沒有人會去想試探,他敢不敢動手,他的修為如何。
畢竟金獅壁窟之外,也曾親見,這位佛者的修為,縱然不及正道第一人的百世經綸,也未必就會遜色多少。
……
……
院子裡異常的安靜,這一刻,哪怕連風聲都停止了。
鬼荒地獄變看著無心,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說道:你到底是從何處知道?
無心說道:“有些事情做出來,總會有人知道,只能說,閻王計謀確實是布局機深,環環相扣。”
鬼荒地獄變,或者說神思說道:“知道這計劃,從來只有我和閻王兩人,從未宣之於第三人。”
無心說道:“你覺得現在執著於從哪裡知道的,還很重要?”
神思說道:“閻王以數甲子的時間,無數的血緣親情乃至於犧牲自身自由為代價,
作為副腦,我總要知道計劃在哪裡出了問題。” 無心沒有說話。
他是生而知之,總不能和人說我是看來的吧。
如果不是因為魔佛波旬,如果不是因為當初與佛門的敵對,他本可以改變更多。
只可惜,他被禁於白羽境天道太久,久到錯過了許多事。
但所幸,如今看來,這一切也不算太遲,至少他還能改變許多的事。
無心說道:“閻王確實是千古一帝,為了達成心中的目標,甚至不惜一代代的奪舍,不惜舍棄自己的親子,就為了完成布局,果然是無毒不丈夫的典范。”
神思的念頭百轉,這一刻,對於無心他充滿了殺意。
“想殺我,你可以試試,看看鬼荒是否有這份能為。”
“或者你還有一條路。”
無心雙手合十,身後的佛陀虛影燦耀,佛光遍灑。
村中的百姓遠遠地看到佛光,都面朝著小院的方向,卻並未如同其余百姓一般以為神跡,施以叩拜。
僅隻行了一個禮,以示尊敬。
殺出去?
從三余無夢生、鷇音子、無心、霽無瑕,這四個人的包圍中殺出去?
神思自問這與自尋短見沒有任何區別。
惡鬼三凶的確是橫絕當世,但並非當世無敵,否則鬼荒地獄變早就去對戰波旬了。
神思知道,從自己暴露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有離開了這裡的可能。
是他大意了嗎?
無盡的歲月中,經歷了太多,他隱藏在鬼王傳承之中,面對了邪魔、正道,哪怕是無論是妖界之主,亦或是正道領袖,哪怕是鬼王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的存在。
但……
“脫離鬼荒地獄變之身,我將你帶走。”
“你要帶我去哪裡。”
“一個閻王也不敢輕易踏足的地方。”
“你要囚禁我?!”
無心聞言一笑。
“你不想活著的話,我可以成全你的忠義,送你去死,考慮一下?”
……
……
小院裡又複歸於平靜,一切的一切看上去似乎是沒什麽變化。
三余無夢生看眼無心,而鷇音子則在一旁協助鬼荒地獄變進行調息。
“所以,無心大師,你……”
無心點了點額頭,“三余無夢生,你知道我這段時間在頭疼什麽事嗎?”
“嗯?”
“村內有一戶人家的大嬸懷了身孕,讓我看個男女,我以慧目觀之,其懷著的是個女嬰。”
“這,有何頭疼之處?”
“你有所不知,先前這大嬸已經生了個女兒,公婆丈夫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遺憾,如今再生一個女兒,只怕這家裡便要不得安寧了。這是關乎她一生命運的事。放眼苦境,此刻世上,還有億萬之人苦苦渴求幸福安樂而不得。而樹下兩群螞蟻還在為思想與派別廝打。你說,何其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