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急忙想要解開項鏈，但來自廖子軒的一個嚴厲眼神，讓少女的手，下意識就弱弱又縮回去了。

　“你要幹嘛?”

　青年皺眉威脅問道，但少女知道項鏈的重要性，硬著頭皮還是倔強堅持道:

　“我不用！還給你！”

　“你再說一遍！”廖子軒主動上前靠近了安一步。

　隨著距離的拉近，少女一下就慌亂了不少。

　“我不用， 還，還...”

　原本想要再頂回去的話，也在青年不容置疑的視線下，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演變成少女低下頭，不敢去看廖子軒的眼睛。

　旁邊八岐大蛇那隻被腐化的頭顱， 在這一幕下，直接醫學奇跡， 癱軟倒地的腦袋，拚命支棱起來，本就挺大的眼睛，現在是被蹬得更大，神色間充滿了不敢相信。

　它沒法想象，幾分鍾前，還對它口出狂言，戲耍玩弄，甚至連它都覺得有點瘋瘋癲癲，令蛇害怕的暴力不良少女，怎麽就...好像變成個小娘們似的了?

　說好的那句“頭抬太高了，下去”呢?

　你自己的頭怎麽先低下去了??

　大家都是禁忌魔物，憑什麽你對那隻狼就這麽區別對待??

　安看出來了，在小黑面前，她根本強硬不起來，於是她換了個策略， 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小黑，你有沒有想過，你把項鏈給了我後，那炎域怎麽辦，火神大人怎麽辦?我們私自獨吞了項鏈，這都已經不是辜負信任，而是利用了火神大人的信任，這，這極有可能是要承受神的憤怒！小黑，你...”

　少女越說越激動，好像都能預料到，愛麗絲經典的天降流星火雨，砸下巨大隕石。

　但他身邊的青年實在忍不住了，直接打斷道:

　“停！打住！安，你好像誤解了什麽，我們不是私吞，我只是暫時把項鏈借用一下而已，等你用完了，我再繼續給送回炎域去。”

　“什...什麽意思?難道你還想要一直守在淵海， 直至等到我出來嗎?”

　廖子軒沒說話，但安從他的表情中已經讀懂了，那是五個字。

　這還用問嗎?

　“那...那我要是出不來呢！”

　“那我就進去找你。”青年用看傻瓜一樣的眼神， 看向問出這種白癡問題的少女。

　安一時間被懟得啞口無言，但這時候不懂得看氣氛的八岐大蛇，卻是開口了。

　“一旦水神宮的試煉開啟...除了神巫外...任何其他人都不能留在淵海內...否則會干擾試煉...另外...就算通過了試煉...汝也不能離開...直至下一任神巫....出現...”

　安在大蛇話後，立馬好像佔據了上風，露出了一副“你看吧！”的得意表情。

　好像這時候，兩人間在爭論的事情，已經從“項鏈”本身，到了更類似於是一種情緒的發泄。

　其實無論是安還是廖子軒，各自的心底都清楚，他們終歸是要分開的，與其說現在是在吵架，更不如說是一種...

　不舍。

　以及另類的...告別吧。

　“我怎麽去找你，你不用管，就算它再給我封閉，區區淵海而已，我也一定有法子，能重新進到這裡來！”

　廖子軒開始了蠻不講理的掀桌子。

　旁邊八岐大蛇聽了不樂意了，頓時想要開口，淵海這般禁忌之地，哪裡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可廖子軒就好像有所預料般，直接搶先一步，抬頭直勾勾盯著這個礙事的大蛇。

　這一下讓大蛇欲言又止，最終七個腦袋都齊齊撇到一邊。

　本來被墮淵侵蝕，又被安揍趴的那個倒霉蛋，還想躺著繼續看，結果被它另外七個，嗷嗷叼走了，徹底把空間留給了，它眼中的這小兩口。

　另一邊。

　安很生氣，不光是因為青年在嘴硬的發誓，更惱火在於，她居然還沒發反駁。

　因為無論是青年說這句話時，那種認真自信的氣質，還是青年本就已經創造出了，一個現成的“奇跡”擺在她面前，都讓她找不到質疑的理由。

　把“小村姑”培養成魔女，安不覺得，比進入封閉的淵海簡單。

　甚至兩者相比下，確實可以用“區區淵海而已”來形容了。

　“小黑，你，你真是的！！”

　少女有點又被氣哭了地在用力跺腳。

　她不明白，為什麽...為什麽非要對她這麽好，為什麽非要在該臨別的時候，還給她希望，給她留戀，給她...

　“你知不知道，你越早幫火神解除了墮淵，火神就越早能重新庇護炎域！”

　“你知不知道，現在炎域每時每刻，都因為火神的墮落，而有無數子民跟著遭受影響！”

　“你知不知道，我本身就是不存在的，是水神虛構給你們出的假象！”

　“你知不知道，你只要放棄了，這個虛構的假人，你就能換來火神對你的更加青睞，就能換來成千上萬炎域人的安危，就能換來多少沒必要的付出和努力！多少完全是浪費的時間！”

　看著撕心竭力在哽咽啜泣的少女，廖子軒沒有多余的話，只是將哭成淚人的安，抱在了懷裡。

　少女貼在青年寬大胸膛前，青年的輕聲細語，響在少女的耳邊。

　“我知道。“

　”如果是別的什麽，我都能接受，但唯獨你...無論拿什麽跟我去換，我都不換，我相信不光是我，此刻那個船上的小姑娘，一定也會和我做出一樣的決定。”

　生怕對面的少女沒聽清楚。

　廖子軒松開了懷中的安，雙臂放在少女的肩膀上，他目光直視著安的眼睛，再無比認真地，一字字重複道:

　“你，我什麽都不換。”

　而安...

　安攥緊了拳頭，用力狠狠一拳，捶在了青年的胸口前，連帶著的慣性力，卻也讓她自己重新撲入了青年的懷裡。

　少女將頭深埋，死死貼近了廖子軒的胸襟，以此去掩蓋她不願意露出的，他此刻充滿無法言語情感的臉龐。

　你知不知道...

　你再這樣下去，我真的就...沒法離開你們了。

　安很清楚，人是容易被現狀麻痹的，因而忘記了身上所背負的一切，就像許多集全村之力，去供給到大城市發展的鄉下人，口口聲聲，說不會忘記家鄉的，可多少年過去了，安從未見到有一人有一人回來。

　直到她自己也被招為女仆，去了火典城，她才明白，原來那些人不是被現實擊垮，就是早已被景色迷住了雙眼，將他們拋在了腦後。

　安起初是憤怒，可最後是歸於沉默，少女可以理解，但她...

　絕不想成為這樣的人！

　因此，大蛇的請求，與水神宮的試煉，其實只是一個，真的如“命運”一樣，恰到好處的契機而已。

　就算沒這個契機，安本身的離別之意也無比堅定。

　廖子軒一開始只是站在了自己的角度，所以不理解少女，認為這太突兀了，他沒法接受，可是現在...當他感受著懷中少女顫抖的身軀，那複雜又痛苦的情緒。

　廖子軒理解了。

　“你知道嗎，如果是原來的我，我打死也不會允許你這麽任性的行為，死也要把你栓在身邊。”

　“但現在...”廖子軒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撫摸著少女的長發。

　谷熬

　“雖然說過去以來，我一直想的是暗中栽培你，可你又何曾沒有...一直在影響我呢?”

　顯然，廖子軒這裡口中的“你”並不是指安，而是薇薇安。

　“是你教會了我，也要尊重別人，不能太自以為是，要學會站在別人的角度去著想，要...溫柔一點，於是才有了我現在的決定。”

　“呵，說起來...這是不是也算一種命運?確實挺玄乎的啊，怪不得水神那老阿姨這麽癡迷鑽研。”

　“總之...你去吧，去變得更強，然後回到你的世界，也去把你的未來，改寫成你希望的那樣吧！”

　這回是廖子軒主動離開了少女，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與安之間的距離。

　他眼神中沒有了挽留，有的...只是鼓勵和相信。

　有些時候，放手也算是一種，愛吧?

　“記得別死了，安。”

　“到時候，等我們再回淵海這裡來的時候，你可要完好無損，好好把項鏈還給我，不然，那時候的我，可沒現在這麽好說話了，我是真會生氣的！”

　“我一旦生氣了，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廖子軒故意板著臉，一臉嚴肅正經地凶巴巴說道。

　而少女...

　”嗯。”安重重地點了下頭。

　她再也沒有提，自己不需要項鏈了，畢竟為了不惹小黑生氣，為了實現“不死”的承諾，她確實非常迫切的需要，這件對她來說，簡直量身定做的項鏈。

　少女伸手撫摸著，脖頸晶瑩剔透的水神之鏈，冷冰冰的清涼之意，順著手指湧入全身，逐漸封鎖了安的內心，將今天她的所有情感都深埋起來，讓少女重新變回，原來的那個孤傲的安。

　畢竟，一個多愁善感的情愫少女，可通過不了水神宮的試煉，那個心無旁騖，時刻警惕的繃帶怪人，才是安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基石。

　只不過...

　偶爾，也還是可以解封一下的。

　至於解封的時間點。

　“那我們...約定好了。”

　“約定好了！”

　“等下，光是口頭這麽說的話，很容易就忘了吧?”安突然說道。

　“那我們拉...”

　廖子軒以為少女是需要儀式感，那就拉個勾吧，可還沒等他話說完，手指剛剛舉到了一半的時候...

　只見到在他對面的安，突然殺了個回馬槍，以連廖子軒都難以捕捉到的速度...

　少女踮起腳尖，用嘴唇間的柔軟，去貼住了青年的臉頰。

　等廖子軒從呆滯，震驚，迷茫，慌亂，失措，種種情緒中回過神來時，少女早就已經跑遠了。

　似乎只有臉頰肌膚上，在隱隱傳來的潮濕感，證明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大蛇，我們走吧！”

　安自來熟地飛躍到了八岐大蛇的頭頂，頗有點催促的語氣。

　而且，底下的廖子軒遠遠望見，安本來在禮裝下，已經撕掉的臉部繃帶，是被少女不知道用什麽辦法，此刻又重新回來，包裹著了少女的臉蛋。

　另一個我...肯定不會介意的吧！

　這根本就不算是那啥，畢竟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嗯，沒錯！

　說不定他們已經這樣了不知多少回了呢！

　怪不得安要那繃帶重新纏住臉，否則以她先臉的紅潤程度，可以參加蘋果熟透大賽了。

　大蛇對安點了點頭，緊接著，應該是用意念與安交流了什麽後，在一陣漩渦升起後，安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廖子軒的視線中。

　心中說沒有悵然若失是假的，可現在廖子軒火熱的動力，足以掩蓋這份離別之意，他現在腦海中就是一個想法。

　趕快離開，然後再找新的辦法進來！

　就在廖子軒準備要跳入，屬於他的海底漩渦，傳送回海面的時候，大蛇卻突然叫住了他。

　“汝...等一下...”

　“難道你良心發現，允許我留在這裡了！?”廖子軒急忙問道。

　大蛇搖了搖頭，試煉期間不能有任何外人，是水神宮的死規定。

　它之所以叫住廖子軒，是為了別的。

　“吾能感受到，汝之誕生，似乎尚且不足十年?”

　切。

　廖子軒撇了撇嘴。

　十年?

　滿打滿算連半年都不到呢。

　得到廖子軒的確認後，大蛇表情開始凝重。

　“汝的實力進步速度，就連吾也為止震驚，但正因如此，吾才作為長輩，給汝一個忠告。”

　察覺到大蛇似乎真有要緊事情說，廖子軒的態度也很快端正了起來，認真傾聽。

　“吾相相信，如果汝能保持這樣的成長速度，那不出百年間，或許就能達到吾巔峰之期，但汝一定要切記，切記，千萬不要重蹈吾當年的覆轍，千萬不要...試圖突破。”

　“不要試圖突破?”廖子軒皺起眉頭。

　“汝要記住....這個世界...不允許出現...完全體的...禁忌魔物...”

　“切記...切記...否則吾今日之樣...就是汝明日之遭...”

　傳送的深海漩渦，被大蛇主動給出現在了廖子軒的腳底。

　“等一下，你把話說清楚了！”

　可惜廖子軒的喊話，大蛇並沒有回應了，又或者說，它已經透露太多了。

　唯一最後，大蛇對即將離開淵海的廖子軒所言的話，就是...

　“為答謝...今日汝願意放手神巫...完成吾之夙願...假若神巫真能通過試煉...吾將贈與其...一分特別的贈禮...”

　“未來有朝一日...或許...這份贈禮可以為汝等...化險為夷...讓汝與神巫真正...”

　大蛇斷斷續續的意念， 伴隨著漩渦將廖子軒吞噬，也消失在了耳邊。

　等一陣黑暗與上浮感過去後。

　嘩啦！

　重新變回小狼崽形態的廖子軒，再睜開眼睛，已然是風平浪靜的海面，以及...在不遠處停泊著的阿斯托洛吉斯號。

　更以及...

　一個熟悉的小姑娘身影。

　“小黑！！！”

　(PS:感謝“寒夜冷飲”的10000起點幣打賞，謝謝老板，祝老板身體快樂，阿裡嘎多！加更小本本啟動，欠一章，爭取一周內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