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輕觸結晶,用力抽取,青年脆弱的靈魂結晶被洛德抽離到現實中。
緊接著,他將結晶融入筆記本中,變作一幅結晶畫像。
從芙爾蓮娜尚且溫暖的修女服可知,被儲存的物品處於時間靜止或時間流速極慢的狀態。
短時間內,青年的靈魂境界應該不會有太大傷害。
即便他推測失誤,使其靈魂受損,那亦無妨,他從不以正義標榜自身。
也許他會盡力避免傷害無辜的人,但若有需要,他也能面無表情地痛下殺手。
軀體在一瞬間失去靈魂的支撐,青年的身體軟塌塌地無力倒下。
洛德順勢將對方搭在左肩,看上去就像喝醉的二人正親密地勾肩搭背。
巷口附近有幾道好奇的目光望過來,洛德禮貌地環視一笑:“他喝醉了。”
旋即,他攙扶著‘喝醉了’的青年進入深巷,徹底隔斷了其余人的視野。
找了面牆將青年單手頂在牆上,他舉起右手伸入自己的腦袋。
相比青年,他的腦海中,幾乎感受不到液體的阻滯,取而代之的是極大的壓力,全方位地壓迫著右手。
而且不知為何,他的靈魂結晶個體較小,邊緣具有鋒利的棱角,呈現出不規則的晶體狀,與青年和卡卡的球狀完全不一樣。
觸摸到己身的結晶後,黑山羊印記逸散出紅霧,軟化了棱角,結晶縫隙中開始釋放出絲狀的靈魂迷霧。
不敢釋放太多,他揪住一小團迷霧,包裹於掌心快速抽離出來,而後再次插入青年的腦髓。
五指並攏,迷霧再度聚合,結成一顆小巧的如彈珠般的晶體,飄蕩在青年腦海。
得益於早已練習多遍,這套動作施展下來行雲流水,並沒有多大困難。
唯一感覺不太對勁的,是他現在五感的狀態。
準確地說,應該是十感的狀態。
眼前是兩幅視覺畫面,耳中是兩對收音來源,兩雙手四隻腳總管傳來八種各不相同的觸覺。
錯亂的繁雜的大量信息,全部湧上他唯一能夠處理信息的大腦。
在那麽一個瞬間,他感覺思維都空白了片刻。
他下意識地想伸手捂住發脹的大腦,然而本體的手沒動,化身的手卻舉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以至於打破了與牆面維持的平衡,身子一斜就要傾倒。
洛德連忙控制化身踏出雙腿站穩,然而化身不動,本體反倒莫名地邁出了一腳,神經系統相互衝突,身體失去控制,最終本體與化身齊齊倒下。
兩對視覺皆仰面朝天,呆呆地望著天空的灰雲,洛德思索了片刻,並不著急起身。
通過地面限制本體的行動,他專心控制化身一點一點爬起,慢慢尋找感覺。
於是乎,深巷內,出現了怪異的景象:
一人安詳地躺在地面,四肢偶爾不受控制地抽搐抖動,另一人如軟骨病般晃晃悠悠地爬起,四肢無力,雙目無神。
不得不說,這幅畫面,確實像是兩個爛醉的酒鬼發著酒瘋。
巷口原本狐疑著跟隨進來的居民,看到這一幕也徹底失去了興趣,索然無味地掉頭離開。
……
約莫幾分鍾之後,在化身的攙扶下,洛德緩緩站起。
這個簡單的動作意味著他已經能夠很好地協調化身與本體的關系。
盡管時不時兩個身體還是會同步地作出動作,但普通的行動已經沒有問題。
洛德長呼一口氣,
將筆記本放在化身口袋中,與化身一同邁出小巷。 回到城門前,二身才分開,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隊伍,沒有引起額外的注意。
“你去哪了?那個青年是誰?”語氣略顯疑惑,西恩問道。
“上了個廁所,他帶路的。”
“呵。”安貝爾冷眼端望,“執行任務的時候可沒有時間等你慢悠悠解決個人問題。”
充耳不聞,洛德轉頭問西恩:“任務是什麽。”
“你看吧。”西恩從內甲掏出一張羊皮紙,在洛德面前展開,而後找了眼四周,道:“現在只等監管騎士到位,就能出發。”
【肅清德爾鎮的異端與罪人】
【根據德爾鎮的村民發現,鎮中出現了魔法的痕跡,推測至少有兩名法師異端。同時,小鎮中出現多起碎屍案件,務必調查真相並處刑罪人。】
剛看完任務的描述,一陣平緩的馬蹄聲響起。
“你們就是一隊?我是本隊的監管騎士,可以叫我隊長。”
棕馬之上的騎士全身鐵甲,面容籠罩在頭盔之下,只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瞳。
“好,隊長,現在出發嗎?”西恩道。
“自行決定,最好當我不存在,我不會提供任何援助。”
西恩點點頭,望了洛德與安貝爾一眼,見二人皆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便爽朗道:
“好,現在出發!”
德爾鎮在雪城的東南方,是一個比雪村大上至少三倍的小鎮,小鎮人口長年繁盛,商貿十分活躍。
這邊洛德三人準備啟程的時候,化身所在的隊伍裡,不幸地發生了一些小矛盾。
“乾脆點,我們直接放棄本次的任務吧。”
隊伍裡的男騎士不耐煩地攤開手中的羊皮紙,展現在化身與法拉麵前。
【清除德爾鎮松林的暴躁野獸】
【根據德爾鎮行商的商隊報告,松林路段頻繁發生狂暴野獸襲擊商隊的情況,務必找出襲擊的野獸並將其擊殺。】
“看看這都什麽任務!那可是商隊!能襲擊商隊的野獸,只靠我們三個人去擊殺?”
聲音逐漸粗暴,男騎士話鋒一轉,抬頭罵道:“哦不對,你們兩個甚至不能算是戰鬥力!”
“一個中下等的神職”他指了指低頭看筆記本的洛德。
而後又指向一言不發的法拉:“一個墊底的女騎士。”
“真是倒霉透了,這麽多人,怎麽就我同伴都是廢物。”
“夠了!要麽閉嘴,要麽自己滾開!”
被人指著鼻子罵,法拉也忍不住了,大聲喝道。
“呵,拖累的廢物好意思說話了,你們自己去找死吧,我今年不過,明年還能參加。”
男騎士惡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起身準備離開。
臨走前,他余光看到化身專注地盯著手裡的瓶子,再聯想到自己被二人拖累得要再等一年,無名的火氣便湧上心頭。
“還在這發呆玩瓶子呢。”抬起左腿,他猙獰著一腳踹出:“我讓你玩!廢物!”
化身因不熟悉身體而躲閃不及,瓶中的粉末傾灑出一部分,順著風向飄向騎士。
其中一小撮灰白粉末透過盔甲間的縫隙,直接滲入了鐵甲之內。
踢完一腳,仿佛心情都舒暢了許多,騎士不屑地望了二人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你沒事吧?”身為同伴,法拉關切道。
“沒事。”化身輕描淡寫地擰緊瓶子,放回褲兜,情緒沒有絲毫波動。
望著他一成不變的冷淡目光,法拉眉頭微微皺起。
這個冷漠的眼神,似乎……有點熟悉?
不在意法拉的凝視,化身淡淡地瞥了眼騎士離開的方向。
他剛才看過,筆記本裡對瓶子的描述:
【罪人骨灰】
【罪人被審判火焰灼燒後殘留下的特殊骨灰,遇水則業火重燃。
大部分的骨灰在灼燒之刑結束後會被行刑的修士帶走,然而不可避免地會有少數殘留,這使少數知曉其用處的人得以有機可乘。
罪業深重之人,即便僅剩骨灰,也殘留著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