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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吻我》第54章分歧
  那時丁費思成年生日後不久,他們升入高三。

  丁費思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去學校能看見祝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能近距離看見祝野俊美冷冽的輪廓,用眼神描繪他高挺的鼻梁和下頜線。

  每次想到這麽好看的人也喜歡自己,她就忍不住嘴角上揚,偷偷開心。

  每當祝野看過來的時候,她就趕緊轉移視線,假裝自己沒有在看他。

  她每次偷看祝野都像是一場革命戰,生怕被祝野發現,讓別人看到。

  每天她都很開心,只要能看見祝野她就開心。

  祝野教她寫題開心,看祝野看書開心,聽祝野說話開心。

  哪怕是不小心碰到她一下,她都覺得被他碰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的,感覺像電流一樣導滿全身,她一邊竊喜一邊忍住笑意。

  每天都要在心裡感歎無數遍祝野好帥。

  祝野側臉利落精致,祝野寫字的手修長又白皙,打籃球過人奮力一投的時候又凶又乾脆利落,大部分時候冷著臉的樣子也好好看。

  十八歲的丁費思,眼裡只有祝野。

  哪怕什麽都不做,只是看祝野就歡欣雀躍。

  就算是每天早上被他打電話叫醒都很幸福。

  哪怕別人起哄她和祝野,看見祝野不生氣,她就忍不住竊喜。

  只要祝野不生氣,就相當於默認。

  那個時候祝野有個好友叫陳盛,總是跑過來找祝野,每次看見丁費思就衝她招手,喊她一聲嫂子。

  祝野也不反駁,每每這樣,丁費思表面上很平靜,實際上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只是祝野教她做題的時候,她總是忍不住分心,看著他的臉,他清潤好聽的聲音還響在耳邊,她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而祝野見她久久沒有回應,抬起眸子看她,一霎那四目相對,他只是尋常抬眸看她,眸中還有疑惑與漠然,可是丁費思和他對視的那一瞬間,視線卻像是粘在他眸上,與他四目相接,舍不得移開視線。

  滿心的喜歡都在和他四目相對的時候流露。

  祝野也不移開視線,就這麽定定地看著她。

  她的眼睛都在滿心滿意地對祝野說我喜歡你。

  如果沒有發生後來的事情,也許丁費思會一直這麽欣喜又幸福地渡過整個高三。

  那天烈日炎炎,夏日的燥熱蔓延在聲浪裡,高聲申訴和反抗的聲音一聲接過一聲地響起。

  甚至連丁費思腳下的地板,懷裡的書本都因為這齊聲的反抗而共振,沒有編制的臨時教師被派來前線分散學生精力和怒火。

  鄭慧言因為中暑甚至在人前暈倒,眾人騷動,連忙叫了救護車,老師趁著救護車來,想趁機跟著擔架出去,眾人連忙攔住。

  丁費思被曬得汗流浹背,而頭上突然出現了一片陰翳,她的余光看見了,

  是祝野。

  他拿著一本物理選修3-2擋在了她頭上,書本從中頁翻開,遮住的面積擴大一倍,他單手捏在書的中間,穩穩擋在了她頭上。

  丁費思瞬間鼻頭一酸,想抓住他的衣角,哽咽著想問他。

  鄭慧言暈倒了,鄭慧言辛辛苦苦爭取來的保送名額沒了,變成留學生的了。

  怎麽辦啊。

  可是祝野的表情冷峻,站在人群之中卻仿佛置身事外。

  她突然就怔在原地,渾身一寒。

  她伸出去的手堪堪收了回來,

  陡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祝野,

他不會站在他們這邊。  而祝野只是垂著眸,漠然地看著喧鬧的眾人,似乎一切都與他毫無關系。

  那天回去之後,丁費思始終沒有和祝野說一句話。

  祝野也沒有理她,明明座位之間沒有距離,距離卻在他們心裡無形中拉開。

  丁費思紅著眼,握緊手裡的筆,眼淚滴落在紙上,卻始終一言不發。

  她不會低頭,她絕對不會低頭。

  而祝野一臉淡漠,似乎並不把這件事當一回事。

  可這卻更讓丁費思難受。

  似乎她負隅頑抗,在他眼裡根本不算什麽事,她屬於人群,他卻屬於資本,原來他們之間有這麽深這麽遠的隔閡,有這樣跨不過去的鴻溝。

  是不是大家的義憤填膺在他眼裡只是個笑話?

  丁費思甚至申請換了位置,坐在了小組裡離祝野最遠的地方,她甚至看都不想看到祝野,鄭慧言他們拿前途在搏,她不可能後退。

  當一個叫楊梓的化學競賽金獎學霸退學,丁費思和祝野的隔閡更深。

  免試保送在這幾年已經極其少有了,基本取消,皆變成降分保送。而楊梓卻優異出眾,個人破格得到了免試保送的機會。

  楊梓的免試保送,對七中來說無疑是面上生光,自然也是七中明年預定的宣傳對象。

  但此刻,楊梓卻直接退學,甚至他轉頭就報了四十九中,讓這個華大入學的勳章落在四十九中名頭上。既然校方不義,也別想著用他來宣傳了。

  而四十九中,是遠近聞名的爛高中。他寧願讓這個保送名額留在四十九中,都不願意留給七中。

  臨走前,楊梓在學校宣傳欄上落筆陳詞,一行草書筆走龍蛇,風骨決然。

  ——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當天下午楊梓就直接離開了學校。

  凡有血氣,皆有爭心,更何況學生們是正當書生意氣的年紀。

  可是祝野,卻紋絲不動。

  丁費思不想承認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冷漠而高高在上的人,而且他面目可憎,漠視人群。

  可校長的兒子,太子祝野,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平靜得和平時一樣,似乎並沒有什麽能對他造成影響。

  學校的降分保送名額被全部留給留學生,原先有保送資格的學生全都失去了保送機會,而留學生,哪怕不學無術,在這段時間趁亂違紀,舉觴相慶,校方始終不管不顧,鎮壓不平的聲音,把所有保送名額給留學生,就為了打出國際名校的名頭。

  同學們對祝野的激怨也越發高昂,雖然不明說,但是很難忽視。

  丁費思每天都很煎熬。

  直到祝野在放學之後,來敲她的桌子。

  丁費思抬起頭來,對上祝野的視線。

  他的眸光依舊淡漠疏離,是她最熟悉的樣子,可是那一刻丁費思卻突然難過起來。

  他怎麽能這樣?

  她喜歡的人怎麽能做到這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明明他是她最喜歡的人,卻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站在她的對立面漠然地看著她。

  祝野沒有說話,而是拿出手機,面對面給丁費思發了一條長消息。

  祝野淡淡道,

  “看手機。”

  丁費思從桌肚裡拿出手機,看見祝野給她發的消息,她卻愣住了,祝野給她發的是一封郵件的截圖,發給教育局的舉報信,是他的實名舉報。

  在眾人以為祝野高高掛起的時候,某一個課間,校廣播裡卻傳來了幾聲低沉的輕咳。

  緊接著,廣播裡傳出了祝野清越的聲音,

  “高三理一祝野。”

  “實名舉報七中不合理保送名額分配……”

  眾人驚起,嘩然不絕。

  從那天開始,太子祝野,變成了英雄祝野。他親自去送千人聯名的抗議書,頂著風頭卻絲毫不退。他隻一句直者不能不爭,曲者不能不訟,在炎炎烈日下,清高倨傲卻在千人之中露出鋒芒。

  他直指把保送資源送到大批不學無術的留學生手裡,送他們去華國最高學府,有失華國風骨,中傷華國國體,日後給華國蒙羞。

  丁費思至今想起來,仍舊心動不已。

  他們都傲,都清高,都有血性。那個少年時代,熱血而堅定,祝野帶給她的感動和浪漫,遠不止他英俊和優秀,而是他和她有一樣的傲氣,絕對不屈服於規則和壓製。

  他那句要求暫停相關校領導職務清查,讓丁費思明白,祝野站在了正義一方,而不是他作為資本的父親一方。

  風骨卓絕,蹈節死義,配得上她的喜歡。

  還記得在學生們大獲全勝之後的那一天,籃球場上,祝野不過剛上場,就被男孩子們高高拋起,女生們在旁邊高聲喝彩。

  丁費思第一次見祝野錯愕的表情。

  可是她卻看見他笑了,在陽光之下,他的笑燦爛而璀璨,足夠照亮一方天地。

  從那天開始,仰慕祝野的女生人數顯然直線上升,比以前更瘋狂,從高一橫跨到高三,每天來上學,桌肚裡都是數不清的情書餅乾蛋糕,甚至於還有塞錯的,丁費思桌肚裡也都是各種禮物。

  女孩子很難不會仰慕那個出頭的英雄,更何況他俊逸出眾。

  祝野照例放學之後去打個籃球,籃球場周圍都圍滿了女生,裡三層外三層,激動地喊祝野的名字,

  “啊啊啊啊學長超帥!!”

  “祝野!加油!”

  “學長加油啊!”

  女生們因為祝野而瘋狂,少年意氣風發,連他的桀驁不馴都散發著迷人的光芒。

  在七中,祝野鼎鼎大名,一說出祝野的名字就有女生紅臉。

  而這樣萬眾矚目的祝野,獨獨青睞丁費思。

  所有人都喜歡祝野,而祝野喜歡丁費思。

  是很喜歡很喜歡,不是白鷺鷥腳尖輕點水面的喜歡。

  甚至於祝野喜歡丁費思,全校皆知。

  小透明站在祝野身邊,忽然就出了名。

  女生們都知道,祝野打完籃球隻接丁費思的水,一身臭汗也要在贏球的時候衝過來摟住丁費思,哪怕丁費思一直嫌棄地推他。

  那個女孩子,不知道她有多麽的令人羨慕。

  直到畢業多年之後,祝野仍是七中的一個傳說。

  連帶著他的太子妃,也是。

  記憶漸漸褪色,丁費思看向坐在窗台上的祝野,他拿著鉛筆,似乎在描她發呆的樣子。

  陽光撒了他滿身,恰如當初。

  丁費思走過去,看他面前的畫。

  果然是在畫她,只是寥寥幾筆,便有神韻。

  丁費思忽然摟住了祝野的脖子,坐在他懷裡,

  “祝野,你為什麽會喜歡我?”

  祝野垂眸看她,琉璃般的瞳孔倒映著流轉的陽光,若有似無的笑意蹁躚浮起,

  ”你傻了?”

  祝野托著她的後腦杓把她拉進,定定地看著她,

  “丁費思,我明明是愛你,怎麽還給我降級?”

  丁費思還沒回答,他就垂首吻了下來。

  他的吻纏綿而強勢,直接將她摁在飄窗上,壓在毛絨絨的毯子上,隨手拉上了窗簾。

  他要將祝野的氣息塞進她每一個毛孔,每一寸肌膚,讓她知道祝野在這裡。佔有欲和掠奪欲望讓祝野隻想毫無距離地擁有她。

  沒有人能擁有丁費思,除了祝野。

  他要讓她知道他愛她。

  當年學生們抗議,學校領導卻始終不松口,甚至開始試圖逐個擊破,找個別冒進學生談話,從記大過威脅到高中畢業證,威脅到欲連通各校對此類學生不予接收,尚且沒有社會經歷的少年們被嚇得不敢再輕易發言,反抗的浪潮瞬間消散了幾波。

  老師們上課譴責學生們,仿佛他們的學生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可恥卑劣至極,才需要這樣言辭疾厲的教導,他們反覆給學生灌輸要為大局著想,一時的保送算不得什麽,又不是人人都保送,不要為了這些瑣事毀了自己的前途。

  為學校的大局著想,放棄自己的前途,多麽可笑。然而,毀掉學生前途的人到底是誰,老師們心知肚明,卻絕口不提。

  被信任的師長背刺一刀,沒有人會好受。

  丁費思站在祝野旁邊,終於忍不住哽咽地低聲道,

  “祝野, 怎麽辦?”

  祝野隻說了兩個字,他的面色平靜冷峻得像是置身事外,

  “別怕,我來。”

  ……我來。

  短短兩個字卻像是定海神針一般安撫了她的心。

  驟然間所有風浪和慌亂都在少女心底收起。

  後來他真的來了,他做了那個出頭的人,拿著抗議書上遞,為他們打贏了這場仗。

  食堂二樓,主任在滿口謊言地糊弄學生。

  丁費思衝上二樓,把音響拔了,卻不慎砸碎了二樓的玻璃。

  她被要求賠償,老師們團團圍住她,對她施壓,只不過是為了打壓學生銳氣。

  而祝野上前幾步,擋住了她,他面色冷峻,

  “不要對女孩子施壓,玻璃我賠。”

  不記得第幾次抗議,丁費思口乾舌燥,眼冒金星,已經被曬得面色發灰,但聽見主任要跑時,還是義無反顧想衝上前,跟著人群擋住主任的去路。

  就在此時,一隻清瘦而寬大的手掌輕輕落在丁費思肩膀上,

  祝野清冽的聲音響起,平靜卻有千鈞之力,

  “別去了,我來,”

  他依舊是一句我來。

  她看向他隻身前去的高大背影,挺拔的脊背像是頂住了將要傾斜萬丈高山。

  在炎炎夏日的抗議聲中,

  她知道了她喜歡的人,是多麽值得被愛,又有多麽愛她。

  而此刻,丁費思感受著祝野的溫度,他沒有說話,她卻知道,他來了,他在肆意佔有,在玫瑰之上相愛,花瓣不斷下墜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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