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跳。”

　　簡單地同步了行動，洛德從空中一躍而下。

　　彎至後腰的鐮刀經過長距離的蓄勢，爆發於刃口，由上至下地切入扭曲人形的脖頸，一擊斃命。

　　另一隻扭曲人形驚覺回頭，正要狂吼著進攻，沾染穢物的鐮刀轉瞬劃過它的咽喉。

　　入肉三分，半個喉管被切斷，它的腦袋無力地耷拉在一邊，喉中噴吐出黑色汁液

　　“嗬嗬。”

　　聲帶被撕裂，這是它能發出的最後聲音。

　　與此同時，半空中落下的法拉也豎直了長劍，捅穿了張大嘴巴準備撲咬的人形狗。

　　隻發出了細微的血肉撕裂聲。

　　然而就在相隔一個轉角的小巷處，兩隻扭曲人形靈敏地察覺到了異常。

　　當即調轉過頭，以吊詭的行路姿勢跑向聲音的源頭處。

　　剛轉過拐角，迎面便是一柄致命的鐮刀。

　　毫無防備地，走在前頭的人形遭受了重傷，半個身子被切開。

　　可即便如此，沒有即死的它仍不知疼痛地舉起了榔頭般的拳頭。

　　轟！

　　地板磚破裂呈蜘蛛網狀的紋路，碎石飛濺。

　　洛德猛力蹬牆向後躲過，緊接著一記斜下斬擊，再次切入與上一刀相同的位置，徹底將人形分成兩半。

　　泉湧而出的黑色液體向空中噴發，如同小型的噴泉，淋濕了洛德的衣袍。

　　第二隻扭曲人形撞開同伴的屍體，張開雙臂埋頭朝洛德直衝。

　　洛德微微屈膝，力量在雙腿內凝聚。

　　即將被人形撞上的一刻，他高高躍起，空中的鐮刀一甩，變形成一米多長的儀式之刃。

　　再落地時，他已在人形的身後。

　　噗嗤。

　　刀刃直插入後心，又從人形的前胸透出。

　　刀身旋轉一圈，確定完全絞碎了對方的心肺後，洛德才緩緩拔出刀刃。

　　“……”

　　身後，法拉本能地皺起了眉，她不是沒見過殺人，甚至她自己也親手處決過不少在酒館鬧事的瘋子。

　　但是，割喉，開顱，將肉體切成兩半，再加上敵人體內湧出的大量黑色膿液，這畫面實在太過精神汙染。

　　“別發愣，進來。”

　　“嗯?”

　　法拉怔怔抬頭，正想問為何，余光卻瞥見了左右方向的街道。

　　只見原本四處遊蕩的人形們，不約而同地望向此處。

　　還有更多的人形從四通八達的街道跑出，正以一種怪異的扭曲姿態奔湧而來。

　　戰鬥的聲音終究是太大了！

　　或者說，它們的感官有些太過敏銳了！

　　瞳孔如地震般震撼，法拉當即閃身進入小巷，一回頭卻猛然發現洛德已經跑遠了一大段距離。

　　再不跟上她就要一個人面對後面的鬼東西！

　　不再猶豫，她用盡力氣朝巷中狂奔。

　　狹長陰暗的小巷裡，她的銀色肩甲偶爾會擦碰到磚石牆壁，發出哐啷哐啷的響聲。

　　起初只是碰撞了一兩次，但不知為何，跟隨了洛德一段路之後，碰撞卻顯得越加頻繁。

　　就像是她忽然變胖了一樣。

　　‘不對，我不可能突然變胖！’

　　她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麽，歪頭越過洛德的身位望向前方。

　　看清前方的道路後，她猛然倒吸一口涼氣。

　　小巷的盡頭根本沒有路！

　　只有一堵肉眼可見的無比厚實的土牆！

　　而她之所以會越加頻繁地碰牆，

正是因為這小巷前窄後寬，呈喇叭狀，越是往前，空間便越是擁擠！　　“前面是死路！”法拉快速地呼喊道，提醒著前方的洛德。

　　“我知道。”

　　正因為知道，他才特意選擇了這條路。

　　時刻留意著耳邊的嘶吼聲，在聽到聲音有減弱的趨勢時，洛德猛然回轉身軀。

　　迎面衝來的是全速奔跑的法拉，並且即將因抑製不住衝勢而撞向他的胸口。

　　不過洛德反應極快地左腳踏牆，借力躍起，成功躲過了對方的撞擊。

　　那一身鐵甲輔以速度的衝勁，即便是他被撞上也要喘一大口氣。

　　洛德重新抬頭望向前方，只見小巷半程的路段之間，卡著一個四肢粗壯的扭曲人形。

　　狹窄的空間不足以讓它全身通過，它的四肢便摩擦著牆面一路瘋狂挺進。

　　進了這路，是否前進便由不得它了，後方的人形不斷地向擁擠的小巷中擠進，逼迫著前方的人形前進。

　　但由於喇叭狀的巷口形狀，越是深入，便越難繼續深入。

　　那因摩擦血肉而流出的膿液從巷口一直延伸於此，正好說明了它的慘狀。

　　而在此時，洛德取出那把沾滿黑色液體的儀式刀刃，嘴角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並不是對接下來的屠殺興奮，而是想到接下來進帳的墨水儲量，便不由自主地高興。

　　笑容很快收斂，他朝被擠得動彈不得的人形刺出刀刃。

　　一刀，兩刀，三刀……

　　一個人形倒下，下一個人形又被推擠上前，卻又依舊被卡在不得寸進的位置。

　　洛德不知疲倦地揮舞著刀刃，濺射出的膿液一寸一寸地覆蓋滿他的全身。

　　一具又一具扭曲的屍體在他腳邊倒下，進一步堵死了本就不寬闊的巷子。

　　前赴後繼的人形瘋狂地向前堆擠，踐踏著前一個人形的屍體，不知死活地衝到他的刀口之下。

　　它們對死亡沒有任何恐懼，只有攻擊這一個簡單的念頭。

　　不知過了多久，甚至連洛德的手臂都開始酸麻得失去知覺，卻仍機械式地向前砍出刀刃。

　　直到某一刀砍出後，他沒有感受到任何凝澀的阻礙——他砍空了。

　　瞳孔逐漸聚焦，小巷的景象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狹長的小巷路面，擠滿了肉醬般的屍體。

　　兩側的牆面， 被前赴後繼的人形們硬生生擠出了細密的裂痕。

　　而他的短靴之下，正流淌著源源不斷的黑色液體，鋪滿了整條小巷。

　　血流漂櫓。

　　緊接著，他的四肢便傳來劇烈的酸痛感，強烈地刺激著他的神經。

　　身體難以支撐，筋疲力竭的洛德輕輕靠在牆邊。

　　而後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緩緩打開懷中的筆記本。

　　【汙穢——1988】

　　‘1988……’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上一次看的時候，這個數值還是38。

　　也就是說，假使一隻人形以10點墨水儲量計算，他總共屠戮了195個人形。

　　相當於德爾鎮五分之一的人口。

　　長呼出一口氣，他準備收起武器休息。

　　但當他的目光觸及手中的武器時，卻發覺了一絲異常。

　　鐮刀原本銀光的刀身被黑色的絲線纏繞，如同在與女人的黑發抵死纏綿。

　　洛德將刀身在牆面蹭了蹭，但那黑色絲線宛如融入了刀中，沒有絲毫變化。

　　遲疑了一會，他伸手輕輕觸碰刀身——濕滑的觸感，像是某種軟體動物的觸手。

　　思考著，洛德將筆記本往前翻了幾頁，找到以往對儀式大鐮刀的描述，卻發現上面的文字早已發生改變:

　　【汙穢的儀式大鐮刀】

　　【被汙染的大鐮刀武器，對獵物的血肉之軀具有優秀的斷肢效果，有小概率向受傷的敵人傳播汙穢。

　　原是獵人狩獵的強大武器，後被迷途之人汙染，成為散布汙穢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