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槐生淇奧也如先前的天狼星那般,開始了對苦境歷史的了解。
不同於天狼星,因為身份與眼界的不同,槐生淇奧不止在書攤買了三教斧正過的史書,還收集了一些民間流傳的傳說話本。
各種書籍,零零散散加一塊,堆起來有三尺多厚。
她翻開史書一看,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除魔衛道”幾個字,一方霸主,不世梟雄,三教高人,正道棟梁,共同譜寫著苦境這冗長的歷史。
越往深入看,越是驚心膽戰,仔細看了半天,才從字縫裡看出來,整本史書就寫著兩個字——“排外”。
冗長的歷史之中,三教一致對外,除魔衛道,護衛蒼生;而對內時,又因為教義的不同而內鬥不休。
民間流傳的傳說,有些在三教斧正過的史書裡提到過,有些則被刪改過,槐生淇奧沒有訝異,這都是很常見的事情。
在看完這一堆所謂的歷史書之後,她能理解為什麽白秋霜不會發兵苦境了,這地方是真的有古怪。
雖然每次出來護衛蒼生的都只有一兩個組織,但那是因為苦境是真的地大物博,各路梟雄霸主都蹦噠不了多久,就會被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的正道收拾乾淨。
其他正道組織也知道,總會有人先出手的,所以人家也不急。
“麻煩啊。”
槐生淇奧把最後一本書合上,感歎道。
就這還只是流傳在市面上的版本,很多對三教不利的事件以及內幕都被刪去了,不然她估計這史書還能更複雜,起碼能再厚個兩倍,而且這還只是近幾十年的。
“江湖就是一個漩渦,踏入容易,踏出可就難了,看完這些之後,好友對自己原本的計劃,是否準備做些改動?”
察覺到槐生淇奧已將那一摞書看完,白秋霜也結束了打坐。
這些天裡他在思考另一件事,一件詳情難述的恩仇,也是他和如今苦境正道最後的聯系。
“哈~為什麽要改?誅滅火宅佛獄,伐滅慈光之塔,創不世之功,開碎島萬世太平,本便是我之責任。
反倒是你,對苦境諸多隱秘都知之甚詳,還敢和佛業雙身約戰,將自己暴露在他人眼中,你又是怎麽想的?”
槐生淇奧本身對苦境也沒有什麽想法,隨著碎島國力蒸蒸日上,哪怕她看完苦境近些年的歷史,也不會放過火宅佛獄和慈光之塔。
不管是為先父報仇,亦或是為了碎島子民,再或是為了她自己,她都會想辦法將這兩方威脅剪除。
“和平只是一紙假象,死國承諾不會揮兵苦境,但苦境之人要是揪著死國不放,死國反擊也在情理之中。
我若不計代價,避開一些地方,攻下苦境半壁江山也不是什麽難事,但那不符合死國的利益。
至於說暴露在他人眼中,我無所謂,我甚至樂見他們能夠來圍殺我,如果他們敢的話。”
武道便如逆水行舟,不進則亡,若是真的身亡於圍殺,那白秋霜也只會覺得是自己不夠強,而不會說其他。
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隻贏那最關鍵的一次便贏了,很多時候都必須一直贏下去,輸一次便是滿盤皆輸。
“湘靈一直想去見楔子,你知道在哪找他嗎?”
對於白秋霜言語之間多有余地,槐生淇奧早已習慣成自然了,反倒是把自家小妹魂都勾走的楔子,如今在苦境正道之中地位似乎很高啊。
“想堵他容易,
是要直接帶湘靈去嗎?” 這個時間段,楓岫活動的地方也就那麽幾個,找他還是很好找的。
“你我身份...”
槐生淇奧也是記得,楔子是知道她身份的,要不然昔年也不會,被三境共同送進詩意天城大牢。
知道的太多,還敢說出來,自己實力還不太行,純粹是自找的。
“無恙,楓岫先生不會介意的。”
白秋霜相信,不管是楓岫還是苦境正道,都不會介意這點小事的,畢竟苦境和死國如今那一點點的和平,誰先撕破臉誰不佔理啊。
“如此,我先去叫湘靈。”
槐生淇奧將那一摞書收起,隨後離開天之間。
“平靜的江湖,真是乏味啊,火宅佛獄,也到了你們該出場的時候了。”
言語之間,一道莫名的術力自白秋霜手中射出,將消息傳遞出去後準備出門。
隨著火宅佛獄的開啟,一頁書的復活估計也會提上日程了,白秋霜很期待與他交手。
另一邊,槐生淇奧回到清之間叫上了湘靈,正當兩人出門之際,碰到了準備出門的劍之初與慕容情。
“姑娘,請問...”
自從前幾日見到槐生淇奧,劍之初便確認她是那畫中之人,如今再見,卻一時間又有些拘束。
“嗯?你認識我?”
在槐生淇奧的認知中,兩人素昧平生,在四魌界雖然齊名,但從未有過接觸,更何況是如今這身打扮。
哪怕在四魌界,她穿這身衣服出去的次數也屈指可數,按理來說劍之初不應該認識她才對。
“在下劍之初。”
最後,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自我介紹。
在其身後的慕容情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先前劍之初跟他講見到心心念念的人了,他還替他高興,結果現在見到人,直接走不動路了,甚至於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他了。
丟人啊!
“好友,幾時出發。”
白秋霜對於眼前的畫面並不意外,大家住的地方又隔著不遠,來回走動之間碰到的,不過這次倒是有點巧了,一碰碰到兩。
“姑娘是有事情要忙嗎?需不需要幫忙?”
鬼使神差的,劍之初問出了這句話。
“此番出門,是要去拜訪一位故人,恕不能在此耽擱,請了。”
言罷,槐生淇奧與一旁的慕容情也點頭示意,隨後與白秋霜帶著湘靈下了樓。
她與劍之初之間沒什麽好說的,難道要告訴他,他的舅舅為了弄死他父親,從而將他的母親犧牲?
先不說兩人之間那名義上的兄妹關系,她將來是必定要對慈光之塔興兵的,對於怎麽處理劍之初,她現在還沒太好的想法。
看著還在盯著人家背影發呆的好友,慕容情徹底無語了,但凡他能拿出平時淡定的三分之一,都不至於連人家名字都問不到啊。
“對於他們一行人,你怎麽看?”
努力將自己複雜的心情平複,慕容情想聽聽,見面之後劍之初對這三人的看法。
“什麽怎麽看?”
他能有什麽看法,他沒什麽看法。
“這三人,無論是穿著還是氣質,都不是一般人,那名白衣男子與你那位畫中人,雖然是實力不俗,卻不像是經常行走江湖的人,我推測,他們可能不是苦境之人。”
之前沒見面的時候,還對人家的實力評價的頭頭是道,怎麽一見面就拉了啊,慕容情剛平複下去的心情又開始躁動了,他就不該指望他。
“所以呢?”
“所以?他們不是苦境之人,甚至還知曉兵甲武經,甚至我可以大膽猜測,別人知道你身份,也知道你居住在此地。”
他可是有注意到,方才對方聽到劍之初的名字,可是一點訝異都沒,那名白衣男子更是對這個名字置若罔聞,唯有那名女子之小妹,有一瞬間的訝異,但也什麽都沒說。
再加上先前對方故意點破這十一間房名,引人深思啊。
“然後呢?”
“還然後?我說好友啊,劍之初啊,你要是再這樣下去,可就半點機會都沒了啊。”
沒救了,這好友沒救了,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和別的男子關系那麽好,都能如此淡定,不愧是一代宗師。
“那人很強。”
……
嘯龍居之內,楓岫主人,極道先生,刀無極三人正在複盤先前發生的一切,同時也在討論之後的行動方針。
“所以死國在那之後就沒有了動作?”
聽完楓岫的看法,極道先生在思考,死國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嗯,阿修羅雖然說死國不會主動進犯苦境,但這番話裡邊留有不小的余地。”
楓岫也覺得死國的承諾不靠譜,但是莫漢走廊的入口,現在還在百葬之地放著呢。
而且死國到現在為止,是真的沒有表現出哪怕一點入侵苦境的意圖,甚至阿修羅大部分時間都不在莫漢走廊守著,就一副任你們參觀的意思。
“在死國不主動進犯苦境的前提下,若是我們這邊先去破壞莫漢走廊,便給了死國借口。
但莫漢走廊的存在,不止能打通火宅佛獄的通道,同時還徹底聯通了死國與苦境,可偏偏它存在於異空間,沒佔用苦境的地方。
若在這上邊說事,也是要說天葬山那邊的城牆。”
刀無極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在座的三位都是人精了,這一點還是都能看出來的,阿修羅所說的話裡余地很大,一個不慎便是兩境開戰。
“那邊我去查看過,城牆只是用來保護新造的死國之門,甚至死國內部都沒有派人守護。”
天葬山楓岫之後又去看過,只是建了條長城輔以陣勢守護死國大門,也沒有其他作用。
加上那附近方圓數百裡都沒什麽人跡,對苦境倒是沒什麽影響。
“以及,對峰壁的火宅佛獄通道,在莫漢走廊打通那段時間,那邊出現過空間波動,隨後便又消失了。”
日前莫漢走廊打通,楓岫前去查看莫漢走廊,而極道先生則去查看火宅佛獄通道,可惜等他到了之時,通道已經被另一股力量封閉了。
但是相應的,如果那股力量消失,火宅佛獄,甚至於說整個四魌界便會與苦境聯通。
“既然死國方面暫時不準備對苦境動手,那麽如今應該將注意力放到集境以及火宅佛獄了,不過死國那邊也不能疏忽,以防其突然出手。”
不管死國的目的到底是什麽,起碼現在是沒準備和苦境交戰,反而是集境與火宅佛獄更為棘手。
其中火宅佛獄已經確定是準備染指苦境,集境方面是什麽想法,是敵還是友,眾人皆不得而知。
就在三人準備散場之時,一陣不尋常的風吹入了嘯龍居。
“是有貴客來了,看來有些事情今天便能有著落了。”
感受著風中熟悉的氣息,楓岫對一旁的兩人說道。
“劍起星奔萬裡誅,風雷時逐雨聲粗。人頭攜處非人在,何事高吟過五湖。
未及通稟便登門拜訪,還請三位見諒。”
話音未落,白秋霜三人進入嘯龍居。
“許久未見了啊,神之子。”
在極道先生與刀無極震驚的眼神中,楓岫道破了白秋霜的身份。
“確實是久見了,楓岫先生,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他今日前來,一方面是給楓岫送一份驚喜,另一方面則是刀無極的事情, 不管他當時出於何種目的,兩人之間的恩仇也是時候清算一番了。
“不知神之子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看著白秋霜一旁的槐生淇奧,一股不詳的預感環繞在楓岫心頭。
知道四魌界諸多內幕的他,一眼便認出了其身份,也正是因為認出了其身份,他才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帶了你的一名故人來見你。”
言罷,白秋霜左移一步,露出了身後的湘靈,驗證了楓岫的猜想。
“楔子,久見了。”
“楓岫先生,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吧,我今日主要是來見刀主席的。”
“也罷,一切終究該有個結果,兩位請隨我來。”
楓岫說完之後,帶著槐生淇奧與湘靈前往了內中。
“刀主席倒是鎮定。”
看到刀無極的表情,白秋霜大概能猜到他要說什麽了。
“楓岫說得對,一切終究該有個結果,刀無極懇求神之子,待我死後,希望神之子能夠念及昔日,慎重思考如何在和平的基礎下,建立死國創業垂統,以仁治世,免兩境兵戈。”
在刀無極的視角裡,不管是葬龍壁還是羅喉一事,應該都有眼前之人介入,在他看來,這都是對他的報復,如今找上門來,便是做最後的清算。
“是啊,昔日...不管你當時是出於哪種目的,終究對我們母子有恩。
然而,終究還是你的疏忽,亦或者是放任,具體什麽原因你自己心裡知曉,導致最終與我平添一份殺母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