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晞內,江天一色,支支釣竿立在江邊,悠閑之中似是別有深意。
嫋嫋琴音之中,似有一絲急迫,撫琴之人一身青領素裳,端眉肅目,澹泊寧靜。
而思緒,卻回到了數天之前
“自從上次從海境回來,我就沒見你出過門。”
浪飄萍躺在長凳之上,一邊飲酒一邊說道。
海境一行算是他這好友難得外出,還是出的遠門,但回來之後反而比以前更宅了,似乎是要將之前落下的補上一樣。
“這不是有好友嗎?”
道域內部的情報,逍遙遊有自己的收集渠道,而學宗的人際關系,有他這位好友幫忙處理,他倒是樂得清閑。
“兩條消息,先聽哪條?”
浪飄萍相信,此番他帶來的信息,逍遙遊一定會感興趣。
“先聽中原傳來的。”
對浪飄萍的消息,逍遙遊已有猜測,或者說早有猜測。
他甚至通過海境的經驗,推測過道域九算的身份,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仙舞劍宗的輔師,琅函天身上。
道域為龍虎天師張道陵所創立之勢力,崇尚無為而治。
故而以天元掄魁,讓神嘯刀宗、陰陽學宗、紫微星宗、仙舞劍宗,四宗共治,每十二年召開一次,由道域四宗年輕弟子參與,獲勝的一派,其宗主將執掌天師雲杖,成為新一任的神君,統領道域,其他三宗從旁輔佐。
天師遺訓,修道者重天份,道域不看現在,注重未來,縱有遺珠之憾,也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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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舞劍宗三屆掄元,執掌天師雲杖已有三十六年。
掌握權力的人,最終會被權力掌握,在天元掄魁即將舉行的當下,仙舞劍宗當代宗主玉千城,必定會有心下一任神君之位,但四宗當代弟子之中,其他三宗各有奇才,唯有劍宗未見突出。
擺在明面上的機會啊,逍遙遊相信當代九算一定會非常感興趣,故而能以此將其身份逐漸篩檢,最終鎖定。
值得一提的是,四宗之內其實只有紫微星宗、仙舞劍宗以及神嘯刀宗,是龍虎天師傳下的,而陰陽學宗,在天師來到道域之前便已經存在。
“墨家發生內亂,消息上推測,應當已經有九算身亡,不過無法確定身份。”
在剛收到消息的時候,浪飄萍反正是被震驚到了,你們是一個門派的唉,竟然能內戰,還打生打死,就離譜。
知道的知道那是墨家內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鬼谷一脈往墨家塞臥底了。
“眾人意料之中的事情,不意外。另外的消息呢?”
除了隱脈那邊聯系的少之外,他們常聯系的三脈都已經預見了墨家的內亂,真要說的話,逍遙遊更好奇欲星移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畢竟,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命是墨家钜子救的。
不過這內亂的的時間,倒是比眾人推算的晚了一些,如果情況不是出現在九算身上,那麽便是墨家钜子在海境發現了什麽。
“有個叫雲棋水鏡黓龍君的人,加入了陰陽學宗。”
一個突然出現的人,竟是突然順利加入了陰陽學宗,要說這其中沒什麽貓膩,打死他都不相信。
“終於來了嗎?”
“什麽來了,你知道他?他身份有問題?”
“先靜觀其變,好友你離他遠點,不對,是千萬別想不開去接觸他。”
琴音戛然而止,就在逍遙遊陷入回憶失神之際,一股酒香自外傳來同時,再聞
“天上彎月舉若輕,
江白吹波水似冰;叱酒當歌何處去,一葉扁舟浪飄萍。”詩聲中,一條玄漆長凳飛入,落在江邊庭前,隨後一道黑色身影躍入,穩穩躺在長凳之上。
“黓龍君到底是誰?”
會面第一問,卻是滿腹的不解,浪飄萍有些理解逍遙遊對他提醒了。
“又發生了什麽?”
這幾日之中,逍遙遊又將已知的信息以及擋下的局勢,重新做了推演。
墨家钜子前來道域,是一個機會。
但墨家的手段,他信不過,不,是壓根沒信過。
“他入列七雅了,當世七雅因此聚齊,你猜七雅之首是誰?”
學宗七雅是需要排資論輩的,若是沒有相應的資歷,別說七雅,就是連備選提名都沒資格。
而一個突然出現的人,竟然能直接入列其中,更有甚者,還推動了七雅之首的評選。
“是他提出的?”
對此,逍遙遊不意外,但也不怎麽開心就是,他現在理解李劍詩當年的感受了。
任誰被憑白無故擺一道,心裡都不可能好受。
“你事先知道?”
雖然同為鬼谷一脈,但浪飄萍對謀略完全沒興趣,在他看來這方面有逍遙遊就行了。
“猜測罷了。”
墨守成規所代表的意思,遠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而墨家钜子昔年在海境展現出來的,又何嘗沒有迷惑他人的意思。
“他這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啊,你與他沒有冤仇吧?還是說...”
若不是私人恩怨,那便只有墨鬼之爭了。
“就是你猜的那個。”
“墨家?可他怎會知曉?”
“從一點蛛絲馬跡之中,將想要的信息推測出來,對他而言並非難事。
道域這個原本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就差一點火星便能引爆,此時這個能引爆火藥桶的火星來了,道域也迎來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海境的種姓制度畸形而腐朽,道域的天元掄魁也沒比海境強到哪去,也是一樣的畸形而腐朽。
從中原的歷史看,一個朝代都會因為不同的繼承人而走向滅亡,天元掄魁的存在,也不過是十二年一次的改朝換代,只是動蕩沒那麽大,但要說四宗心中沒有怨氣,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是追查九算而來?孤身一人?該說他狂妄還是自信?”
墨家钜子孤身前來道域,這對道域來說,可不一定是好事。
畢竟,墨家一向隻管殺不管埋,俗稱攪屎棍。
他自己一個人,搞完事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善後還得交給他們,麻煩。
“既然九算出現了身亡,那必然是自信,墨鬼千年之爭啊,第二局開始了。”
若說第一局是競爭,那麽第二局便可能是合作。
就算這位墨家钜子智計再強,都不會在這個時刻,與道域的鬼谷一脈宣戰。
因為他有一個無法避免的弱點,那便是他本身的實力太差了,對鬼谷一脈而言,那就已經算是差到了慘絕人寰的地步。
“那他算計挑撥,就是知曉了你的身份?”
七雅之首這事,可大可小,其實他們幾人之間並沒有太大問題,畢竟論交很多年了。
但頂不住眾口鑠金,三人成虎啊,學宗那些普通學子,對逍遙遊意見可不小。
“應當是知曉了你我身份的一些線索,算是一份試探,或者一份警告,同時也告訴其他人,他來道域了。”
在黓龍君此前沒來過道域的前提下,哪怕他從墨家的典籍之中查到什麽,也無法完全確認鬼谷四慧的身份,但對這種層次的智者來說,有懷疑便足夠了。
“這麽狂?不怕走夜路被人打死?”
這麽狂還能活到現在,浪飄萍承認,這個叫黓龍君的,確實不是一般的強。
換作正常人,敢這麽來,前手做完事,後手便被死於意外了。
“他是一個很危險的人,非到萬不得已,好友你莫要與他接觸。”
不管怎麽說,逍遙遊都不希望,自己這個好友被墨家钜子給安排了。
畢竟他自認,自己在智計上也就一般,若是好友被對方安排了,他沒把握保對方全身而退。
“你就這麽忌憚他?”
浪飄萍也從逍遙遊的語氣之中,聽出了不一樣的東西,他雖然不擅長謀略,但是他了解自己的好友。
“黓龍君對他而言,不過是隨時可以舍棄的身份,我忌憚的是墨家钜子。
畢竟,對道域而言,他是隨時可以抽身離去的外人。
不管在解決九算的過程中造成怎樣的動亂,墨家都不會負責善後,長悲最是黎民恨啊。”
雖然說出發點可能是來你家幫你,但也沒考慮過你需不需要幫忙,先不談有沒有幫到忙,反正來了之後,給你家整的一團糟,最後還不幫你一起收拾。
對於這種人,誰會有好感?
“不行就叫人來幫忙。”
“待我與他接觸過之後再說吧。”
………
“披簑百載學髦髫,古今事,水底明昭;
揉絲一曲念奴嬌,往來者,世外逍遙。”
對於黓龍君,逍遙遊選擇了最簡單的處理方式,單獨約出來談一談。
既然對方已經對他有所懷疑,那他索性直接承認,也能省去之後的一些麻煩。
而對方會不會答應這次會面,也決定了雙方之後的關系,是戰還是和。
“墨家钜子,你們墨家內部的事情,我無意參與,但你直接拉我下水就有些過了。”
事實是,對方答應了,那之後的事情,便能省去很多麻煩。
當然,該表態的還是要表態,黓龍君無意與逍遙遊交手,逍遙遊也無意與黓龍君交手。
“這一場紛爭,鬼谷一脈不準備繼續參加?”
而對黓龍君這位墨家钜子而言,他需要先確定一下逍遙遊這位鬼谷四慧的立場,哪怕在此之前,他對其身份只是懷疑,並未完全確定。
至於說鬼谷四慧這個概念,是昔年在海境的時候,白秋霜告訴他的。
當時離開海境之後,他便根據白秋霜的特征,查遍墨家典籍,最終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對方似乎並沒有典籍之中所記載的先天絕症,這方面他找他好友確認過,若是有絕症,哪怕影響再小,也難以在戰場前線連續征戰兩個月。
他也不是沒往其他方面想過,比如說對方夫妻之間互換身份,但兩人見面之時,對方身上那股氣質與傲骨,讓他排除了這個可能。
所以,黓龍君最後暫時放棄了針對白秋霜這位鬼谷四慧的計劃,當然其中也有對方無心權勢的因素。
“你已經孤立無援了嗎?”
對於黓龍君的問題,逍遙遊並未直接回答,而是以問代答。
“我不介意以一敵二,甚至以一敵三。”
而對於逍遙遊的問題,黓龍君亦拋出了自己的籌碼。
“這樣做的後果,是你可能要面臨以一敵四,以一敵五,甚至更多。”
若是有需要,逍遙遊也不介意向白秋霜與別小樓求助,畢竟此番極大可能,會把整個道域牽扯進來。
在自己實在沒辦法的前提下,他不排斥,或者說不介意使用一些盤外招,畢竟事關自己老家。
“嗯?”
雙方互相掀開了第一張牌,這張牌所展現出來的價值,要高於黓龍君的計算。
但放到現在,是一個麻煩,一個比較棘手的麻煩。
到目前為止,他有過接觸的鬼谷一脈,分別是出身古嶽劍派的李劍詩,出身叛天族的白秋霜,以及眼前出身陰陽學宗的逍遙遊。
稍微擴散一下他們的交際圈, 基本上便能劃定鬼谷一脈的范圍,無一不是絕頂的高手,並且人脈很廣。
哪怕是他,處理起來都相當麻煩,若是這些人扎堆來道域...
當明鬼與其他理念發生衝突,便是他需要取舍的時候,所以除非萬不得已,他此番不會主動挑起墨鬼之爭。
“送你一點信息,你應當也有考慮到,比如說道域的九算,包括其他還活著的九算,都擁有更高質量的影形,你布計之時,可別殺錯了。”
“鬼谷一脈內部的關系,看來比我想的要好。”
“有些人每天想著在別人家放火,而現在正好輪到了你家,你不會做一些準備?
尤其是這些人隻想著放火,而不考慮如何滅火,更不考慮火災之後該如何做。”
“道域沉屙已久,你就沒想過改變嗎?”
“改變?這個過程中造成的犧牲由誰背負?你嗎?”
兩人的談話,最終沒有談出一個結果,雖然達成了一些共識,並且這些共識在黓龍君看來已經足夠了,但對逍遙遊而言,如果可以的話,他更願意將這場內戰從根源上解決。
但是,他做不到,沒錯,就是做不到。
道域內戰已是大勢所迫,就如同昔年之海境,大勢之下,只能考慮如何止損。
當然,這是不使用盤外招的前提下,如果想最大限度的保下道域之有生力量,有一些手段是必須要用的。
第十八章:道域風起琴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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