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是什麽?
弱者把夢看做一種征兆,強者則把夢看做自己內心的欲望。
一座金色蓮台,梵鍾聲嫋嫋不絕,隱約可見無數僧侶跪坐,合掌誦經,鍾聲不絕,經聲不絕。
直到——
蓮台上的人睜眼一瞬,無邊的殺意翻滾,似是連天也渲染成了一片血色,夢也隨之被驚醒……
法華山上,世外清淨地,在而今妖界百妖路入侵、戰雲界來勢洶洶、凋亡禁決再起爭端,武林遍地烽煙之際,此處隱於世外,卻是一方不折不扣的世外樂土。
而在法華山頂的淨簷幽居,居住著一位奇人,附近的百姓也不知道他的名字,隻稱他“玄機公子”,在江湖之中,有著‘精熟三教經史、通達六藝文武,竊掠半點天機、冠絕九江才子’之美譽。也曾有無數人想要求見,能親自見到玄機公子的人卻是少之又少,絕大部分人,大多都會被淨簷幽居之外,一位白發白衣,恬淡慈祥,喜好拈花弄草的佛者給攔下。
而在佛者處,往往來者心中的疑惑,也都能得到解答。後來有消息靈通者認出,那位喜好拈花弄草的白衣佛者,正是苦境西域的佛門法宗——滅度梵宇,負責傳授佛法經學的傳燈上師靜如禪,在佛門中的地位,絲毫不在鼎鼎大名的淨琉璃菩薩和聖行者佛劍分說之下。
以傳燈上師為伴,這“玄機公子”又是何來歷?不知不覺間,關於玄機公子的傳聞,也是越來越多,卻是身上有著一層迷霧,叫人辨識不清。
“菩提,你又被噩夢,驚醒了?”
淨簷幽居內,聽著屋內的響動,正在園中收拾花草的靜如禪向屋內傳音道。
“是。”
片刻後,一名身著紅衣華服,手執佛語淨璃扇的俊朗公子自屋內走出,清秀的眉宇之中是難以隱藏的疲憊之色。
“近幾日總是重複做著同一個夢,著實有些擾人。”問菩提來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靜如禪不知何時已放下了手中的花草,端著一壺茶走了過來,坐在了問菩提的對面。
“今日之夢,較之昨日,可有什麽分別?”
“分別……”
問菩提的腦中,再次浮現出那道身影,身影卻是微微僵硬了一下。
“金色蓮台,玄色袈裟,念珠金光燦然中又隱隱透著殺戮的血紅之色,似乎是在講經,但是我卻聽不分明。”頓了頓,問菩提又加上了一句:“倒是個極其俊朗的美男子,眉間還有一道赤色玄真紋。”
“嗯?!”
問菩提察覺到了對面靜如禪的異常。
他與靜如禪相知相交多年,亦師亦友,難能看到一次靜如禪失態,上次看到,甚至還是當年他……
“如禪,因何失態?”
“你之描述,讓我想起昔日在梵宇時,看到的一冊卷宗,上面記載的一個人。”
靜如禪看向問菩提的眼神,有了一絲變化。
問菩提也恰感應到了那一絲的變化,兩人相視了一眼。
靜如禪淺啜了一口茶後,方才繼續說道:“你可知大乘靈雲寺。”
“中原佛門聖地,傳聞中尊佛宿何年修行所在,你要提到的那人,與大乘靈雲寺有關?”“是。”
兩個人一個是梵宇中地位崇高的傳燈上師,一個是江湖中頗負盛名的玄機公子。
口中交談的人物,自然都不是凡俗之輩。
靜如禪的神情肅穆,開始將那一段過往娓娓道來。
“那卷宗殘損,
我所看到的部分也有限,隻說昔日大乘靈雲寺有一名弟子法號悟心,驚才絕豔,一度被大乘靈雲寺上下尊為佛子,視作未來的主持,佛門的希望。” “這份際遇,似曾相識。”
“哈。”靜如禪輕笑了一聲,眼神之中,卻是不可抑製的掠過了一抹悲痛之色。
菩提啊……
“但是,這名被無數佛門僧眾視作未來希望的靈雲寺繼承人,卻在某一日後,下落不明。”
“嗯?如禪,你這故事的跨度,未免有些過於大了。”
問菩提聽著,不由意外,如此的人物,又怎會消失的如此突然。
但隨後他又想到方才靜如禪眼中那一瞬複雜的神情。
隱約間卻像是明白了什麽。
不由低沉著嗓音,又問道,“如禪,莫非是他,也‘入魔’了嗎。”
在說到‘入魔’時,問菩提的臉上流過一抹黯然之色。
“入魔,或也可以這樣說吧。”
靜如禪又喝了一口茶,這才緩緩再道,“更準確來說,他是對佛,產生了懷疑,更以其信仰,收羅了不少信眾。掀起了不小的動亂。”
“嗯?這麽一說, 倒是與昔日西佛界的佛狂血亂頗為相似?”
問菩提口中的“佛狂血亂”,也是久遠之前佛門的一樁公案。當年尊佛宿何年創西煌佛界,以此傳承道統,而西佛界則是其中最大的一脈,以西煌玉聖為領導。“佛狂血亂”則是久遠前,西煌玉聖座下兩大弟子之一的摩訶孽屠戮師門掀起的大戰。
在那場大戰之中,西煌玉聖慘死摩訶孽之手,其麾下另一弟子釋天蒼取萬僧舍利,與摩訶孽大戰一場,二人不知所蹤。而西佛界此後也漸漸衰落了下去。
“非也。”靜如禪搖了搖頭,“當年摩訶孽屠戮師門原因不明,但悟心叛離緣由,卻是有所記載。據載,他不敬佛,更對祭佛之舉大加詆毀,不屑一顧。”
“這……那後來呢?”
“那殘卷所載也就僅此而已,隻說其下落不明,具體在他掀起佛禍之後,有何經歷,卻是一點記載也無。”
“原來如此。”
問菩提點了點頭,腦海中,卻是不時浮現夢中畫面。
那我夢到他,是上天的預示,亦或……
“不過此事終歸久遠,還是將目光落於當前吧,聽聞,各方勢力將聚金獅壁窟之外,只怕今日,魔佛波旬便要再現了,此外,還有他的事……”
“吾知道。”問菩提微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如禪,同往金獅壁窟一觀事態發展吧。”
“但你不可出手啊。”
“我明白。”
片刻之後,兩道化光自法華山離開,直往此刻儼然成為正邪焦點的金獅壁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