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我媽和我爸的一場世紀大戰,我媽的委屈哀傷,我爸冷漠無情。
我在心裡悲歎的同時強迫自己要淡定,關上手機上剛剛查詢了高考成績的網頁,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然後快速的去廚房炒了兩個菜,把飯打好一起擺上桌,叫我爸和我弟弟還有奶奶先吃飯。轉身上樓去看我媽。
其實我很想對他們大喊:“你們口口聲聲說讓我好好讀書,但是你們的言談舉止確鮮少關心我的學習,你們連這麽決裂的爭吵都要選在我出高考成績的時候!而且,並不是因為爭論我的高考成績不理想而爭吵,而是因為餐廳瑣事而爭吵!我就這麽不值得你們重視?哪怕是片刻......我就這麽一直被你們忽視著,心裡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從小,我就被周圍的人誇著懂事,這個小女孩真懂事,莫風風的媽媽誇雪:“你看槐香多懂事,知道給爸媽做飯洗衣服。”
我小媽誇我:“槐香,我們家雪旺要是也想你一樣懂事就好了,從小到大幾乎不給爸媽添麻煩。”
我大姑誇我:“槐香,你哥趙匪匪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知道體貼人。”
我大伯變相誇我:“你爸爸媽媽就是看你從小這麽懂事,這麽好樣,所以啊,他們才想生一個弟弟,想著能跟你一樣”
我媽經常在電話裡跟我說:“槐香啊,你一定要好好讀書,不過,你從小都不用我們操什麽心,媽就是不說你也知道的。”
但是,他們不知道,我希望他們誇我的是這個小女孩真漂亮、這個小女孩笑得真好看,這個小女孩唱歌真好聽......而不是,懂事,懂事什麽的,聽著真刺耳。
我強迫自己鎮定點,對自己暗示現在不是自顧自憐的時候,我媽媽還需要我安慰。
於是,我一步一腳印,緩緩地上了樓。
我媽躺在床上,背對著我。我輕輕的坐到她床邊,輕柔的叫她:“媽,吃飯了,跟我一起下樓吃飯吧。”
我媽緩緩的轉過身來,面對著我,雙眼紅腫,帶著滿腔的悲傷說:“我不想吃,你先去吃吧,記得要把你弟弟喂飽”
我拉住了媽媽的手臂,又開口:“走吧,一起吃飯,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怎麽行,你都一天沒吃飯了。”
我媽眼神迷茫、空洞、甚至帶了些絕望,幽幽開口說:“你說我活著是為了什麽?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也開始眼泛淚光,但是很快的把它們憋了回去,繼續好言安慰:“你怎麽說這些話呢,媽媽,你不能這麽想。你還有我和弟弟呢,不管你幹什麽,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是支持你的
說完,靜靜地陪著我媽,坐著,強忍著眼淚,把它們吞進肚子裡面。我不能在我媽面前流一滴淚,她是個很悲觀很脆弱的人,我需要做她的依靠,做她的太陽,給她溫暖和寄托。
幾分鍾後,我媽終於從悲傷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又用手裡拽著的紙巾,又擦了幾下眼角的淚水。眼神變得清明了幾分,望著我說:“閨女,你的成績出來了吧?查了沒有,考得怎麽樣?”
我在心裡自嘲的想著:你們終於想起來今天出高考成績這事了。
我扯著嘴角牽強地笑了笑:“上了本科線,但是,想報考玉陵中醫的本科是不可能的,因為我連他們往年的最低錄取分數線都沒有達到。”
我媽眼神又暗淡了下來,沉默了幾秒,突然又眼神一亮看著我說:“那怎麽辦?你有沒有想過複讀?”
我歎了一口氣,
看著我媽:“不複讀,我沒有想過要複讀” 我媽也跟著歎了一口氣,看著我說:“我尊重你的決定,你畢竟這麽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也並沒有什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想法。你以後只要能自己養活自己,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再開開心心的組個家庭,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最後,我媽還是和我一起,下樓吃了午飯。
稍微平靜了些,我給莫風風發過去QQ消息。
我本來想發:我爸和我媽吵架了。
我想了想,又刪掉了,打了莫風風幾個字,發過去,掩飾了我的悲傷,掉了點撒嬌躲藏的意味。
莫風風:怎麽了?哦!你是問我成績吧?我上了二本線。
我:我覺得還不錯,你一個經常通宵的,知足啦。
莫風風:嗯嗯,我自己也滿意了。哦!對了,我聽秦強說,楊如意要出國。
我:秦強?
莫風風:哎呀,對對,就是拒絕我表白那個秦強,就是隔壁30班那個秦強,和楊如意一個班。
我:你心可真大
順帶還給她發過去一個點讚的表情。
莫風風:哈哈哈,人生如戲,不要太認真,特別是感情。哎,我跟你說楊如意呢,怎麽又扯遠了!
我:哦
莫風風:你這個反應,也太平淡了吧,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跟你說楊如意不?我覺得他喜歡你,是真的。
我:呵呵呵,風風,我覺得你又在跟我開國際玩笑,你自己曾經說過,他跟我們不是一路人。
許久,莫風風回我:嗯,也是。
我放下手機,心裡默默地想著:像楊如意這種高乾男孩,怕是從此以後都不會再和我們有什麽交集了。
這天,我也收到了顧如一發來的QQ消息。
顧如一:槐香,我查到我的高考成績了,是重本,你呢?
雪:嗯嗯,我也查到了
顧如一:我自願已經填了,是玉陵的理工大學,電子信息技術專業
雪:哦,恭喜你
我們沒有再聊下去,我那天的心情特別糟糕,其實,我想給他發:我爸爸媽媽剛剛在吵架。
但是,想了想,我們只是普通朋友......還有,何必去影響他本該狂歡的心情呢。
我雙手托腮發著呆:玉陵,理工大學啊,電子信息技術專業,我很羨慕,聽著就很高大上。
後來我去查了那所學校,是一所位列國家“985工程”、“211工程”、“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的重本院校。
於是,輪到我填自願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玉陵中醫大學的專科,針灸專業。
我想著本科成績,報個專科肯定是會被錄取的,而且顧如一在玉陵,我肯定義無反顧的選擇玉陵,我還會對他表白,還會對他說我喜歡他。
肯定要在同一個城市,能夠經常見到他了,想想都很高興,馬上就驅散了我媽和我爸,在我出高考成績這一天,卻在因為餐館的事只顧激烈爭吵給我帶來的陰霾。
沒幾天,我媽和我爸就心平氣和的,把餐廳轉讓了出去。
我媽繼續去租個房子照顧我弟弟和我爸, 我爸自己出去找工作上班。
我媽搬到江都西區的一個新的開發區,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心裡,重重的喘了口氣,認真的看著我,斬釘截鐵的說:“槐香,我發誓,我這輩子,做鬼也不會再跟你爸一起做生意!”
我專注的看著我媽,衝她笑了笑,心想:餐館轉讓出去真是太好了,我媽不用再那麽辛苦、他兩也不會再會因為餐館的事整天爭吵、我弟弟也不會疏於照看而被客人逗弄喝啤酒。
家和萬事興,我覺得為了賺錢,把家搞得雞犬不寧,不值得。
我們轉讓餐館的時候還有個小插曲,就是來接手我們餐館的老板是個年輕小夥子,看起來20歲出頭。一身灰色體恤、一條7分牛仔褲。瘦高瘦高的,確實挺高,目測有1米78,比我爸1米72高了很多。
他來跟我們談價格的時候。我跟他說:“帥哥,我們4萬塊的價格很公道,你直接接手過去馬上就可以盈利,因為我們現在確實是在盈利狀態,還有很多的老食客光顧我們,我們要轉讓不是因為這個店不賺錢,而是因為家庭原因。”
我頓了頓,大方的看著他,繼續說:“你看吧,我這個弟弟馬上要滿三歲了,他馬上要上幼兒園,但是這一片的幼兒園都離得挺遠的,不太煩方便。”我指著餐館外面正在蹲著抓蚯蚓的垚垚,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他笑著點了點頭,讚賞的看著我:“嗯嗯,你說的很對,”沒怎麽討價還價,他就跟我爸把轉讓合同簽了,直接取現金交給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