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吃飯吧，不管遇到什麽人，我們自己的人生還是要按部就班的走，而且春季大會馬上就開始了，榮純——”
　　剛剛還思索著要不要跨過紅線的榮純背後一涼，“哥哥大人，鄙人在！”
　　“你的那個numbers才完成了幾個， 一會兒吃完飯，趕緊繼續！還有閑心在這邊關心別人。”高之野成功把話題截斷，引到投球上面。
　　“嗨！”
　　高之野繼續吃飯，嘴裡的滋味慢慢卻體會不到了，‘我的人生不會因為這個變數而有變化吧，那個清水訓，回頭要會會他。’
　　轉眼4月4日， 才剛體能訓練沒幾天的新人， 就明顯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邊是經過良好訓練的少棒成員，另一邊則是軟球出身的選手。在這種情況下，幾個表現出色的新生被單拎出來，和二三年級合流訓練。
　　第一場比賽迫在眉睫，高之野也終於能進牛棚正式練投了。
　　“很好，還是這個位置！”禦幸在對面，感受著搭檔今天的狀態，準度還在，就是力道有所減弱，可能到了比賽中會好很多。
　　“啪——”右邊一聲巨響，聲波在寬敞的空間裡來回穿梭。
　　又是降谷，因為對面是小野，他可以全力投球了。
　　高之野這麽一眼往過去，新牛棚裡站5個投手綽綽有余。
　　空氣裡還殘留著塑料的味道， 但是剛縈繞在鼻尖兩秒不到， 穿堂風就帶走了之前的氣味，將眾人臉上的汗珠一一點成涼涼的觸感。
　　將左右兩邊的門徹底打開， 這是春天的做法，等到夏天熱起來，就可以將兩邊的門拉上，啟動空調。
　　新的場地裡，人和人的距離拉開了，心也敞亮了很多。
　　然後不知道為什麽，那個清水訓站到了他的左邊。
　　今天是新生合流訓練的第一天，由井熏、奧村光舟是新被提拔的捕手，而清水訓就是新進的投手。
　　新生投手的對面，同樣也是新生的捕手，4號室的後輩由井熏。
　　“清水君，請先投四縫線，最速就可以。”由井說話有點磕磕巴巴的。
　　清水抬眼看了下對面，“是嗎?那我要投內角高。”
　　“誒?”由井還想問是右打者的內角高嗎，但對面已經因為這一下遲疑而皺眉了，他就只能猜測是右打者，將手套移到了相應位置。
　　果然，等由井的手套移動到位，清水也收回視線， 將手放回了手套裡。
　　緊接著， 直接踏步出去， 大開大合的伸展前手、擺動後臂， 細微的投球氣質上，很明顯就和這一屋子的日式投球姿勢差別開。
　　“啪——”直直衝入由井熏的手套裡，這球大概有140出頭的速度，球質很好，小捕手剛想喊一句Nice ball，就聽到對面一聲“嘖”。
　　由井又停住自己的話，他還挺不擅長應對這種自我的投手。
　　又聽對面喊:“還是那個位置，再一球。”
　　“嗨！”第一次接捕這個投手的投球，就被完全牽著鼻子走了。
　　人和人之間的交往真的很神奇，人總會在每個集體當中複製自己的定位。
　　比如一個領導力強的人，來到新的集體裡，大膽發言和指使別人，可能過了一段時間後，他就成了這個集體裡新的領導者。
　　這是好的一面，另外一面則是，被上一個集體欺凌的人，到了下一個集體仍然會被欺凌，仿佛他身上帶著一種氣質，讓他周圍的人認為對他做過分的事兒不會有任何反抗。
　　所以無法跳出自己循環的人，無論換多少個地方，都無法真正解決自己的問題。
　　在由井熏和清水訓這對組合裡，由井接捕的越多，越覺得無法繼續下去。
　　‘他完全把我當做一個球網在用。’這和誰主導沒關系，昨天和高之野的搭檔，也是投手主導，但兩人之間會有溝通，捕手也可以自由發聲。
　　而這個清水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內角低的壞球，”又甩下一句話，捕手的手套猶豫起來。
　　感覺到和捕手的不默契，清水抬起頭長歎一聲，“就是手套稍微往裡再走半顆球。”
　　“嗨！”由井有點憋屈，想要和對面的投手好好說一下，卻不知道第一句話說什麽好，只能繼續下去。
　　蹲在旁邊的禦幸全程圍觀了這一切，和高之野交換了一下眼神，由王牌主動開口。
　　“清水君是嗎?”突然的打招呼明顯讓清水的眼神閃爍了兩下，但他很快就恢復了面無表情。
　　“是的，前輩有什麽要說的嗎?”
　　喂喂，怎麽有股火藥味，這時候不是應該說‘前輩有什麽要指導的’之類的嗎?
　　“我看由井不太適應接捕你的投球，換成正捕手如何?”反正今天是恢復訓練的第一天，可以先松快下身體。
　　“嗯?”高之野注意到，對面這個孩子手套裡的手在動著，似乎大腦在瘋狂的思考著利弊，隨後走下投手丘，“行。”
　　於是兩個投手交換了投手丘，三個人都在注意著清水訓的表現，卻發現——
　　他剛剛那些亂七八糟的挑剔和小表情都沒了。
　　“擅長的球路有什麽?”
　　“只有四縫線，偷偷練過變速球。”
　　偷偷?
　　“準度呢?能投四宮格嗎?”
　　“差不多。”
　　連番的追問，清水訓都如同乖學生一樣回答著，再沒有什麽不耐煩的皺眉啦歎氣啦。
　　“那內外角更擅長哪個呢?”
　　這個問題他遲疑了一下，飛快撇了眼高之野，“內角。”
　　所以，剛剛這家夥一直讓由井擺內角。
　　禦幸像是沒懂這層意思，手套直接放在了右打者外角低，“這個位置，投一顆球。”
　　清水訓停頓了一秒，眉頭像是要皺起來，臉又要恢復那種不服氣的樣子。
　　“怎麽了，有問題嗎?”
　　禦幸的問話，讓他反射性的恐慌了一下，隨即就沒再說些什麽，任由正捕手將兩人的節奏牽在了手裡。
　　高之野的眉頭卻皺了起來，這種反應，如此熟悉，在曾經的朗致身上出現過，那種被霸凌的後遺症。
　　而且針對同樣是新生的捕手，就趾高氣昂，針對高一年級有資歷和實力的正捕手，就順勢將讓位。這家夥，可別說他出過日本，骨子裡面妥妥的日本人。
　　但又不止這點，清水訓這家夥身上，肉眼可見纏繞著惱人的各種劇情線。
　　‘我在想什麽，這是別人的事兒。而且馬上就要春季大會，不要去做不相乾的事情。’
　　結果這天傍晚，高之野被叫去辦公室，高島禮第一句話又是清水訓。
　　‘清水訓，清水訓，怎麽一天到晚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